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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手机上亮起一条消息,时间显示六点四十分。

      秦梓枭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手机闪光贴亮了一天就完犊子了,比豆腐渣工程都不如,起码豆腐渣能挺仨月呢。他笑着解锁,笑容还未传到心底便凝固在了嘴旁。手机带着秦梓枭的习惯,消息是预览的,因为消息很短,就俩字,“门外。”

      3343的手机尾号像东北冬天房檐下的冰溜子,盛一怀的头上悬着一把叫顾常忠的刀,这把刀并不锋利,甚至比柴刀还顿,就是这样一把哑巴刀将把他的人生劈成了两段,一段叫鱼死网破,一段叫前程尽毁。

      他的心沉到了底,心脏的每一下跳动中充满了惧意。他靠在床头,看向门外,明明是一扇密不透风的门,他却能描摹出门后那人的模样来。

      当了一晚上熬鹰的秦梓枭睡得香甜,盛一怀伸手悬在他头上,手心出了一层细汗,他屏住呼吸,扣过手机,换上衣服下了床,径直走到门前拉开门。

      门外的顾长忠除了头发里夹杂着不少白发实在不看出来已经五十五岁,亚麻色的衬衫下精装的臂膀可以看出常年健身的效果,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摄人的眼睛卡在银色的眼镜后面,让人不太敢直视。

      尽管抬着头,可是盛一怀的目光里看不到眼前人的身影,反倒是角落里的一束干花让他青睐有加。

      “清瘦了不少。”顾长忠伸出手指上下比划了一下。

      盛一怀往后退了一步,贴在门上,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顾长忠。在没见到这个人之前,他有一肚子的脏话排着队着想招呼这人,可真正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顾长忠抬起手又放下,“晚上过来,你的师兄弟都在。”他说完便转身就走,似乎盛一怀的回答一点都不重要。

      “我不去。”盛一怀不知道自己到底喊了多大的声音,走廊都带了回声。

      顾长忠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盛一怀说完靠在门上,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他按着心口,好像下一秒心脏就要跳出来一般,他用力抠着自己的手,手心已经露出血珠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胃里出来,他单手撑在地上干呕着,为什么非得出来。

      晨跑结束,丁畾脖子上挂着条汗巾从楼梯间往上走,黑色的背心水洗一样,汗珠从脑后往下淌。他的房间在盛一怀的楼上,楼层不高,他晨跑结束都喜欢走楼梯,脑袋里想着事情,数错了楼梯,少走了一层,阴差阳错就看见了一身狼狈的盛一怀。他把脖子上的汗巾摔在地上,几步蹿到盛一怀的身边。

      “一怀!看着我!”他猛拍盛一怀的脸,把人愣从地上拉起来,也就丁畾劲儿大,换个旁人不一定能拉得起来他。

      像被困在穹顶之内,丁畾的呼唤被隔绝到了外面,人近在眼前,可盛一怀却如视无物。眼里的世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颜色,变成了无数的光斑,最后曝光过度,白色掩盖了周围的一切。

      丁畾见唤这人无果,直接把人打横抱起,现在的盛一怀比僵尸还不如,僵尸起码还有狰狞的獠牙,盛一怀除了百十来斤的重量什么都没剩。

      秦梓枭被哐当一声给震醒了,第一反应是地震,然后第二反应还没来得及感受,丁畾把盛一怀摔在了他身边。

      “怎么了?”秦梓枭搓了搓盛一怀的脸颊,这人还是没有反应,但是呼吸平缓了许多。

      丁畾想说你床边的人你问我怎么了,后来一想盛一怀这么大个人,脚长在他自己身上,总不能别人拉着他出去,这个样子总不能怪秦梓枭没看好。

      看着人渐渐缓了过来,丁畾头一歪,秦梓枭跟着走了出来。

      一个穿着背心大裤衩,一个穿着睡袍,俩人站在走廊里。

      “有烟吗?”丁畾问。

      秦梓枭摸了摸睡袍,摇了摇头。

      丁畾靠了一句,“他这情况你以前是不是遇见过?”

      “嗯。”上次被458刮了那次不久。

      “你查了吧?”

