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咖啡》笑梦得

46、第 46 章

　　伍林眉听得入神，每个字她都听清了。

　　“够了，今天说到这吧。”所以她当机立断的打断孟卿芸。

　　再次在那双失神落魄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身影，如同怕惊扰一个梦游的人，伍林眉尽量把声音放柔，“没关系，我并不需要马上知道所有的事。”

　　更不需要在这个时候把孟卿芸压垮。

　　袭来的回忆暂且鸣兵息鼓。孟卿芸握紧失去知觉发麻的小指，憋闷的胸口半天缓过一口气，“……那好吧。”

　　但或多或少受到影响，穿来行往的人群中，孟卿芸和伍林眉一路并肩回到小区门口，她都没再说话。

　　直至伍林眉在小区门口的储物箱取出两个寄存的礼包，孟卿芸脸色微变，像枯草受了甘霖一下鲜活过来，只是有点怪。

　　“我看阿姨晚上睡眠也不好，给她买了些补品。”

　　孟卿芸看了看，是些安神补脑的保健品还有不少名贵的中药补品。冬虫夏草她认识，这什么羊什么菌来着，她记着姜悦在她面前嚎叫过，“两千多一斤，这菇天天吃是能成仙吗”。

　　孟卿芸的脸上更怪了。

　　“怎么了？”伍林眉问她。

　　稍作猜想，她马上又道：“我不介意，你可以和阿姨说是你买来孝敬她的。”

　　孟卿芸摇摇头，转身捂住脸又有点像偷笑。她用验证码开启另一个储物柜，同样取出一大包东西，递到伍林眉眼前。

　　伍林眉瞅上一眼袋子，安神补脑的保健品，嗯…还有几盒针对女性的中药补品。

　　“挺好的。至少咱们买的东西品牌不一样，你找理由好找一点。”她面不改色的点评，找到一个积极的角度。

　　孟卿芸好笑又无奈的把人拉到旁边僻静的树影下，从再次相见她就在回避忽略一个问题，伍林眉的家庭背景。

　　以前她们高中遇见时还小，没有谁会去专门问这样的问题。可现在从各种情况来看，在锋美有不低的职位，能在运动会做手脚，多年不见却对自己的情况了若指掌，还有今天在天台的人。

　　每一桩每一件近乎快扯着耳朵告诉她，伍林眉的家庭不简单。

　　实在到了不说不行的地步。

　　“从之前我就想说，伍林眉，你是哪里学来的习惯？” 看过四下无人，孟卿芸还是生怕被人听见，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声。

　　“你找人调查我毕竟事出有因…我们那种情况，我认。顺藤摸瓜查到这个人，为了我你不能不管，我明白。”孟卿芸谆谆不倦，眼中渐渐生出担忧。

　　“我不清楚你的生活背景家庭情况，不知道你们圈子的行事风格，或许你们有你们摆平这些事的渠道和手段……但高处不胜寒，金钱和权利有多好用同样有多危险。”

　　“我不希望你为我担任何风险。”

　　说完，似乎怕这话会不会太重，孟卿芸立即故作轻松道：“毕竟你调查一个人看起来比上街买菜都容易。”

　　家庭情况？听到孟卿芸的话，伍林眉心底冷哼一声，眼底有一刻的阴郁。

　　但她最后恢复到早些时那种细微而鲜明的愉快，“别担心卿芸，我是拜托了些新闻界的朋友。他们常年跑花边新闻，论这方面的技术，他们最专业。论途径手段，他们对合理合法的理解比你我深刻。”

　　“真的吗？”这回答有点超出孟卿芸的预想，她能感觉得出来这并非全部的答案。

　　“哦，就是传说中的狗仔？”不过她不打算强迫伍林眉，装作新奇问：“他们也干这个？”

　　伍林眉点点头，轻笑道：“如今他们行业不景气，不接私活不行。”

