《药魔谷》切一刀

17、往事多

　　往事如醇酒，佐以黑黢又黢的山洞和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可谓是别有一番滋味。

　　济林说自己是个家仆，其实也没错，但说得更准确一些，他是个护卫，是白芷的母亲留下来的人。官嗣也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有很多，但他们只听令，不质疑，和白芷的母亲是单线联系，直到白芷的母亲被掳走。接到的最后一条命令是听从白希的调配。

　　再然后就是白希身死，他们被要求等待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我？”

　　“是，白先生身死之时没有让我们抵御，只是提到了这个人跟家主肯定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家主，就是……母亲么？为什么不直接说是给我，而是说与母亲的联系密不可分呢？”

　　“因为不能确定白镯是否会认您为主。少主，多亏您去了果酒铺子，又多亏了那个赵辛去打探，您又正好找到了官嗣想要用独门酒方子换一个串好的口供。不然官嗣肯定找不到您的所在。”

　　“官嗣又怎么知道白镯已经认我为主了？”

　　“少主有所不知，我们这群人，就是打探各种消息的人。关于我们的主子的消息，无论如何我们都能找到蛛丝马迹。官嗣也许还没办法确定白镯是否认您为主，但维护家主之女无论如何是应该的。既然您已经决定出世，我们就该保护好您，所以遣了在下来。

　　在下得到官嗣的消息之后，趁着入谷试炼潜进来，得知粹宫少主和江汉堂少主都在，又知道了赵辛分别和十七皇子、梁迁的交易，这之中都跟您以及各门法宝有关，在下就知道您应该就是涉世未深的少主了。”

　　济林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护着我的头，有清新的竹叶的味道传来，在这石壁道中显得格外清晰。我看着这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脸庞在不时跳跃的火光中显得朦胧。

　　“你们等我等了多久？”我有些恍惚地问道。

　　“官嗣他们自家主失踪就开始等了，有二十年了吧。我是白先生在的时候才来的，也不长，等少主您现身也就五年的事儿。”

　　“五年？你才多大就进来了？咱们这个……组织？叫什么？”

　　“在下十九了呢！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白先生救了我，我就加入咱们\'桃林\'了。”

　　“咱们\'桃林\'是做什么的啊？我母亲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有这个\'桃林\'啊？这个\'桃林\'里还有什么别的人吗？我什么时候能见他们啊？”

　　“\'桃林\'是个收集消息的地方，会开很多铺子，会赚很多钱，我还记得我最开始就是在一家酒楼跑堂子，然后被丢去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学身手还有学认字以及医药，我还没来得及去收消息白先生就……”他低下头，紧张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很抱歉。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我没关系让他继续说下去。

　　“官嗣是咱们西南这片的小头儿，白先生故去之后，我每隔一年就要到果酒铺子接些任务，这五年接的最多的就是药魔谷的消息。官嗣说，家主二十年前突然被掳走，肯定和千金方有关，只是一直不知道\'千金方\'是什么。我查了这么久，也只知道这些年总是出现的\'药人\'应该就是这个\'千金方\'的半成品。至于家主的身份……”，他又看了我一眼，见我抬头，又转过头去，“官嗣说，他也不知道。”

　　我扯开嘴角，道：“见你\'少主\'的第一天，你就不说实话，你说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你连白镯已经认我为主都能查出来，我母亲什么身份你不告诉我，那你们认我为主有个屁用？不如直接告诉我这个破桃林组织经费需要我签字才能领，所以需要我这个傀儡回去签字批钱。”

　　济林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

　　我叹了口气，说：“你回去吧，告诉官嗣，我不要不听话的人。在我还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人之前离我远点儿。这个洞我自己也能走。”

　　济林的身体顿时僵住，“少主，您真的不要我们了么？”

　　“是你们根本就没想过要尊重我。嘴里喊着少主，心里却只把我当成一个符号。你们是做消息生意的我大概知道了，现在我问一句母亲的身份都得不到答案，以后我要是问你们别的岂不是更加得不到答案，你说于我而言这样的你们有什么用？是你们不要我才对。”

　　我摇摇头：“我本来也没什么能给你们的，也没办法怪你们，毕竟我们也才认识一天，但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单方面的获取别人的信任，太累了。所以你走吧，趁我还没掌握大权能处置你之前。”

　　我松开了济林的手臂，继续朝前走去，再也不管他。

　　是的，我从小就是这个性格，与白芷无关，是白子谦的习惯。与人为善，礼仪周到但疏离，但极难与人亲近。即使偶尔有出格的言语调笑，也仅仅是玩心大起；即使喜欢好相貌，也只是欣赏，要我放下自我屈就他人，难于登天。这性格被家人教训了二十多年也没能教好，大约是好不了了。

　　身后没有了声响，而我似乎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从药园拿了一支燃烧的木棒，看清了这道门。石头和青铜贴合得紧密，门上没有任何花纹。我抚上这道门，或敲或拍，始终没有回应。

　　“您敲敲您的封药鼓就能开了。”一个青竹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先是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少年这么快的妥协。但终究敌不过不禁扬起的嘴角，道：“连我手上有封药鼓都知道了，真是个收消息的好手。”

　　说着掏出那面鼓，以足踏了几声。有压抑的声响传来，门后有奇异的亮光透过来，门渐渐敞开。

　　“家主，不，少主的母亲是二十年前被派去辽国和亲的冀平公主。当时皇上刚继位不久，公主奉命带着医术去辽国平定瘟疫，彰显我大晋之繁荣，中途却遭到掳劫。随行两千护卫、医官、臣子皆不可寻。

　　后来，皇上责令辽国与大晋一同寻找，一直不得。直到四年后，我们收到了公主故去的消息，还收到了让我们听命于白先生的消息，白先生也带来了少主您的消息。

　　我们查到二十年前，公主被人掳劫，但被昆仑晓月谷的李谷主所救。当时白先生从金陵宫来晓月谷查询千金方的消息，公主也怀疑自己被掳劫以及辽国瘟疫与千金方有关，两人便在一起查询千金方的消息了。那个时候，整个桃林不再接消息单子，只查千金方，一直到不久以前。”

　　“可是那个教我跳鼓舞的人说我母亲是被关起来了出不来了……怎么你们却说母亲故去了……”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公主和白先生一最后离开了晓月谷，想要回到谣京，白先生当时护着少主您，公主护着查到的东西想要进宫，但在分开后不久分别被袭击。您说的那位应该是李谷主，她知道的应该没有我们多。”

　　我深吸了一口气，脑中纷乱，原来如此啊。

　　“那我父亲也是被同样的人狙杀的么？”我问道。

　　“据我们所知，应该是同一批人。”

　　我点点头，看着眼前大开的门，道：“走吧。”

　　该清楚的差不多清楚了，接下来就是要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