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呐，周助》宫崎葵

1、完结

　　『一』

　　“也许……”亚麻发少年冰蓝色的眼眸无神地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织成暗蓝色帘布，阴沉得可怖。
　　“不二！！！”床边紫灰发少年嘶吼，无力地倒在医院苍白的床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亚麻发少年慢悠悠地回过头，看到扑在床上肩膀微微颤抖的来人，左手透明的指甲掐进手掌，右手轻轻抚上那人柔顺的紫灰发，那人抬起头来，长长的睫毛上闪着晶莹的脆弱，努力挑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小景，我有按时吃药哦！”
　　“不要笑了！”紫灰发少年吼着，“别再笑了！！！”水晶般的泪从脱出眼眶，在脸上留下两条印痕。
　　少年唇边的笑容僵住，左手垂下，血红的液体从半月形的伤口中流出，染在雪白的床上。
　　沉默，寂静凝固的空气。
　　良久，亚麻发少年按了下床头的紧急铃。
　　一会，护士进来，少年举起淌着血的左手，笑盈盈地说道：“不小心太用力了。”
　　护士赶忙上前包扎，一边叮嘱着“下次要小心点”“这样自己也会痛啊”之类的。
　　亚麻发少年一直淡淡微笑着。

　　『二』

　　怎么会这样？根本…根本…根本……
　　“切！”迹部一拳打在医院入口处的白瓷砖上。根本就不是你啊！！！你叫我该做什么反应？像别人一样，认为你走出来了？！怎么可能做得到？！你叫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不自觉咬紧下唇，这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的习惯，直到口中沁满血腥。
　　大步踏出医院，踏入雨帘。
　　没有桦地，没叫专用司机。
　　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想自己一个人。
　　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走着。
　　雨滴打湿紫灰色的头发，顺着精致的皮肤滑下，由世界著名设计师量身定做的高档衣服黏在身上。
　　红灯。眯着眼睛，透过雨幕，看清楚对面的红绿灯，停下脚步。
　　雨骤停。
　　怎么回事？迹部反应有些慢。
　　“这么大的雨，也不带伞吗？”身旁传来某少年银铃般的笑音。
　　迹部微侧头，看去。亚麻发少年笑得灿烂。低声问道：“不二？”
　　“不二是谁？”身旁的人有些疑惑。
　　紫灰发少年诧异地瞪大双眼。
　　眼前场景一晃，一个不认识的黑短发高中生问号看着自己。
　　转身逃开，用自己最快的速度。
　　可以听见车辆急刹车的怒吼、少年不甚清晰的“会感冒的”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为什么要逃？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也许是不想想起来…不想去和…现在的…作对比……
　　跑累了，停下来。
　　手撑在青灰色的墙上，眼前被雨迷失，模糊不清，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好吧！早该想到的。不叫桦地，不叫司机的后果。
　　随手抓了个路过的人：“喂，本大爷发烧了，借住一下。”
　　之后便头晕倒下去，落入过路人怀里，迷糊中好像还听到两声惊讶的“迹部？！”。

　　『三』

　　阳光亮得刺眼。
　　下意识手臂挡住眼睛。
　　“你的睡相还真是不好啊。”邻边传来熟悉的欠扁的声音，迹部唇角轻扯，运气真好：“有意见吗，忍足侑士？”背对窗户从床上坐起来，看坐在一旁红色金边椅里的蓝发少年。蓝发少年放下手中的《塞纳河边》，托了托鼻上的银边眼镜，如狼般戏谑笑容：“迹部，想不开，离家出走不好啊。”语重心长。
　　“去你的！”随手抓起手边枕头，扔向坐得安稳的关西狼。心情轻松许多。
　　蓝发少年简单地接住枕头。
　　“那么，迹部大少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忍足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左边的台面。
　　“当然是现在。”从床上爬下来，用手整了整些乱的头发，“我的衣服？！”毫不客气地说道。
　　“唉……”台前蓝发少年叹气，真是一点都没变，摇摇桌上的铃铛。
　　“嗙！”门被撞开，一团红色生物冲了进来，胸前捧着迹部的衣服。
　　将衣服丢到迹部身上，转眼就跑到自家忍足旁边去了，大声问着：“怎么样？怎么样？”
　　忍足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角余光瞥向迹部，迹部佯装不知道，小声对自家小孩耳语。
　　“没问？！”可自家小孩一点不知父母用心良苦，更加大声，“可不二三天后出……唔…唔……”被忍足急忙捂上，小心翼翼地看正在换衣服的迹部大少。
　　若无其事地换好衣服，甩甩头发，平静地问道：“哪里？”
　　“你知道的。”忍足回答，声音同样平静，平静得吓人。