　　“原来如此，那就好。”孟卿芸表现出安心，接过伍林眉买的东西，双手提着小山一样的东西向家慢慢挪动。而才走出几步，她又退了回来。

　　“那个…我会和我妈妈说的。”
　　垂着眼飞快而小声的说完这么一句，孟卿芸又驮着小山一样的东西走了。

　　伍林眉目送她离开，脸上的笑意化作虚影消失。

　　天光云影之下她目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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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芸，你回来啦！”孟卿芸回到家，孟静娴正在茶几前拿着东西看。

　　“芸芸，你买了什么这么多？”转头两人看见对方，孟卿芸看着茶几上新拆开的瓶瓶罐罐，孟静娴看着她提的大包小包，两人均是愕然。

　　听到声音，老丁反手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个头，看明白后，露出一种胜利者喜悦的得意。

　　三人一下都乐了。

　　“还是老爸动作快啊！”孟卿芸拿起部分疗效相同的保健品，十分感慨。

　　“我一晚上没睡好而已，你们父女俩太劳师动众了。”孟静娴嘴上有些抱怨，脸上乐开了花，她边拆开东西查看边感慨：“把这些吃完不去重新参加一次高考都对不起这些钱。”

　　得知很大一部分东西是伍林眉送的后，忙不迭叫孟卿芸请人家来家里吃饭。

　　孟卿芸嘴上应着，瘫进沙发，拿起手机的眼神开始涣散。

　　她一半的身体沉浸在这种和煦温暖的氛围中无法自拔，另一半被回忆追赶撕扯疲于奔命，她假装自己还处在一个平淡美好的日常当中，实则每分每秒警戒着这样的景象不知何时会被打破。

　　头顶上悬着一把分分钟可能落下的剑。

　　掌心里的手机发沉发甸。

　　遥远的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而时光分明已过去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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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没有发现芸芸哪里不对劲？”

　　没用多久，孟静娴先察觉到孟卿芸的异常，她假装搞着卫生凑到老丁身旁。

　　“我也看着不太对劲。”老丁放下手上摆弄的书，罕见的和孟静娴在孟卿芸的事上搭上线。

　　“连你都看出来了，看来不是我的错觉。”孟静娴如同找到战友，猛然热情高涨。

　　“人回来这半天，一直在那翻来覆去的看手机，魂不守舍的！问题是我也没听见谁给她消息……”
　　“我看了看芸芸买的补品，相同药性的东西她买了三盒，还是太年轻，一定是被药店店员忽悠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说出所想之事。

　　然后，老丁活活吃上一闷肘。

　　“我还真是高看你了！”孟静娴气呼呼的把毛巾往书桌一扔，老丁赶忙在一旁不停陪笑。

　　“爸妈，我出一趟！”

　　在两夫妻在旁耍花枪的时候，孟卿芸忽然喊上一声，行色匆匆的往外走。

　　“芸芸，去哪呀？”孟静娴扯着嗓子问她，声还没落地，人已经出门了。

　　“给你个机会，”孟静娴扭脸看向老丁，大拇指反手指着大门，“去吧。跟上去看看。”

　　“不好吧，”老丁一脸为难，“孩子有自己的事很正常。芸芸都多大了，她不是小孩子。”

　　孟静娴没时间废话，狠狠瞪他一眼，老丁麻溜抓起一件衣服出门了。

　　————
　　安静一点，安静一点！

　　喉咙倒灌一口冷风险些呛到，孟卿芸一口气从小区跑上街道，耳膜胸膛的心跳声如鼓擂响动，燥乱不已。

　　“林兰路，林兰路……”她捏紧拳头咽下一口冷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仓皇的大脑里搜索起路线。

　　来了，真的来了，她真的又来找他们了！

　　脑子里刚潦草的画出一条路线，还等不急细想，双脚已自己跑了出去。

　　她无法安心，真的一丁点没办法安心！没办法不去在乎不去想，特别是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时，她忍不住隔十几分钟就问上伍林眉一次，那个人有没有新动静。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万一被爸妈看出端倪就糟了，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该来的躲不掉。几分钟前伍林眉发来的消息，终于让那柄高悬的剑轰鸣落下。

