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咖啡》笑梦得

4、第 4 章

　　伍林眉身穿一条黑色的高腰阔腿裤，面料柔软又不失挺括，走动间隐隐可见光泽，原本就高挑的身材，衬托下更显修长。

　　上身，配一件牛油果绿纯色真丝衬衣，显得亮白的肤色愈发明透。脚下步伐是不徐不疾，年纪轻轻透出一股沉稳的气质。

　　姜悦远远瞧着，想到自己压箱底的阔腿裤，心里无比羡慕。

　　同样的东西，穿自己身上就显臃肿，人家一穿却是利索大气，随性又干练的都市丽人。
　　人比人，真气死人！

　　边感慨着，她边起身快步向伍林眉走去。

　　“傲玥”属于高档餐厅，大呼小叫有失礼节，姜悦没有出声呼喊，伍林眉似乎也一直没有发现她。

　　待渐渐走近了些，约莫能看清对方神情的距离，姜悦脚下的步伐微顿。

　　一种多年前，沉淀在记忆中的感觉渐渐复苏，先前离得远尚不明显，越走进那股疏离的气质，越发明晰。
　　这种气息，是那天在招标会上，与自己交谈时没有的。

　　对了……
　　姜悦这才想起，伍林眉高中时就是这样。
　　明明待人态度很和善，却总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

　　“林眉，这边这边！”深吸一口气，姜悦调动活跃的情绪，笑呵呵迎上前寒暄：“现在时间还早，来的路上没堵车吧？”

　　伍林眉这才注意到她，施施然偏头看来。

　　两人眼神一对，姜悦立马领悟过来，伍林眉身上的疏离感从何而来——从那双冷漠的眼睛。

　　不是故意的漠视，或者居高临下的蔑视，更不是不把人放眼中的傲慢。她一路行来，都是不加掩饰，眼里没有任何人的
　　——淡漠。

　　这种淡漠，在看清自己后，逐渐缓缓消解。

　　两人走拢，伍林眉莞尔一笑，“这饭局的意思，我们都懂。你肯定会早来，我何必让你久等着急。”

　　一针见血的直接，犀利的言语，配合着相当温柔的语气，与和煦的态度。
　　怪异的组合，又怪异的和谐。

　　“你还是一样的快人快语，这让我怎么说……来，这边请！”姜悦一愣，随即嬉笑着将人往餐厅里迎，心里的沉石轻了几分。

　　既然明白还特意早来，看伍林眉这态度，标书应该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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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卿芸梦中一喊，把自己喊醒了。

　　“唔……”猛然睁开眼，映入眼睛的，是一方白金色的天花板。

　　呆了好半天后，她才意识到，那是窗外明日镀上的色泽。

　　环视了一圈熟悉的屋景，孟卿芸渐渐清醒过来：自己昨夜竟然靠着沙发就睡着了。

　　撑着晕乎乎的脑袋，她坐起身想找手机看下时间，一动才发现糟糕了。腰背连着筋传来无力的酸痛，晕眩的感觉越发明显，喉咙干的不行，四肢也乏的厉害，使不上力气。

　　瞥一眼客厅亮敞敞的窗，孟卿芸苦笑一声。

　　吹了一夜的凉风，还没盖被子，不感冒才怪。

　　摸索过手机一看，已然下午一点过。

　　孟卿芸踩着飘忽的脚步，接过一杯温水，仰头咕隆咕隆饮下，又拖着步回到卧室。走过穿衣镜前，她忽然站住，镜子里有个姑娘也站住了。

　　正该青春洋溢的年纪，镜子里的人却是一副倦容。
　　双眼下两圈熬夜留下的黑眼圈，两颊带着两抹不正常的红晕，挂着水珠的嘴唇，依然干瘪又缺乏血色，看上去十分憔悴。

　　幸好没去……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孟卿芸跌坐在床，周身无力，撑着额头回忆梦中的口型，上下唇慢慢开合。尝试几次后，她狠狠地闭上眼，泄气地拉过被子一蒙，整个人蜷缩进被窝。

　　她知道，她应该知道梦境中伍林眉想说的话，明明就在嘴边，梦一醒，却偏想不起来，真让人难受！

　　抱着被子想了很久，头晕得厉害，估摸着姜悦那边饭快吃完了，孟卿芸爬起来给姜悦发了条信息，
　　“大佬，我错了，昨晚没注意感冒了（哭）。别骂我，你下午能不能过来一趟，给我买点感冒药（跪谢）。”

　　姜悦待自己，总带有一种老母亲的焦心，孟卿芸知道一定会被她骂，先认怂。

　　发完，她握着手机，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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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悦领着伍林眉在雅间落座，一会掺茶倒水，一会热情地推荐餐厅的招牌菜，当年关系不过一般，现在热络的像多年的好友。

