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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卷(20) 寻情精怪三逃婚 ...

  •   天色明亮起来,逐灼满目憔悴,紧紧盯着大红被褥下的小小脸蛋。

      纵使已经昏睡过去,那张小脸仍溢着丝丝缕缕的痛苦,毫无血色。泛白的唇微微开合,吐出无力的呓语,柔软的颊边,还有隐隐的泪痕。

      逐灼心如刀绞,为她化形输送了大部分灵力,此刻身子也略有些晃荡。

      正在他垂眸出神之际,却忽然瞥见阿房已睁开了一对秋眸,此刻,却直直地呆望上方,久未回神,不言不语。

      未几,她忽而拧紧了眉,咬着惨白的唇,坐了起来。

      这一刻,逐灼心中酸涩,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要将她的面容永生永世地刻在自己的心中。

      阿房呆愣愣地转头,看着他,骤然间,那已干涩的眼眸便迅速染上了水意,睁得大大的,动人,却又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两行清泪从她下眼睑缓缓滑落,那一瞬间,他已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逐灼……你放我回去吧。”

      “好不好……”

      “求求你……”

      她戚戚地祈求,泪簌簌地落,声音哀哀,含着无限伤痛。

      逐灼心如刀割,别过头,不敢看她,面色泛白。

      阿房还在低低祈求,那总娇俏可人的面容可怜无比,轻软如天籁的声线已哭得沙哑,似在他心上撕开了一个狰狞的口子。

      逐灼垂首,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可内心却何其痛苦。

      他照顾了她一夜,也听了她一夜的呓语。非是他不愿,实在是他此时,若放得阿房回去,他和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敢想象她知晓他欺骗她后的样子,只要一想,就觉得自己已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阿房哭得如此可怜,哭在他的心上,淹没他支离破碎的神智。

      “求求你,逐灼,让我回去吧……”

      那通红的热泪盈盈的眼满含祈求地看着他。

      自他遇到阿房来,她在他的心里,恰如一个从天而降,无忧无虑的小仙子,娇俏可人,让他失神丢魂。

      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灵动可爱的模样,她的笑容,喜乐娇嗔,皆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可他没未见过她哭泣的模样。

      哭得让他肝肠寸断,五脏俱裂。

      可是,若真带阿房回去,他与她,真的再无缘分可言。

      那一双微红的眼,深深凝视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女子。

      极其专注,极其认真,极其,不舍。

      “逐灼,看完了,我同你回来……好不好……”

      她扯住他的大红衣袖,可怜无比地求着。逐灼缓缓低头,盯着她玉葱一样的手指用着力,连指尖都泛着白色。他抿了抿唇,盯了良久,随即抬头,哀痛地看着她。

      “好。”

      久久地,他听见自己沙哑低沉的声音。

      心,疼如针扎。

      纵使阿房说过,她会同他回来,可是……他并不敢奢望。

      她知晓他的欺骗,真的能原谅他吗?

      一切,都还回得去吗?

      “……好,我带你回去。”

      他双眸像要将她吸进自己的眼眸中永世困住,可最终,还是闭了闭眼,回握住她柔软的手。

      看到在他说完那句话后,阿房终于破涕而笑的面容,似又回归了一点往日的娇俏,他痛苦的心终于好转了一点,几番权衡后,还是僵硬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苦笑着擦去了她颊边的珠泪。

      ……

      洞府处仍大开着门,寂静非常,阿房双足甫一落到地上,立刻便急切地往洞内跑去,看着那个红色的娇小身影迅速离开他的身边,逐灼在身后僵直了身子,迟迟未动。

      最终,他还是跟着一同进去。

      若是他不在她的身边,便是半点回旋余地都不会有了。

      希望到时候,他还能有勇气,有机会能够勉强挽回这段缘分。

      阿房急忙忙跑着,只觉愈靠近自己的家,愈觉得心口抽痛,不能忍受。

      她紧紧拧着眉,一手揪着心口,咬着唇奔进屋去,未留意到四周寂静非常,人迹渺茫。

      待冲进屋去,仍见无人。跑进内间,那焦急的惨白小脸顿时怔愣,步伐牢牢定住,呆愣愣的面容立刻布上了哀痛,两行清泪倏地滚落下来,落在大红的衣裙之上。

      “爹。”

      娘亲正侍立在床边,面上满是哀戚,眼下满是青黑,眼中则盛着泪水。而父亲面色苍白,正躺在床上,头发雪白,形容枯槁。

      听得那一声满含哀痛的呼唤,娘亲怔怔回头,却见已有许久未曾见过的女儿穿着大红长裙,珠泪淋漓。

      “阿房!你回来了!”

      她急急迎上,憔悴微老的面容满是惊喜,却又伤心无比:

      “阿房,娘好想你!”