　　『四』

　　今天河村寿司店早早挂上了“休业”招牌，闹腾成一片。
　　“啊！不二！！！”红色卷发讨好地挂在亚麻发少年身上，“欢迎出院！！！”隐形的尾巴一摇一摇。
　　“英二想要吃什么吗？”不二笑眯眯地问道，挂在身上的大猫立即跳开老远，躲在了两缕毛鸡蛋头的大石身后，大石不好意思地朝不二笑笑，转身想去训斥菊丸，后者一脸委屈眼泪汪汪，一下子泄气，宠溺地摸摸脑袋，放走。
　　“看起来是好了呢。”身后严肃清冷的声音说道。
　　“嗯。”亚麻发少年小声应道。
　　“还……”身旁清冷的声音还想说些什么，“呐，手冢。”被亚麻发少年打断，“我暂时做后援吧！”半月形的眼睛转向旁边，金框眼镜后深褐色的眼眸闪烁了下，答应：“也好。”
　　“喂！死蛇！！别和我抢！！！”“谁要和你抢啊！嘶——”
　　冰蓝色的眼眸静静看着眼前透明一圈圈旋转着的水。他们还真能…持之以恒地从初中吵到大学。
　　“吱啦”店门被拉开。
　　“啊！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银发少年走近，说道。
　　“小虎本来就离得远啊。”不二不介意地笑着说道。
　　“不二君！恭喜出院！！！”相当大声的祝贺，差点把不二的耳朵震聋，一旁的手冢眉头也不由皱起。
　　“出院就是要……”天根刚准备表演自己的得意技——冷笑话，“给我适可而止！”被黑羽一脚踹飞。
　　“这么多年难道是白过的？”斜倚着门口，磁性的拖长腔传来。
　　“小景，这样说可不太好啊。”不二好心地提醒。
　　“那又怎样？！”轻抚泪痣，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这又不是你的宴客厅……”蓝发少年无奈地说道，牵着红色妹妹头进场。
　　“切～有够挤的。”宍户不屑地走进来，谁都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身后跟着白色大型犬——凤长太郎一只。
　　桦地没来，原因…找不到迹部命令的任务目标——芥川慈郎。
　　小小一间寿司店现在更加喧闹，鸡飞狗跳。
　　忍足管不住自家小孩，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了大石身上，两人只得面对面一片尴尬，任由两只柔韧度太好精神太佳的红毛生物上蹿下跳。
　　迹部、佐伯和不二坐在一起闲聊小时候的事情。
　　还准备继续吵的桃城和海棠被一边“桃城前辈！”“海棠，不想试试我最新的乾汁吗？”给劝停手。
　　也许…真的就像迹部所说的…这些年他们白过了。

　　『五』

　　天知道迹部到底吃错什么药，明明不喜欢喝这种下酒，还偏要喝。
　　即使喝了…也别……
　　“呼……”看到无力地撑在自家水斗，平日光鲜耀人的现在像只流浪弃猫的迹部大少，忍足摇摇头，递出手中干净的白毛巾。
　　接过毛巾，草草抹了下，靠在瓷砖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真亏你能撑这么久。”蓝发少年驾着已近虚脱的大少年，走进客房，身后向日屁颠屁颠捧着紫色丝质睡衣，上次洗干净的，跟着。
　　从闲聊开始，迹部就不停给自己灌酒，相对白兰地、伏特加，这种酒永远喝不醉，但至少还有迷惑人用的酒精不是吗？
　　被驾着的人一点也不懂感恩，毒液四射：“怎么了？难道你也想把本大爷赶出去吗？！”
　　身后屁颠跟着的人刚想反驳，被自家家长瞟了一眼，不作声了。
　　默默收下迹部无理由的迁怒，让他平躺到床上，换上睡衣，拉好被角，锁上门。
　　“走了。”将自家猫的红发揉乱，牵着离开。
　　迹部…我不会把你赶出去…永远…因为……
　　这里已经是你最后可以存在的地方了……

