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星火：江湖三两事》与谁言

491、有时候沉默也可以当作是一种证据

　　因为顾及时间的关系，我们也依旧选择了最快的一条路线直通往目的地。

　　路上免不了颠簸，马车行走在曲曲折折的山间小路上，颠得我脑子都昏昏涨涨的，甚至感觉脑子都要被摇匀了。

　　但在拿到当地官衙的案件记录后，脑子顷刻间就清醒过来了——

　　我翻到的这一页上，正赫然地写着“皓月判官吴峻峰受任前往尘缘镇协助调查李玄伯一家”。

　　这正是我想要的记录！我马上就揉了揉眼睛，继续阅读了下去。

　　原来最初的时候他们所用的字眼是“调查”，并没有“捉捕”的意味……

　　后来的记录，官衙的人员告诉我们，是尘缘镇那边的事情结束后由吴峻峰亲自回来述说的。

　　只不过，这份记录十分简单。

　　一开始吴峻峰是收到尘缘镇官员的报信，前往协助尘缘镇的地方官调查李玄伯一家的行动轨迹和家中物什，以找寻他谋逆的蛛丝马迹。

　　然而，他们找寻不到任何证据，只有吴峻峰说他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出现在李玄伯家中。

　　可奇怪的是，关于这个“可疑的人影”却没有在这本记录下留存下来，甚至下一行就直接跳过了这一段，突兀地记录着最终吴峻峰率人前往李玄伯家进行搜捕。

　　更突兀的是，起初尘缘镇官府是决定把李玄伯一家都带回衙门审问的，但最后结局却是吴峻峰直接在李玄伯家赶尽杀绝。

　　而记录的最后看起来，整件事情结束了之后吴峻峰也没有因为这个行为而受到半点惩罚！？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他这个行为是被朝廷所默许的？

　　我心里琢磨着，地方官衙不记录的、朝廷默许的，不就是一些不宜向百姓声张的事情么？而且吴峻峰称三师兄他们为“李玄伯案的余孽”，余孽二字，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作法道士人家配称得上的，这样看来，确实存在着“叛军”。

　　再结合吴峻峰直接捕杀李玄伯一家，而周围邻里都不敢和李玄伯搭上关系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就是吴峻峰发现的可疑的人影，就是当年虎啸关一战后流窜进市井的叛军！而且根据这种不向外人声张的情况来看，这个叛军很有可能还是个大人物……

　　比如说，当年叛军的领袖，陈宁！？

　　“皓月判官回来补写记录的时候，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他当时所看到的可疑人影是怎么回事？”我向官差询问道。

　　“吴大人当初没跟我们细说那是谁……不过当初是和李玄伯一家一起被吴大人处决的。”不出意外地，思凡镇这样的小城镇的官衙，并没有得到完整的信息。

　　但是我还是继续询问了下去：“那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过，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好像是有说过？”毕竟还是相隔多年的事情了，加上对于这般小地方的官衙，身负朝廷大任的吴峻峰极有可能只简单地向他们交代了几句，他们虽是留下了他确实跟他们提过的印象，但一时半会儿也可能回想不出来。

　　不过念及了我和凌信云所言的现下他们的皓月判官处于的一个危险情况，再加上这时候他们并没有什么事务，思凡镇官衙里的人们便都四处去搜索当年与这个案件相关的物件。

　　最后，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布质莲花形状的吊坠，垂着粉红色的流苏，整个布满了尘埃。

　　官衙的人说，这是当年吴峻峰回来补记录时带回来的证物，作结案的作用——一个本来是他妹妹吴秀莲持有的吊坠。

　　他们说，当年李玄伯家里所有相关的东西都收归尘缘镇结案了，只有这一个吊坠，由吴峻峰带回来思凡镇这里结案。

　　照理说，那是一件故去的妹妹所留下来的东西，他作为兄长的，不是会倾向于自己保留吗？

　　还是因为别的缘故——李玄伯家中的物件都收归尘缘镇衙门了，吴峻峰需要把这个吊坠拿回来思凡镇作为物证结案？

　　那么说，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奔赴尘缘镇处理的案件，和回去思凡镇报告的，实则是不太一样的？

　　尘缘镇官衙记录案件是调查李玄伯窝藏叛军一事，而思凡镇的这个复命——是因为除去了叛军？

　　但是为什么是它？吴峻峰妹妹的吊坠，能证明些什么？或者说，它和这桩案件有什么关系？

　　照着之前在虎啸关的发现，当年叛军勾结北匈奴的一战，直至战事平息，整件事都是记录在虎啸关的衙门里的，而吴峻峰的妹妹吴秀莲也死在这一战役里，她的遗物若要归案，也应该归去虎啸关里。

　　但是现下显然地，这个遗物被吴峻峰归到了思凡镇里。

　　如果说尘缘镇官衙的案件是处理李玄伯，思凡镇的结案是叛军的话，那么，这个吊坠所证明的也是叛军……的死亡？从而顺利结案？

　　为什么它能证明叛军的身份和死亡？因为从叛军身上摘下来的？

　　——那样的话，吴峻峰知道这个吊坠在他身上，从而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

　　因此，有个解释就是，吴峻峰的妹妹吴秀莲在那一战里身死后，身上的吊坠被哪个叛军夺了去，而吴峻峰知道这事。

　　这样一来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这个“可疑的人影”。

　　所幸经过了半天的思索与回忆，思凡镇官衙里总算有人想起了当初吴峻峰跟他们所讲过的那个“可疑的人影”究竟是什么样的：

　　“吴大人说，那个人有八尺高，特别厚实，所以能一眼就认得出来……呃，好像还是个方形脸，塌鼻子……”

　　这描述，确实像是叛军首领陈宁——不，或许现在我可以确定了，吴峻峰所追杀的人就是陈宁。

　　在虎啸关的记录里，叛军失利后，陈宁也流窜到了市井里，而且他作为叛军领袖而流落在民间，本质上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也容易导致人心惶惶，或者会被其所蛊惑，从而又生出事端。

　　所以朝廷自然地就不愿声张此事了。

　　而且，因为这个吊坠和陈宁本身身形特征的缘故，吴峻峰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当中肯定也免不了他的情绪波动。

　　那样的话，吴峻峰看到他出现在李玄伯家里后，直接不经任何程序直接捕杀的行为，非常符合朝廷对于危险叛逆的做法，也符合他重遇杀死自己妹妹的仇人后的状态。

　　合情合理。

　　那么眼下的症结就是在于——为什么陈宁会出现在李玄伯家里？李玄伯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通常处理叛军首领的案件记录应该不会在些小城镇里——“凌公子，我想我可能要去临京城一趟。”谢过了当地的官衙后，我看向身旁的凌信云，对他说道。

　　后者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好，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