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0、【酒·Ⅱ】 ...
-
-1-
在江湖上流传着一个“红衣美酒”的故事，在月圆之夜，月下柳梢处站着一个美人，一袭红衣翩翩，两坛花雕美酒。她自己喝一坛，倒一坛。
她倒得随意，倾洒酒香，惹得有路人拿碗去接酒，饮下的是满口酒香——这是绝佳的好酒啊。
不过，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据说比这美酒更具吸引力的还是那位红衣美人本身，她有着一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眼角一抹红影更显惑心之媚，而且，当你细看她的面容，就会发现……这是个男的。
所谓“谜一般的男人”大抵如此罢。
红影就是这“谜一般的男人”，行踪成谜，来历成谜，喜恶成谜，有时候在一些“智障”面前，性别也成了谜。所以，有很多关于红影的事情，外人都不怎么清楚，甚至，“红影”也只是世人对他的称呼罢了。
红影酒量很好，但他只爱花雕酒，只因为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女儿红。
红影很喜欢红色，热烈、喜庆、寓意着希望，每每都爱穿一身层层叠叠的红纱出门，铺张开来的时候就如一朵朵绽开的花。
红影喝酒时有个怪癖，每每买两坛好酒，自己喝一坛，倒一坛。倒的那一坛酒他当作是“敬天地”。但若真要解释的话，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他倒是很享受洒落一地的酒香。想着，他又去沽了两坛酒，跃到树枝上，惬意地坐下来，舒舒服服地靠在树干上，看了看月亮，饮了口酒。
-2-
在江湖上，除了红影，还有另一位出名的红衣人，位于南方，占了淮安半壁江山的绝霄阁的阁主，卜渊。
相较红影，卜渊就没那么“谜”了：自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少阁主，天生力气惊人，能单手抡重剑，虽说前一阵子有过一段绝霄阁夺权风云，但他终归还是夺回了他的阁主之位。
卜渊所穿的红色不像红影的红艳刺眼，而是相较地温和明亮，属于少年的青春朝气，平日里都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偶尔系上一个金饰圈圈，清爽潇洒。
和红影一样，卜渊的酒量很好，不过他比红影博爱多了，很多酒都喝，很多酒都喜欢喝。他酒量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在武功上、言语上皆败于绿苑老大连愈的手上时，就可以用酒量挑衅：“敢不敢到酒楼一战？”往往能保住他最后的颜面。
卜渊喝酒很随意，不挑酒，不挑气节，心情不错、兴致来了就到就近的酒楼，沽上一坛酒来，倒进碗里，随手一倒，有时半满，有时刚满，有时溢出，他都不在意。有时为了解渴，一口饮尽，有时为了品味慢慢地喝。他这富家公子，可能当这是种享受吧。
只不过，喝多少酒他可就挑人了：自己一个，适量便止，绝不耽误正事或者招惹麻烦；和兄弟们喝，喝得畅快，但不会和他们一般“不醉不归”。他还得留个清醒以照顾喝得醉醺醺的兄弟，扶他们回家，帮他们醒酒之类的；和陌生的、不熟的人喝酒，通常就一杯起两杯止，给了对方面子，也避免了对方在酒里做了什么手脚，喝多两杯就醉倒被套话。
所以，卜渊几乎没有喝醉过，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能喝多少。
有一次，卜渊实在想知道他自己能喝多少才醉，所以经过了一番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之后，总算把绿苑老二玉殊从绿苑里给扯了出来，陪他一起去酒楼喝酒。
