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心》坤六断

5、［５］

　　又是个阴雨不断的早晨。
　　我徘徊着进了教室，对着空无一人的场景发呆。
　　今天是星期日，不上课。
　　我苦笑着，自己真是失了心，连日历也很久不看。
　　楚佳的座位已蒙上一层灰，隔了几排的苏峰桌子上，仍有一颗银光澹澹的心。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冲过去，把苏峰装在瓶子里的纸心全部倒出，满满地堆了一桌。
　　我疯了似的拆开它们，拆开那些讨厌的心，尽情地耻笑上面的诗。
　　可是……为什么字迹有几分眼熟……
　　不，我不会认错！这分明、分明是史心的笔迹！
　　颤抖的手拆开今天送来的心，发现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我在竹林，等着为你拆开最后的心。”
　　刹那，我的脑子里满是他们牵手相拥的画面，曾经属于我和苏峰的竹林，将被另一个女孩夺走！
　　我冒着小雨跑向竹林，远远的，只见竹林闪烁着奇异的光点。
　　走近了，才发现，每一棵翠竹上都挂着一颗银色的纸心。轻风微动，漫天的纸心晃漾如澜。
　　“青青，我等你好久了。”一个声音在林子里响起，用一种独特的儿化音唤我的名字。
　　只有史心才会这么唤我。
　　恐惧让我手脚冰冷，脑中一片空白。
　　雨水打湿了我的脸，苦涩的感觉在心口弥散开来。
　　缓缓地回过头，竟看见楚佳带着温柔的微笑站在眼前。
　　“你……”我吓得连连后退，“你是谁……”
　　楚佳轻轻地扯开了她的长纱巾，柔美的声音幽幽回荡在林子里：“他拆了我的信，你拆了我的心。”
　　纱巾被风吹走，楚佳的脖子裸露出来。
　　左边锁骨下，连着心口，只剩灰黑色的大片腐肉。胸腔里的心，不翼而飞。
　　我一阵晕眩，扶着一棵竹子喘息不定：“史心……史心，你别过来……别过来……”
　　楚佳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向我：“青青，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没想到，亲手拆了我那颗心的，居然是你。”
　　“史心，是我的错……你，你别过来……”我害怕地蜷在竹子后，泣不成声。
　　当初，史心写的苏峰的信，并没有署名，为了就是让苏峰能慢慢接受她的爱。
　　而史心的名字，是我故意加上去，故意写得那么显眼。
　　是，我想让史心出糗，让她死心，不再跟我争苏峰。
　　是我拆了史心的一片真心，是我拆毁了她的爱。
　　“别怕，青青，我不怪你，”楚佳，不，是史心，她依旧笑得像个天使，“我只是不甘心，王颖说我不配爱苏峰，我想证明给她们看，到底谁才是最爱他的。”
　　史心拉住我的手，微微叹气：“记得吗，我告诉过你，用心做的糖，暗恋而苦，相恋而甜，味道越重，爱得才越深。”
　　“那些糖……”
　　“我的心是不是很苦？”她笑了，“我拆了她们的心，做成一颗颗糖，你说，谁的最甜，谁的最苦？”
　　我几乎要疯掉，竭力想挣开她的手：“你杀了她们？是你！你剜了她们的心，就因为她们也爱着苏峰？！”
　　阴雨随着竹叶晃荡，潮湿的地上，依稀只映出我一人的影子。
　　“你是魔鬼……”跌跌撞撞地往林子边退，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路，“你是个吃心的魔鬼！”
　　“青青，”她甜美的笑颜阻去了我的退路，敞开的领子露出腐烂成灰的胸腔，“她们的心，我都拆开尝过，真的没有人比我更爱他……青青，你的呢？到底是你的心更苦，还是我的？青青，青青……”
　　连绵的柔腻呼唤如同回音般充斥着我的耳膜，竹叶雨声仿佛她轻缓的笑声，漫天悬着的纸心亮得晃眼，一种刺心的痛夹杂着血腥味将我的意识掩埋……
　　雨渐渐大了，洗净了竹林的苦腥味道。挂了满林的银色纸心摇曳着，像童话里的世界。
　　遗落在地上一张被拆开的心型糖纸，鲜红的字迹轻描淡写地映在中间。
　　“拆开你的心，
　　我才发现，
　　原来你，
　　早就被他拆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