      “问过医生。”

      “嗯。”丁畾弯腰捡起自己刚才甩掉的汗巾,“惊恐症,他大二患上的。我们都是医生,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你去他那也发现了,一冰箱的药。”

      秦梓枭这才想起来好像自己发过一条朋友圈,拍了一冰箱的药,现在想想其中还有一部分德语药名的。

      “这个过程很漫长,发作没有固定时间,身边有人还好,没有人的时候只能靠他自己熬过来,现在好多了,他很久没吃药了,基本上自己心里干预。别的其他的,我倒是想一股脑的告诉你,不过,除了一怀谁都没有权利这么做。”丁畾拍了拍盛一怀的肩,“别问他,像平常一样就行,这两天可能的话,你多陪陪他,你在的话,要比我们好一些。你别误会,在他心里朋友不比你轻,我的意思是我们也是医生,你不是,他更放松一点。”

      盛一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了一个中指,够狼狈的。

      “下一次,不许你这么没出息。”盛一怀想了想觉得这要求可能有点高,又加了一句,“起码给我挺半个小时以上。”

      自我安慰了十多分钟盛一怀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秦梓枭已经穿戴好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大家说要去丁哥家里吃烧烤,丁哥让咱俩去采购食材。”秦梓枭晃了晃手里一长串的单子。

      盛一怀甩了下头发上的水,“我去,他们怎么不直接牵一头牛回来呢?单子一半全是牛肉,还有,谁点的牛杂?”

      秦梓枭拉过盛一怀的手指尖放在自己的眉间,“我。”

      “好吧,直接去老道外买现成的,他家的味道堪称经典,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就想吃牛杂面了,走走走,现在就去。”盛一怀说得口舌生津,一刻都等不了,拽着秦梓枭就往外走。

      程思潜是被冻醒的,他捏了捏头,太阳穴仿若插了两枚银针,每次喝多了都这样,头要炸开一般。

      被子一半压在麦冬轻的身下,一半盖在身上。

      这人比以往的任何人都闹,这张嘴,真是让人又恨又喜。

      程思潜自认为自己素来温柔,从来没有如此粗暴过,麦冬轻的耳垂上挂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原来复古做旧的耳钉不知道甩到哪里,露出的两个手腕上有两个明晃晃的勒痕,从大腿到脚下没有一处下得去眼。

      他从衣服兜里摸出酒精棉片来,轻轻擦拭麦冬轻耳垂上的血迹,耳孔有些红肿,可能是昨天晚上自己胡乱咬的结果。

      睡着了往床上一缩还真看看不出来一米八几的身高来。麦冬轻一半脸陷在枕头里,一半露在外面,显得格外乖巧。

      程思潜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结婚的那个王八蛋来,那王八蛋从内到外乖顺的让人心疼,俩人在一起也从来没有红过脸,谁能想到蔫吧人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呢。

      麦冬轻这人相反,看着什么都不行,实际上一切皆可。浑身是刺的人内心往往都不怎么能硬的起来。

      破天荒地程思潜低头吻在了麦冬轻的眉间,他向来不喜欢接吻,觉得这是一种非常不卫生的习惯,以前和没良心在一起的时候吻最多是嘴贴着嘴而已,那人向来心思细腻,尝试几次无果之后也就不再主动了。

      可是昨天晚上麦冬轻就像一个气罐似的,程思潜觉得自己大脑缺氧有一半是麦冬轻的功劳。不知道是酒的关系还是其他,麦冬轻的吻里有一种清冽的味道,不至于让人着迷,但是会让人过一段时间不尝就浑身难受。

      程思潜盯着麦冬轻的脸看了五六分钟,除了对待患者他还真没浪费这么长的时间干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麦冬轻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程思潜盯着枕头上的湿痕继续发呆。

      从俱乐部里出来。

      “你现在开车得小心,毕竟副驾上坐着一个千万富翁。”盛一怀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扯了扯嘴角。

      车窗半开,凉风吹着衣衫,秦梓枭胸前的短袖被风吹得鼓鼓的。

      “我老公原来这么有钱,嫁入豪门了。”秦梓枭吹了个口哨,换挡的时候摸了下盛一怀的大腿。

      盛一怀也回应他一个口哨,“豪门可不好入,还一堆等着分割家产的叔叔姑姑们呢。”

      秦梓枭很少听到盛一怀说他们家里的事情,少数的几次也都是他说奶奶。

      “我父亲在我出生好多年前就过世了,我也没见过他。”盛一怀说道。

      秦梓枭在脑袋里转了好几圈这句话,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吃早餐的关系,大脑有点跟不上趟儿,说是大脑没开机才更为确切一些,他把车停在一旁的下道上,熄了火。

      “什么叫你出生好多年前你父亲就过世了?合着喜当爹?”秦梓枭没想到盛一怀的妈妈还能给他父亲戴上这么大一顶帽子来。

      “想什么呢你,我什么时候和你说我有过妈了。”盛一怀推开车门下了车,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抽起来。

      秦梓枭也跟着下来,从盛一怀手上拿过烟,打火机打了好几下都被风吹灭了,好歹是一个院长,怎么打火机还不是防风的?他从会抽烟都没做过挡风这个动作,终于点着了。他抽了一口定了定神。

      “你当自己是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秦梓枭脑袋里一锅粥似的,“你办公室里不是有一张全家福么,就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长得挺像的,你觉得我脑袋里不配拥有八核配置吗?”

