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本色》一枝茼蒿

27、第 27 章

　　温府别院小庄落在山腰，山水之间为一体，较为隐蔽，常人一般不往这处来，是之前温不言游山玩水之时看中了这块地，建了屋子，一直空着，七天前大夫人舒清和二夫人玉蕊带着不多伺候得下人住了进来，多了一些生气，倒也没有之前那般寂静。

　　冬莲望着门口站着不动的温清衍，欲言又止，“王妃......进去吗？”。

　　王妃都站着都有快半个时辰了，一直出神望着匾额，再不提醒的话，一会儿都忘了时辰了。

　　“进去吧，”温清衍推开院门，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院子里，两位女子坐在暖阳下缝制衣裳，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布料，相同的是这些料子没有多长，短短小小。

　　舒清穿针引线，正要缝制时，摸了摸选出来的布料，“玉蕊妹妹，我总觉得这个布料摸着没那么柔软，小孩穿在身上肯定没有多舒服的。”

　　“是不适合里衣，不过这个做出来当外衣穿也是可以的，”玉蕊也摸了下布料，入手之处感觉有几分粗糙。

　　一旁伺候的下人都在偷笑，大小姐二小姐出嫁都一年了，这几日两位夫人也正好闲着，就开始张罗起小孩的衣裳，恨不得把府里最好的布料全都缝到一件衣裳上。

　　舒清瞥了眼几位丫鬟：“你们也可以记着点，以后嫁了人缝制衣裳时就不会出错了。”

　　“是，大夫人，”丫鬟笑着回道。

　　如今的大夫人离开了温府，那一身的主母气度也随之消失了不少，待人很是温和，丫鬟和家丁也没有以前那般惧怕，相处很是和谐。

　　“也不知道清衍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不过男孩女孩，都好都好，”玉蕊摸着布料，似乎看到了小小孩子的模样。

　　舒清抬手挥退下人，手中针线也不停，“想你之前丢的孩子了？”。

　　“这么多年想忘也不忘不掉啊，”玉蕊苦笑，满脸忧伤，“都是我的错，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儿，孩子就没了。”

　　玉蕊当初生下的是个男孩，她不过去到了厨房，几分钟的时间里，她的孩子就没了，只剩下了空空的摇篮。

　　“老爷当初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你也该放下了，”舒清用针头在头上刮了刮，拿起半成形的小人衣裳看了看，继续剪着布料。

　　玉蕊擦了擦泪水，一针一线也开始缝制起衣裳，“是啊，好在上天不薄，送来了清衍。”

　　她是很早就放下了，只是这会看见这些料子又仿佛看见了那个不知道在何处的孩子，难免有了些情绪。

　　“清衍这么多年也很听话，如今成了富贵人家，你也不用操心了，”舒清安慰道。

　　玉蕊低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清衍或许一直都知道我并非她生母。”

　　温清衍聪慧的程度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这些年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是因为当初丢了孩子的愧疚化为了母爱一同加在了这个女儿身上，唯独没有告诉过她是捡来这件事情。

　　“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舒清随口道，即便不是生母，也把她拉扯成了大姑娘，这是不争的事实。

　　玉蕊更加有些忧愁了：“如果她父母在世的话，我就太自私了些，困着别的女儿这么多年，又不归还。”

　　“你呀，就是杞人忧天，先不说她亲生父母在不在世，知不知道这些事，妹妹就这么确定她知道了你并非她生母的事实？”舒清放下衣裳，拍了她一下，劝解道。

　　玉蕊尴尬一笑：“被姐姐这么一说，是妹妹想太多了。”

　　足以遮挡两人的植物背后，温清衍朝着院子走去，冬莲低着头，就害怕一抬头就看见女子哭泣的模样，知道了并非温府女儿这件事，王妃该得多难过啊。

　　“再不看路的话，要撞到头了，”女子瞥了一眼头垂得低低得小丫鬟，提醒道。

　　冬莲猛得抬头，眼前便是放大的树干，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奴婢刚刚想事情呢，没注意到。”

　　“我没事的，你不用多想，”温清衍一眼便看穿她的心事，这丫头想什么事情从来都表现在脸上，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冬莲顿时结巴了：“真、真的吗？”。

　　寻常人要是知道生活的地方一直就不是真正的家，也会跟王妃一样当做没听到这件事一样吗。

　　“嗯。”

　　温清衍扬起笑脸，冲着不远处玉蕊一喊：“娘。”

　　“清衍！你怎么来了！”玉蕊惊喜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女子，忙拉着她坐下。

　　刚刚还在想着这个女儿，现在就出现在了面前，怎么能叫她不开心呢。

　　“爹说你们搬来了这里，就前来看看，”温清衍拿过冬莲手里的盒子，“山里湿气重，这些是滋补祛寒的药材，就一起带过来了。”

　　“还是清衍想的周全，不像老爷，一天的时间里就收拾好就带着我们来到这里，巴不得我们姐妹早离开府里似得，”舒清想起来时都有些生气，“还只让我和玉蕊妹妹过来，留下了彩蝶妹妹，我看他呀，是嫌弃我们了。”

　　“他们有什么事耽搁了吧，爹说了之后也会过来陪你们的，”温清衍笑道。

　　玉蕊双眼一亮：“老爷当真这么说？”。

　　“嗯，”温清衍瞥了一眼女子脸上高兴的神情，点了点头。

　　舒清心里这才舒服了些：“还算他有良心，要是一直把我们两姐妹丢在这不见人烟的山里，回去非得找他拼命。”

　　“清衍，你看看这些衣裳，很可爱是不是，”玉蕊一时开心，指着布料上的小动物图案说道。

　　温清衍点头：“很可爱。”