　　稍微聊开后，她明面抱怨着工作压力大，暗地里又为招标的事，吹捧自己公司的员工如何尽职尽责，团队又如何专业。

　　姜悦边说，脚下边在扣万里长城，她知道自己很狗，特像原来自己厌恶的酒桌上虚伪的中年男人，一身铜臭味，她自己也很尴尬。

　　可谁叫她不是一出生就在罗马的富二代，除了当一个光荣的打工人，还有什么办法？

　　只要老板钱给够，当牛做马无所谓！

　　幸好伍林眉似乎见惯了这种场景，不管自己对公司的吹捧多么不熟练而生硬，一直在认真聆听，脸上带着浅笑，让人有不停说下去的勇气。

　　而客套话，说过一点，便不必再多说。
　　后面的时间，多数在闲聊，两人虽然对对方的生活状态知之甚少，你左一句我右一句，不算热络，倒也没冷场。

　　想到伍林眉之前说大家聚一聚的话，孟卿芸没来，姜悦特意解释了下。

　　不想，伍林眉倒不是很在意，慢条斯理挖着甜品，脸上是一种淡定的从容，“没事，我知道她不会来。”

　　姜悦又被勾起了好奇心，不过她满脑子都是中标的事，忍住了没问。直到用餐的尾声，略微放松下来，第一次拿起扣在桌面的手机。

　　看到未读信息，姜悦眉头一皱，忍不住拍着桌子生气：“这人！”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搞的你，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冒火）！
　　等我下午到了再修理你，吃午饭了吗，我等会就过来，你要很难受就给我打电话。”

　　指尖飞动，飞快打完这句话，按下发送键，姜悦忽然想起自己在哪，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往四周瞟了一眼，连忙向伍林眉赔笑。

　　“不好意思哈，我朋友有点事，有点大声喧哗了。”

　　“没事，”伍林眉轻摇头，手上银制的小勺一顿，配合姜悦问道：“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不是大事，”姜悦连摆手，“就是我朋友感冒了，一个人在家，让我给她送点药……”

　　说话间姜悦本没想太多，可看着伍林眉脸上那从始至终，从各种角度都无可挑剔的笑容，蓦然想到卿芸，话在嘴里硬生生改了口。

　　卿芸对伍林眉是绝口不提，伍林眉呢？

　　“这不巧了，其实就是卿芸，她大大咧咧的不会照顾自己。”唇舌一动，姜悦观察着伍林眉的神情，小心补了句。

　　恍然间，对方脸上好像出现一种怪异的神色，可不及细看，即刻间消失无踪，遮掩在笑容之下。

　　原本挂在唇角浅浅的笑意，不断扩大……
　　最后连那双淡漠的眼睛都被侵.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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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后，孟卿芸只觉喉咙干得像片沙漠，睁开眼，头顶的天花板竟微微打着旋。

　　她撑着身子，恍惚着从床上坐起，去厨房倒过一杯温水，软软在沙发坐下。

　　墙上挂钟滴滴答答快指向三点，但姜悦还没有来。

　　“……快来了吧？”

　　捧着杯子缩成一团，孟卿芸拨了姜悦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阵忙音。估摸着对方可能被什么事绊住，便在微信上留了言。

　　做完这些，她大口大口饮下温水，再抬头，忽然觉得往日小巧的房子，竟分外宽敞空荡，过分安静。

　　桌子底下，茶几边缘，电视柜的旁侧……

　　一切昏暗的暗处，好像都藏着某种蠢蠢欲动的东西。

　　“人一生病，内心会因为身体的虚弱，而变得格外脆弱，感官也比平时敏感。不要自己吓自己。”

　　孟卿芸吓了一跳，然后抚着胸膛，用科学的解释安慰自己。

　　可是，脑子发着晕又独处一室，一种混着恐惧的孤独感，仍旧油然而生，让孟卿芸猛然想起儿时的一段经历。

　　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

　　她一觉醒来，先看见的是一大块通透的玻璃茶几，而后是玻璃在地砖上折射出的彩虹。于是偏头回望，窗外彩霞涌动，金橘色占满了天空，徇烂而热闹。

　　然与之相反的，屋里却是悄然一片。

　　“爸！妈！”那时，她慌慌张张大喊起来。

　　而空空荡荡的屋子，除了自己单薄的声音，再没有其他。

　　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忽然袭上心头，吓得她嚎啕大哭。

　　母亲买菜归来，看她坐在地上哭肿了眼，着实吓得不轻。一番追问下，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撒谎做了噩梦了事。

　　那种莫名被人抛下，被人遗弃的感觉太糟糕，太讨厌了！孟卿芸到现在还记得。

　　撇撇嘴，她回卧室取一条薄毯披上，然后驼着背，像个年迈的老人艰难挪到门口，打开门，靠着门边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

　　当年，父母都深爱于她，怎么会产生那种荒谬的感觉？
　　自己，果然是一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吧……

　　就像现在，害怕自己一个人晕倒在家中，姜悦来了没办法打开门，会这样奇怪而干脆的守在门口。
　　姜悦来了，定一眼就能瞧见自己，实在来晚了，万一自己晕倒，被好心的路人发现也不错。

　　这样想着，孟卿芸探头，通过半开的防盗门，向走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