      母女俩抱在一起痛哭不止。

      逐灼缓缓跟在门口,看到阿房痛哭的模样,心也似被捏成粉末,随风化去,不敢再走上前来。

      “娘,爹怎么了……”

      她仰着苍白的面容,咬着泛白的唇,戚戚问道。

      “你爹,你爹他……”

      逐灼闻言,狠狠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垂下头去,几乎不敢再听。

      皎狸族并非如他所说,一帆风顺。

      自那日后,他每每打探,得到的都不是能够让阿房开怀的境况。

      阿房家族灵力愈发衰弱,加之寿命无常,年长者灵力每况愈下,已不能支撑肉身运转。

      而阿房的那位族兄,早在族中大选前夕,便已娶了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之女,在一众候选中名正言顺、稳稳当当地坐上了族长之位,是他不敢告知阿房,怕她立刻离去。

      而他也打探到,今日,他们尚在广场下方的祭坛,进行祈神之典,获得祖先灵力,重振家族。

      他骗了她……

      他还曾傻傻地以为,在骗过一次后,就再也不会欺骗阿房……

      他还嘲笑苍术……真是可笑。

      他的私心,就像翻卷着的深潭,永无停歇之日。

      此时,听得阿房母亲的话语,他几乎羞愧地不能自持,不敢看阿房的表情,恨不得立刻消失。

      可是,他必须来这里,他不来,任何生机都没有了。

      阿房怔怔听闻,晶莹的泪又落了下来,摇了摇头,泪猛地砸落在地。她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瞧向了逐灼。

      逐灼捏紧双拳,不敢抬头。

      “阿房,你怎么不早些回来,你若早些回来,你爹同我,也不必如此苦苦等候啊。”

      阿房回头,水眸潋滟,泪珠不止,她戚戚道:

      “娘,我曾写过一封书信,若是族兄成婚,我便会回来……”

      “什么信?我从未收到……况且,你族兄早已成婚了啊,他现在已当上了族长。”

      阿房愣愣听闻,面容凝滞,已不再回头看他,只瞪着眼眸,不住地流着泪。

      逐灼抬起泛白的面容,无力的眼只敢轻飘飘地落在她的侧脸之上。

      “你爹现在也是回天乏术,我们母女日后,该如何是好……”

      家中顶梁之柱摇摇欲坠,教她如何不痛如刀割。

      “娘,现下族中可有应对之策?”

      阿房擦了擦眼中的泪,一双通红的湿润的眼眸望着母亲,残留着最后一丝希望。

      “阿渊同长老们去祈求神力了,也不知道,祖先还能不能再庇佑我族……”

      母女两又悲痛起来。

      似想起什么,娘亲止住哀容,忙焦急问道:

      “阿房,这些时日,你漂泊在外,一直待在哪里,可有吃苦?”

      她慈祥含泪的眼心疼地盯着阿房,替她擦了擦泪湿的面颊。

      “你这身衣服……阿房,你成婚了?”

      阿房泪眼汪汪,摇摇头,却不发一言。

      逐灼看了,深深看她一眼,低下头去,缓缓走出了房,走向了洞府出口。

      阿房现下悲痛,他再同她辩解,只会加速消灭这段缘分。并且……他真的不敢……不敢上前面对她心碎的眼神。

      等……等阿房好些,他再向她解释。

      可是,为何他已经听到了自己心口裂开的声音呢?

      他好像隔着模糊的视线,看到了她痛苦的、不复往日的面容,听到了她戚声控诉的声线,似刀剑在他的心上狠狠划动。

      恍恍惚惚走出洞府,才到一棵树下,怔然出神间,他忽地嗅到一股奇异的味道,顿时浑身失力,手脚发软,立时倒在地上。

      惊诧间,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面容于树后出现。

      是他大意了,竟完全未曾察觉此人的靠近。

      树后,一张清冷无比,面无表情的脸缓缓露了出来。

      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眸似凝结着无数的黑气,暗潮涌动。淡色的唇轻轻抿着,微勾出嘲讽的弧度,他冷冷地俯视着他,睫毛垂落,眸子半点无光,如看一个死物。

      “你是谁?”

      全身无力,他只能瞪着眼,定定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冰冷的脸。

      良久,冷凝着他的男子低下头来,手微微一抬,衣袖一动,逐灼瞧见,他手腕上围着一圈白纱,正沁着淡色的红。

      接着,他瞧见这男子摸了摸他红色的喜服,面上一瞬间闪过了可怖的杀意。

      他听见他冷冷说着。

      “你身上,有阿房的味道。”

      下一瞬,一把小巧的刀刃狠狠刺中了他的腹部,汹涌的血迹瞬间将衣裳染成深色,立刻冲去了那淡淡的香味。

      苍术将他置于树后,用树叶擦了擦刀身,又藏于袖中。随即,他将隐匿气息的药粉撒在身上,踱步向那洞口而去。

      阿房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正焦急地从屋内跑出,要到广场中去。谁知骤然间,却看见一个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的身影,一个她从未想过会出现的身影。

      “苍术?!”

      苍术还是一身雪白的衣裳,没有半点污秽,他一头青丝垂在肩上,身形挺拔,清冷的面容在看到她时微微缓和,一双纯黑的眸子微有亮光,他弯了弯唇,定定地看着她。

      “苍术,你为何会……”

      苍术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像阔别多年一样,黑色的眸子无比专注地盯过来,漾起沉沉浪潮,要将人吞噬。

      只见她亦穿着一身大红的婚服,头上带着呤咚作响的金冠,面色惨白,双目通红,泪痕犹存于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身着喜服的模样。

      看到那颊上的泪痕,他于袖中藏匿的药瓶,微微收了收。

      随即,他面色微缓,朝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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