　　“你的孩子穿在身上一定好看，我要趁着这段时间多缝一些，以后才会够用，”玉蕊眉开眼笑得整理着布料。

　　舒清笑道：“妹妹针线活一等一的好，这些自然不在话下，可能到时候还得让你帮忙帮采薇缝制一些。”

　　“姐姐放心，到时候定会帮你忙的，”玉蕊抬眼瞧了眼女儿，丢下针线，就朝厨房里跑去，“有些日子不见，你都瘦了，我去厨房给你做些好吃的。”

　　舒清一叹：“玉蕊妹妹厨艺好，人又这样单纯，这个性子不说老爷，我这个做姐姐的都很喜欢。”

　　温府里这么些年，温不言格外偏爱玉蕊，去她房里也比其他两位夫人的时候多，三位夫人之间却也没有什么矛盾，一直相处的好好得。

　　舒清一直就知晓温不言不可能只有她一位夫人，看她的眼神也不是那么充满爱意，两夫妻实打实得相敬如宾，生下温采薇之后，更是没了争宠的心思，好好得当着大夫人，管理着温府。

　　娶玉蕊进家门那会，她是实实在在的嫉妒过这位二夫人，只因为她明白温不言那样充满情意的眼神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心里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一直压在心底，所幸没有化为愤怒摧毁掉她的理智，只不过看玉蕊还是不怎么顺眼。

　　后来相处的时候，玉蕊即便嫁了温不言有些傻的性子还是未改掉，连对舒清都是一股脑得好，她的心终究不是铁做的，栽在了那些傻里傻气的送汤日子里，连带着对玉蕊那一点的不满都消散不见。

　　有些人啊，就是一眼都能看出来她的本性，玉蕊在舒清面前便是如此，不加掩饰，毫无目的。

　　“反倒是彩蝶妹妹，这段时间怪怪的，与老爷一块儿待得时候最多，她可是最怕老爷的，”舒清担忧的道，就连山里都没有跟她们一起来。

　　她还时不时听到了哭声，肯定是老爷又责骂彩蝶妹妹了，这俩人俨然不像是一家人，跟个冤家似得，她都有些不明白温不言为何当初娶了袁彩蝶。

　　温清衍：“府里总要有人陪着，三夫人喜欢到处走动，要她来这里是待不住得。”

　　“这话倒是说得在理，就连听月都继承到了彩蝶妹妹的性子，”舒清笑道，并未注意到此时温清衍对于袁彩蝶的称呼。

　　晚膳半个时辰后，玉蕊紧紧拉着温清衍，“回去小心些，下山的路不那么好走。”

　　“嗯。”

　　温清衍松手，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玉蕊，带着冬莲消失在了视线里，走得极快，还不待她们几番眨眼，两人就不见了。

　　“清衍长大了，这么想快点回到七王府，”玉蕊满脸笑意，丝毫没有介意女子不带留恋得快步离开。

　　舒清拉着她往院子走去，“妹妹这几日不见老爷，都想得不行，清衍与七王爷成婚的日子可没你们久，想天天待在一块也是情理之中。”

　　殊不知，温清衍是看见了来到这里的温听月。

　　如今的温听月整个人散发着毒气，站在十步之外的距离，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声音也变得极为沙哑：“姐姐。”

　　“你身上的毒比上一次更厉害了，”温清衍蹙眉，上一次还可以靠近在五步之内，如今已经变成了十步之外。

　　温听月裸露在外得一双手布满了众横交错的暗色巫纹，“娘暗中给我下了很多剧毒，毒发得厉害，姐姐别靠近我十步之内。”

　　那些被袁采蝶丢进十步之内的人，全都死在了她的脚下。

　　“这瓶子里的血液应当够用一段时间，”温清衍一扔手里拿着得瓶子。

　　温听月稳稳得接住，看见女子手上大小不一得伤口时，捏紧了瓶子，“这段时间我已经能够压住那些痛楚让它们不影响我，以后这些血液姐姐还是............别给了。”

　　那些伤口刺痛了她的眼，时刻提醒着她是喝着温清衍的血才得来的一点轻松，这样的好处她忽然间不想要了。

　　“你变得坚强这是好事，可是听月，你忘了，这事是我自愿，”温清衍静静地道。

　　温听月身子一抖，揭下帽子，露出了这张如今她自己都厌弃的脸，“为什么？”。

　　毒发还未这么厉害时，脸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出府之时人人都离得远远的，看怪物一样看她，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出府过，再温府的时候也会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下人看到她这幅难看的容颜。

　　“你是我妹妹，”温清衍直视面前的女子，并未有着任何嫌恶。

　　“可我先前还跟姐姐抢七王爷，对、对不起，”温听月垂下头，盯着鞋尖，现在更是没什么机会了，她也不想以这幅面容出现再风煜尘面前。

　　温清衍抿唇一笑：“听月，你喜欢他不是什么错事。”

　　温听月大可以仗着自己妹妹的身份来到七王府，接近风煜尘，可她都没有这样做，那样足以证明她心里是有她这个姐姐的。

　　温听月转过身，背对着她。

　　“姐姐，其实被你救下发现有武功的时候，我心里是有那么一些开心的。”

　　“想着七王爷也有武功，这样是不是就能够配的上一些，幻想着会变美了些，是不是能够多看我一眼。”

　　“喝着姐姐的血，我是没资格说些情情爱爱的话，也断了对他的那一点念想。”

　　“后来才明白，七王爷不喜欢我，我也不必执着于他，世上不只他一个男人。”

　　温听月说完心里轻松了很多，盖上帽子，落下一句话之后消失不见。

　　“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