　　“卿芸，你冷静听我说。应该是终于查到了你们的地址，杨帆在朝你们的方向过去。不过别担心，会在林兰路暂时把她拦下。”

　　“罗晴看来不知道她私下回了D市。我已经通知罗晴在事态恶化前，赶最快的一班飞机过来。”

　　极度扩张挤压的胸腔喘息得发疼，孟卿芸一路跑过几条街，来到记忆中模糊的位置。

　　喉咙刀割一样难忍，她撑在墙边大口大口换气，眼睛飞速在街边找到蓝色的路牌。林兰路。

　　抹上一把脸，孟卿芸撑起身拢了拢凌乱的发丝，又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她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不惹眼，看上去像个正常的路人。

　　揣着一颗狂跳的心，孟卿芸继续往前走。

　　没走太远，她远远的看见一圈围起来嘈杂的人。把衣服的领口往上一提，孟卿芸急切又缓慢的小心靠近人群。

　　“ 你这人怎么回事，你把我手机撞坏了，你知道吗？不可能就这么放你走了不管！”

　　不敢走得太近，隔上十来米距离，孟卿芸差不多能听见一道小伙高亢的声音，听上去情绪激动。

　　稍等等，又听那小伙放缓了声道：“我呢，也不占你便宜你也别推卸责任，你跟我走，我们去手机维修店，老板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而本该与他对话人的声，一点点也听不清。

　　只听小伙一个人的声道：“我不要你现在给我钱，谁知道这钱够还是不够。”

　　“……你要不想赔，咱们就在这等警察来，该不该赔赔多少，看监控看现场。警察同志说多少就多少……你跟我这等着吧。”

　　孟卿芸甚至能在嘈杂的底色中听见几句路人的议论。

　　“敢叫警察来，看来不像是碰瓷。”
　　“这大姐怎么不太吭声，多半真是她撞碎的。”
　　“多大个事，麻烦。换个屏幕几百块的事。”

　　而另一个当事人的声音如何也听不见。

　　孟卿芸朝四周张望一番，整条林兰路除了这，再没有大动静。她只好绕着人群走上几步，透过人群的缝隙，艰难的朝里围看上一眼。

　　然后一眼惊魂，整个人定在原地。

　　隐匿在记忆中阴冷的毒蛇，再度吐信露出獠牙。

　　“芸芸，你是个好孩子对不对？阿姨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阿姨……”

　　是杨帆，另一个人是杨帆！高高矮矮的人群中央，一个中年女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由着旁边的小伙说个不停，她神情漠然，眼神是视周遭一切如死物的空荡。

　　那张脸如此清晰的冲击在眼前，孟卿芸双瞳颤动，双脚踉跄的往后退，险些被街边餐馆摆出的椅子绊倒。

　　“不好意思。”她狼狈的稳住身形，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

　　空气像染上毒素，多呼吸一秒都让她难受。

　　“美女，你东西掉了！”没出几步路，身后直直传来急切的呼声。孟卿芸下意识的摸着口袋回头，身旁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先她一步，一路小跑着回去：“啊，谢谢你！”

　　不是她落了东西。但冥冥中，这一回头叫孟卿芸和杨帆对上眼。

　　孟卿芸扭头惶惶逃走，杨帆一愣，拨开人墙快步追上来。

　　孟卿芸悔之不及，忽而顿感背后一股大力拉扯，不得不扭头回身，看见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的杨帆。

　　“你是谁？”杨帆微凸的眼睛死死盯着孟卿芸，有惊讶的疑惑。

　　一切发生的太快，孟卿芸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又见似乎有转圜的余地，她强使自己镇定下来。

　　“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

　　孟卿芸不知哪说错了，这一开口直叫杨帆眼中的疑惑霍然消失。

　　“是你！”她一双不再明亮泛黄的眼睛骤然浮上光来。

　　“你又说谎！”阴恻恻死命紧盯孟卿芸，似乎想用目光将她看透，杨帆手下的力越来越大。

　　“上次你就说谎，你真是个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