卜渊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了，也是唯一的让他甘愿在其面前喝醉的人。
于是，一坛酒、两坛酒、三坛酒……卜渊都一一干掉了，转眼间，桌上的空坛子就堆成了小山。
就在卜渊还是感觉不到醉意，想再叫一坛时：“老板，再一……啊嗷！”坐在他对面，未沾过一滴酒的白衣人一手拿起空的酒碗拍在他脸上，使得他当场就懵了，眨了眨眼睛：“怎么啦？”
“……没钱了。”白衣人的潜台词是：再喝你就留下来刷碗。
“哎呀！钱我来出啊！”卜渊说，“我还没醉呢！一点醉意都没！”
“你醉了钱还不是我出？而且你醉了我背不动，只能拖你回去。”
“……你说得很有道理。”虽然听起来还是有点不对劲，可是卜渊还是觉得挺有道理的，而且后来一想，对方这是看他连灌这么多酒，怕他身体出问题——比如说猝死，才阻止他的，只是这死傲娇没有说出口而已。
所以这件事的结局就是卜渊付了酒钱，数了数桌上的空坛子，喔，二十九坛了，都还没醉……
卜渊到底怎样才喝醉也就成了谜了，一个他自己本人也解不开的谜。
-3-
在江湖上还有另一位闻名的红衣人，被誉为“临京城第一高手”的凛锋寒，虽然他穿的是职业需求的捕快衣裳，但鉴于他工时长，姑且算他也是红衣人吧。
凛锋寒基本上不喝酒，因为工作需要，而他作为一个称职的捕头，不会喝酒以免误事。
在放工后，作为一个好捕头，他也不会喝酒以免意识不清，以防范街头可能发生的抢劫、偷盗事件。
所以，世人也难以得知凛锋寒的酒量。不过，凛锋寒自己倒是知道：酒量还可以，大概两、三坛酒就醉吧。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在他还是个小捕快，还不用像捕头般称职时，一个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嗨！小锋寒也是完成任务后打算回去的吗？”
凛锋寒点点头。
“真巧！反正现在衙门也没什么事，不如咱俩去迎宾楼解决晚上那顿？”
“……”
“哎！同事一场，你该不是要拒绝我吧？”
凛锋寒想了想，想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答应了。
之后，他就中招了。
本来说了喝清水的，但他的同事把两人的杯对调了，凛锋寒喝到的是酒，就皱了皱眉。
“哎呀！把酒和水弄混了！咦？小锋寒莫不是不会喝酒？啧，这可不行啊男子汉大丈夫的……”
于是乎，凛锋寒便来气了，示威般喊了一坛酒，毫不犹豫地喝掉，面不改色。
“哟！还行啊，还能喝吗？”
凛锋寒点点头，对方便叫了坛酒，凛锋寒仍是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不错，还饿能喝吗？”
凛锋寒还是点头，对方便又叫了坛酒，凛锋寒也尽量地喝光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二天，临京府里，凛锋寒追着他那个“好同事”打。
“喂喂！怎么说我也把你背回去了啊！做人要厚道！”
“咳咳！我跟你说啊！我这是让你了解你自己的酒量！以后执行任务可以悠着点……”
凛锋寒经过这件事后，更是不喜欢喝酒了。
若是不想喝清水了，就去喝茶，碰都不想碰酒。
不久前，他发现沐府的茶挺好喝的，公务完成了就想去蹭两杯。
久而久之，忙完了去沐府蹭茶似乎成了凛锋寒的习惯。
-4-
说起沐府，那是临京城闻名的富庶人家，现任“大老爷”是沐临，是个商人，擅于木雕，更掌握繁纹木雕的工艺，颇负盛名。
据说，沐临的武功也是个谜，一个他本人故意制造出来的“谜”，大概能骗骗三岁孩童的那种。
沐临的府邸里放了很多不同种类了的茶叶，他习惯沏茶招待来客。他对于茶很有兴趣，至于对酒，兴趣就一般了，研究酒的成分、作用比喝下去的兴趣大很多。
只不过，他酒量不太好也是其中的原因。
外人说沐家老爷酒量和平常人一样，大概五、六杯酒就醉。
但沐临自己倒是清楚得很——撑死不过一杯半。
所以，和外人喝酒，他的那杯其实是掺了一大半杯水的，只是他有半点不让对方发现而已。