　　『六』

　　不二又回到青大上课，迹部也不知怎征得家长同意从帝国理工转到冰大就读。
　　一切几乎恢复到了6年前，除了不二退出网球部，迹部也拒绝了泷的部长转让，仅在网球部挂了个名，正大光明地翘班。
　　直到半年后，青大新请的国·际·知·名·网·球·选·手——越前南次郎，以上引自乾的极密笔记本——越前龙马篇42卷，说要放轻松，度个假，拐了青大和冰大众人逃到生僻的深山野林去接触大自然。
　　大巴士上，南次郎叼着半截香烟，用脚熟练地转着方向盘，一脸“我是痞子我怕谁”模样，不是被桃城扣着，龙马早上去和老爸拼命，当然桃城另一边冷冻机的成效也功不可没。
　　脚灵活地从方向盘上下来，踩下刹车，开门：“啊！青少年们！下车吧！！！”赤着脚吊儿郎当地走下车。
　　为拿行李，桃城放开龙马，龙马马上冲下车，一个飞踢向老爸的脸，被那人手肘一挡，直接卸去一半力道，一个大力毛栗子爆在脑门上：“青少年，想打你老爸？！MADAMADADANE……”极度欠扁地摇摆离开。
　　“好吧！两个人一间房，自己找人。”带着一群小破孩到了一幢风吹欲倒的木房前，南次郎毫无感情懒懒地说道，说完，自顾自朝里走。
　　“那你呢？！”不用想，也只有出自同样越前家的龙马会问。
　　“当然一个人一间。”回头，一个痞子笑，配上儿子全国大赛夺冠又再次留长的马尾，效果倍增。
　　桃城立马抓住龙马，以免头上包又多一个。
　　在某人惨无人道绝对霸权主义的黑暗统治下，少年们屈服了。
　　“大石，和我一间吧？”红色生物挂上。大石宠溺地摸头。
　　“海棠，这是明天早上的训练单。”我说，你们不用这样吧！
　　“那…桃城前辈。”好不容易接受、认栽的龙猫猫瞳看旁边朝天发少年漫主角不二人选，只是很不幸真的成为了二人选。“哦！”那人回应。
　　“宍户前辈。”白色大型犬尾巴一摇一摇。“知道了啦！”宍户大叫道，为什么每次这时候他就感觉他在欺负小动物。
　　“那么……”天根刚准备找人，一个手搭上肩膀：“我说，除了我，谁还受得了你的冷笑话？”
　　佐伯瞄了眼不二，刚准备走过去，被葵剑太郎超大声喇叭叫住：“小佐，我们一间吧！”有些担心地看眼不二：“好吧。”六角中这次被拉来4个。树被老爹扣留打扫卫生，小亮去圣鲁道夫看弟弟去了…圣鲁道夫……
　　“忍……”向日刚想叫自家，却发现后者担忧地看迹部，深呼吸一下，挤出笑容，大大咧咧地说道：“忍足，我和泷一组了哟！”说完，跑开，蹭到泷荻之介怀里去了。日吉武馆有事没来。
　　有些诧异，随即又明白了，自家小孩也不完全是个小孩，拍拍隔壁紫灰发少年肩膀：“啊…迹部大少，我没人要了。”可怜兮兮地说着。
　　这时，手冢也走到不二旁说道：“不二，一间吧。”“嗨！”不二回答。河村要忙寿司店，没来。正好。
　　“好吧！”在不二之后，迹部回答，傲慢、不可一世，“和本大爷一间是你的荣幸。”
　　“是是。”忍足卑躬屈膝，唇角轻扯出苦涩的笑容。
　　何必……
　　伪装是传统，身在贵族上流社会的传统，是必修课，这便是答案。蓝发少年自问自答。