      “所以你看不出那照片是电脑合成的。”盛一怀咬着烟屁股,侧头看着他,拿出手机,登录了企鹅号,找到空间相册里底片。

      秦梓枭左手垂着,手里掐着烟,右手接过盛一怀的手机,放大看了看,比桌子上的照片清晰度高了不少,照片上就仨人,根本没有第四人和第五人。可是明明长得那么相似,怎么不会是一家人呢?

      “照片上的是我法律意义上的父亲,那个不是我母亲,是我父亲的女朋友,和他一起飞回来的时候,飞机失事。”盛一怀对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太过深厚的情感,只是觉得很可惜。

      秦梓枭不敢相信,“可是你高中的信息上父母栏明明......”

      “明明都有名字的,是吧。不想被重点关怀,所以写上了他俩的名字,好在我上学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被叫过父母。开家长会去的没有一次是一个人,都是我爷爷的患者,还有认识的叔叔阿姨。反正去了都是被表扬的,当校园一日游了。”盛一怀弹了弹烟灰,落在了裤子上。

      “手这么没准,你站马桶旁撒尿的时候是不是尿到圈上过。”

      秦梓枭弯腰拍了拍盛一怀的大腿。

      “我的生母是爷爷的一个患者,癌症晚期,生我和多活几年的两个选项中选择了我,年轻天真无邪相信了男人的甜言蜜语,肚子大了也没看到那张结婚证。我生母的爹娘典型的顽固保守,辱没门楣的事情比死还难受,我被送回去过三次,当时我爷爷就在他们家不远看着,大冷天的我在外面冻了一个小时,没人管,他们家人绝对不认。警察找上门了他们就把我放进屋里,对我不闻不问,我爷爷再次上门的时候我高烧了三天了,差点就随我生母一起走了。所以我的出生,没被任何人期许。”

      “我相信你的母亲一定很爱你。”秦梓枭觉得母亲是柔弱又刚强的另类物种。

      盛一怀苦笑着,“谁知道呢,也许是,也许不是。”据他所知,她母亲后悔的是生了他还没等到男人的诺言。

      “长得像不像这件事容易先入为主,当你没有疑心的时候越看越像,当你开始怀疑的时候总能找到不同之处。”盛一怀把烟丢在地上捻灭。

      “我那些大爷叔叔姑姑们,等着拆迁款等得很焦急,据说这房子他们出了一笔钱,借条都有复印件,保存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可是依照我爷爷的性子不会亏欠他们钱的,老爷子估计是没把欠条收回来。”

      秦梓枭了然,怪不得那天去了那么长时间,“银行卡的记录肯定早就查不到了,你们家老房子确实值钱,开发商怎么想的,那个小区也盖不了多少楼吧,而且身后还有一个铁道医院,一般这种地方都狮子大开口,不要个两三栋楼的都不会签字。”

      盛一怀一顿,“你真的是你爸爸的亲生儿子吗,你不知道我住的新小区是你们家开发的吗?我打听了一下,这个老小区的开发商也是你们家。”

      这事秦梓枭是真的不知道,“房地产这一块我从来不插手,都是我妈妈打理,她看上哪都和风水有关,每次不赔都不错了。”

      “所以你就把钱白给他们了?”

      “那能怎么办呢,对于他们来说我是个外人,一个外人还想管人家家里的事,是不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随他们的便,我只担心奶奶会不习惯,换一个地方适应起来会很难。”盛一怀靠在车门上,“我有点饿了,车上有吃的没?”

      “你觉得有吗,上车,赶紧进城。”

      在盛一怀转身的功夫,秦梓枭给他妈发了条信息,他妈立马给他回了一句:

      “为了未来的女婿怎么都得表示表示,哀家准了,啥时候带你对象回来看看,我都跟姐妹们夸上天了,她们都不信,你别让我的牛吹得收不回来。”

      秦梓枭说下周末就带回去,你们做好准备。

      要是知道准备得那么夸张,打死秦梓枭他都不说好好准备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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