因为酒量不好，沐临很少喝酒，至于酒的种类、质量，他喝的时候也不多讲究，除了跟会品酒的商业对象交谈时。
沐临对生意是否谈成感兴趣，然而那商户貌似……对他有兴趣？不过是吃顿饭，那位商户就换了十多种酒，一个问题问了沐临十多遍：
“沐老爷可知这是什么酒？”
“……凤翔西凤酒。”
“沐老爷可知这是什么酒？”
“…………山西汾酒。”
“沐老爷可知这是什么酒？”
“………………蜀中剑南春。”
直到回答了十多遍，沐临总算忍不住——“不好意思我要醉了。”言下之意是：你别再换酒再问我了。
“没事，我不介意。”对方说我，又换了一种酒来，那意思像是：你醉吧，我不介意。
“……”沐临那时候没有带家丁来，没有配合他说什么“我们老爷醉了会发酒疯的，到时候你可别报官”之类的，虽然自己抛下商户一个人在这儿有点不厚道，但确实有些醉意了，醉了会发生什么事根本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于是，沐临把银两放到桌子上，找了个借口走人了。
至于沐临喝醉时会怎样，也只有沐家的家丁们知道了：
“诶？老爷醉了？没事，小场面——快跑啊！老爷会拿毛笔在你脸上画乌龟的！”
或许，很多沐府的人员都体验过吧……
-5-
“画乌龟”这奇怪的举动和沐临这个生性淡泊的人联系起来就更奇怪了，要画也画点好点的吧？比如说，梅花——江湖上还有一位出名的人，跟沐临一样，喝醉酒后会拿支毛笔追着人，在别人脸上作画，只不过画得好看些，梅兰竹菊，松、柏之类的，画功也不错。
那个人是淮安绝霄阁的张潋。
张潋酒量很好，若不是他们绝霄阁阁主谜一般的酒量，估计张潋的酒量就是绝霄阁里最好的。
但到底也会醉，大概是十五、十六坛酒的量吧。
酒量很好的张潋外表看起来不过一个高高瘦瘦的儒雅书生，也正因此骗过了不少人，或者说，用灌酒的方式成功套过不少话，算得上是他的优势。
只不过，绝霄阁的不少兄弟也被张潋的外表欺骗过：
“老张啊，咱俩喝一杯去！”一个体格雄伟的兄弟曾邀请过张潋，“谁先醉了谁埋单喔！”
“好。”张潋当时回他一个微笑，像是挺有自信的样子。
原本那位兄弟也自信满满的，直到他喝了十几坛酒后，已经看到张潋会分身术一般分出好几个来，摇摇晃晃的影子，但这影子的主人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竖了竖拇指，倒在了桌上：“老张，太可怕了……嗝！”
后来，兄弟们不服气，经过一番苦斗后总算把张潋灌醉了，然后他们发现醉了的老张更可怕……他们眼睁睁看着张潋拎起一支蘸了墨的毛笔，捉住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大兄弟，二话不说就在他脸上画了朵菊花，然后又一手捉着旁边一个大兄弟，在他脸上画了朵……大菊花。
——兄弟们总算意识到怎么回事，纷纷逃跑了，但张潋就一路追过去，每逮到一个人，那个人的脸上准会多出一幅免费赠送的画。
张潋追了一夜，一夜之间，二十多个人脸上就多了些漂亮的“装饰”。
先前卜渊未知道张潋的“手艺”，也曾灌了他一次，结果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张潋拿着毛笔，凑了过来，在他脸上认真地涂涂画画着。
好吧，他认了，自己灌的人家，还得留下来照顾才是。
卜渊就乖乖由着张潋画画，还听见张潋边画边喃喃着：“诶？你不逃吗……”
“不逃。”
“哎……你最好了……”
“……”卜渊回他的是一个微笑。
直到张潋消停了，合上眼睛睡去……再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就在身边，一脸涂鸦的卜渊，吓得他大脑当场当机——“少主，我错了！”
“没事，打盆水给我洗洗就好了……”
之后，绝霄阁几乎没人敢再灌张潋喝这么多酒的。
酒·Ⅱ（江湖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