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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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
擦着发梢，冰冷的箭矢几乎贯穿了大半个树干，站在树边的人纹丝未动，盯着黑夜里一点，嘴角微勾，“箭艺很不错，可惜胆子小了点。”
言毕，搂了搂怀里的奶白大团子，抬步走进暗藏杀机的树林里，不见光亮的隐蔽下飘散四处而来的血腥味，男人皱了皱眉，轻轻啧了一声，怀里的奶白大团子探出个头，冲男人细细叫唤一声，男人低下头摸摸大团子的脑袋，“我知道难闻，你先忍忍，我把人找到就走，一刻也不耽误。”
大团子蹭蹭了男人的胸口，突然跳下来，冲进了血腥杀机的树林，男人扶额，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元宝真是胆子肥上天了，迟早回去把它煮成一锅汤。
脚下不停也跟着追了进去，家主那群老头们给元宝娇惯的，真是让人磨后槽牙。
了允护在马前，凝神细听，稍一点动静便暴动而出，在他身后，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大约受了很重的伤，面色惨白，肩头有一支玄箭，男子伸手拿住那箭，连着皮肉一起拔掉，借着昏暗的光线，能看见玄箭箭头上带着猩红的血迹。
男子狠狠扔掉玄箭，冷笑着按住不断流血的伤口，咽下往上翻涌的冷意，“了允，格杀。”
“是，主子，”黑衣侍卫应下。
一声哨响，突然掠下几个黑影，跪在男子跟前，“影卫见过主子。”
男子一抹唇边血沫，身形挺拔，墨兰色的袍子生生让血染了另一个颜色，年轻而俊美的脸上带着冰冷的戾气，压得人几乎抬不起头来，他下巴微抬，影卫各自抽出大约成年男子胳膊长短的黑色长棍，几个跳跃不见了踪迹。
男子转身，脚步深深浅浅，走向了另一处，了允跟在身后，“殿下，是和外家联手了。”
男子不说话，或者说因为失血过多，让他格外疲惫，技不如人的玩意儿，他嗤笑，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继续走着，心里窝着一团说不清莫名的思绪。
了允小心警惕注视周边，男子走的颠簸，他也未曾前去扶一把。突然，自前方跳出来个白色的大团子，身后了允就要上前，男子一扬手，示意了允停下，和地上的奶白团子大眼瞪小眼，那团子小声叫唤了一声，男子皱眉，却是脚下一软就要向前扑去，了允武器未收，眼看男子就要跌倒地上，被一个人接住了。
金陵城里炸开锅，当今圣上幼弟遇刺，今次狩猎乱了套。问责了守卫的将领，朝里人心惶惶，各自揣摩高位上的人，眼睛观望着宫里的动静。一时间繁华的金陵城原本不细看的暗涌冒出了点头绪来。
百姓不懂得朝廷凶险，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依旧拍着惊堂木，远道来的游玩商人叫上一壶茶，听一听京都的大小事，权当打个闲。
说书人合了扇：“各位听客可要听仔细，这几日城里不太平，咱们唯一的一位亲王殿下出事儿了——”说书人拉长了语调，细细引着话。
底下有人应声：“可不么，小亲王受伤，我观着街上的那些个贵门子弟也没了往日颜色，，近来都少见了些。”
“哈哈，”挤在人后冒出个嘎粗嘎粗的声儿，“都丢了往日的威风，可不憋坏了。”
“说的极是，”说书人把话牵了回来，“公子哥儿们都是怕了，想想五年前的小亲王，嘿，谁能惹得了。”
不明就里的外城人闲不住了，吵嚷着说书先生，先生抿了一口茶水，才这厢开了口。
白夜锦从楼里出来日头已高挂，摸摸空瘪肚子，寻摸吃一顿好的，慰慰自个儿苦了几天几日的磨损。
掏掏耳朵，拍拍脑袋，串着说书先生的余音，白夜锦耸肩，烦了吧唧的。倒是说那个亲王怎么有些耳熟，微微思索，大约是听得多了吧。
眼角瞥过一抹红边，白夜锦寒毛都要立起来了，小心翼翼再瞥一眼，原是街边飘得红布条，虚虚抹了一把汗，把心放在了肚皮，一步三回头的走远。
身后的拐角冒出两个头来，却是对妙龄姐妹，白衣红边，杏眼微眯。底下一颗头晃得活泼，被一把扣住贴在墙，粘了一脸灰白，眼却盯着白夜锦的方向：“嘶，老四这厮又跑了，”抬头看着如镜子倒映的俏脸，“老三姐，你说三长老会怎么收拾他，老四他死定了。”
上头的人淡着一张脸，不作声色，观着白夜锦的方向，站直了身子：“小锦顽皮，缘舍早先传了话，仔细跟着就好。”
“老三姐，东边那个宅子我看荒了许久，家主有言节俭，我们去那宅子里吧。”
少女冷一张脸，“身上带的银子回族要交上，我倒不曾想你有如此心思，”笑了一丝，“那宅子久不住人，夜里有多少怪东西，你，要去住？”
先前的少女头摇的愈发坚定，“不不不，”凑了跟前，“我跟你讲了私话罢，”杏眼滴溜溜转，“少主过段时日起身要来这金陵城内，那宅子是自家的，收拾妥帖，准是不错的，依着家主的性子，少不了咱们几个小辈一齐来，早些去挑个顺眼的屋里，要等到老大过来，房子事先批备好了，才是划不来的买卖。”
生怕眼前的女子不信，“姐，老四他自个儿跑了远，你不想想族里路远山长，没得人引了，他自己能跑出去。”
古念思付一瞬，食指关节微微活动，“思儿，回族后自去领罚。”
古思一声哀嚎，泫然若泣“老三姐，我是你的老三妹啊，一母同胞的亲生的，看看这脸，你也舍得？”
看也不看装腔作势的自家亲妹，古念掩面踩了正午的毒日头，脚步一顿，抽出一把伞来，遮了吐猩红的正阳，转身走一边的小巷里，没了身形。
古思狠狠一咬牙，“老四，你给本姑娘等着。”
摸了摸一半指节厚的银票，古思哼一声，入了姑娘的手里，还能让你飞出天来。少主肯定是不会计较俗物，老三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过去，就只剩了老大，可不能让他察出。
回头看一眼只剩残影的自家亲姐，古思放好了银票，抬脚追上。算着小算盘，老四自己跑了是不够的，身上定是带了好些值钱物什，等少主他们来了之后抓住老四，全部归到自个儿钱袋里。这进了城里，好吃好喝少不了，再给元宝扯点布料做身衣裳，什么好玩什么来。
“把口水擦了，仪态不佳，加罚，”古念的话轻飘飘落在耳里，砸了古思一通激灵，抬眼看着前边没回头的人，心里纳闷，老三姐这是通了天眼，能看到耳后了。
“你冒着傻气嘿嘿直笑，不开天眼也能听见，”古念道，语气透着点点笑意。
“切，你说你个妙龄女子，活得像前些年的那个小和尚似得，咱爹看你那眼睛里都透出佛光了，老三姐，”古思摸着下巴，“你莫不是打算去当了尼姑，哎呀使不得，尼姑庵里那点油水比不上自家，你去了就是钻进咱家后山，肉包打狗有去无回啊。“
“再多言，你便回去。”古念停了脚。
“哼。”
不再絮叨，二人沿着青石板巷行了一程。
“老三姐，你说少主救的人是谁啊，”古思顺了一缕发下来把玩，手里不闲。
“不知。”
“说来也奇怪，少主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居然是把人抱回来的，啧，那厮真是好福气，”古思愤愤不平。
“缘之一字，万分变化，少主与那人，大约一个缘字。”
姐妹二人依旧行的不急不缓，大都是古思再讲，古念侧耳听道，或是搭言理一理古思话序。
掩山望水的清幽，夹杂一点寂寥，窗边倚个红衣立影，执一叶白玉笛，漫不经心逗弄躺在窗扉的一团雪白，闲适淡漠。
有人轻敲房门，窗边人未动，倒是那团雪白立了起来，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敲门人进来，猫儿已收了尾巴，静静立在主人手边。
“相离，”话里带了暖意，“喝药了。”
“嗯。”
窗边人转过身来，神色寡淡，倒不是冷着脸，更像是对事不上心的无谓，出尘清寂。额间血狐印又衬得些许勾人，白玉无瑕却又殷血在缀，如朱砂红痣，叫人挂念。眉眼温柔，拂了拂猫儿的头，接过药，微微蹙了眉。
“全部喝掉，”看出了人的嫌弃，古涣抬眼，语气虽轻，却带着股威胁。
猫儿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面朝外躺了下去。
“相离，”古涣颇为无奈，“元宝定是又拿我当仇了，今儿一下尾巴都不晃。”
“拿药苦我的坏人，它可不嫌弃么。”
“闲话莫讲，喝药。”
“我这眼已是大好，三长老这药早日停了，”古弋道，“忒难喝了。”
“这药三长老配了许久，你且先喝了再说话，”古涣避了话头，盯着与自己平目苦脸仇深的人。
古弋瞅一眼黑不见底的药碗，舌尖抵了牙关，一饮而尽。
猫儿回过头来，奶声奶气唤了几声，蹭着自家主人的手，毛茸茸安抚，鼻尖粉嫩，着实想去摸上两把。
“这药打自明日起算是停了，将养不过几日下山吧，我已派了弟子下去收拾宅子，自家的，老三姐妹两个也走了一段时日。“
“小锦我放走，三长老费心配药估摸酸出了头，族中弟子糟了不少罪。“
“小锦还是怪了三长老，放出去也好，郁结于心，那毒日子种的久了，放小锦出去，不定能捉到那人。
古弋偏过头来，一双眼眸极淡，手搭在猫儿头顶，猫儿轻轻唤了几声，绵绵软软，倒让原本的苦味散了些。
略微懒过身子，额间的血印鲜艳，添了些活色。
“缘舍，小锦走时顺了不少物什，你预备怎么来算，”古弋道。
“记在三长老账上就好，不必太过愁心。”
“如此这般，思儿便也一道记过去，”古弋两指夹着药碗，瞅着药碗残余药渣，带一点闷笑。
“唔，三长老平日里记挂着后山的半山药田，人不大精细，记过去余下几位长老定会欣慰。”
古弋眼底闪着明晃晃的笑，“甚好！”
猫儿跃起到肩头，朝着古涣竖了耳朵，安心趴靠，顺着垂下的青丝闲适。
古言好等在门外，敲了敲门，“少主，已经备好了。”
古涣问道，“什么备好了？”
“小玩意儿，三长老新改的族规，新鲜热乎的很，怎么，你也想看看，”古弋道。
“别，我不想看，”古涣摆摆手，“我去记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