　　『七』

　　简单的6天普通又地狱着的训练过去，后天他们一群人就可以脱离人猿泰山的生活重返人类社会了。
　　于是——
　　“最后一天，我们要举办个活动。”吃完晚饭，大家正准备回房间休息时，南次郎踩上桌子，宣布。
　　“……”众人沉默。
　　南次郎自然不理会这些：“明天凌晨4点，每组人从我这拿一个无线电通讯，进入后山，不到我通知你们不许出来。”
　　“…这是干嘛？”有人提问。
　　“训练你们的随机应变能力！”说完，跳下桌子，离开。
　　忍足没有漏抓著南次郎唇边一闪而逝的暧昧笑容：“啊…这个色老头……”感叹。

　　『八』

　　凌晨4点，未来闪耀的网球巨星们被南次郎一个个小鸡般抓上大巴士，又隔一段路，踹下去一对，最后忍足和迹部也被晾在了山脚下。
　　“大功告成。”踩上油门，南次郎就此神隐。好好享受吧，青少年。
　　“我想我得去找我老婆了。”蓝发少年笑着说道。
　　迹部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紫灰发少年背景，忍足摇摇头，笑笑，走进山林。记得岳人应该是在那里被丢下去的。

　　『九』

　　泷和向日靠着一颗白桦树休息。泷自然知道南次郎这样做的用意，可无奈不知道忍足在哪里，最好的方法就是坐在这儿等，免得像少女漫那样错开错开错开无数次的错开，浪费这么好的浪漫约会。
　　身旁向日这几天也安静的异常，没有像以前一样上蹿下跳，一有时间就一个人发呆。
　　泷很聪明，不亚于忍足。
　　在看到冰帝名单的最后一刻，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凑成双数；在向日扑进自己怀里的时候，没有露出内心的诧异，只是轻轻地拍着身高相当矮的向日的背，哄小孩般；现在也一样，不会去问他们的“妹妹”到底在想些什么，至少迹部脱不了关系，不二应该也是。
　　其实大概是什么情况，泷可以猜得出，但不敢去想，潜意识告诉自己不应该扯进去。
　　两个钟头后，忍足到了，向日从地上跳起来，钻进忍足怀里。
　　蓝发少年好笑地看着窝着头的红发少年，再朝向泷：“真是麻烦你了，什么都不能做。”
　　双手环抱，泷靠在白桦树上，圣母般温柔地笑着：“至少空气很好，不是吗？”也不是全无收获。
　　忍足无言，泷甩甩手：“好了，我想…我应该可以先回去，这场热闹…嗯，没有我一份！”黑绿色的眼睛闪闪。
　　确实，她不在这。忍足想。
　　“那…Bye啦！”
　　“Bye。”
　　少年齐整的栗发消失。

　　『十』

　　无语。
　　极度无语。
　　现在的佐伯极度无语。
　　捂紧葵剑太郎的超音效喇叭，小心不踩在断枝上发出太大声响，静悄悄地离开。老远才敢放开，于是喇叭——
　　“小佐！”葵剑太郎大声说着，不时像刚才的地方看去，“刚才那是…难道是……”
　　“唉……”佐伯叹气，“是桃城和越前。”给他确定的答案。
　　“可是…可是…他们不是……”葵剑太郎难得卡壳。…他们…在Kiss？
　　OK，他既不想回答这种尴尬的问题，也不想呆在这儿了，万一再撞到谁的话，他不保证自己的反射神经足够在第一时间进行喇叭消音。下定决心，便拉住葵剑太郎，离开。
　　天不遂人愿，你越不想撞到人，便越会撞到人。
　　于是——
　　“那不是乾…唔。”
　　“啊！小黑…唔。”
　　“鸡蛋…唔唔。”
　　在佐伯想他是不是已经人品地将所有人撞了个遍的时候，在树隙间看到了手冢和不二两个人对坐着。
　　“啊！终于有一对…唔……”葵剑太郎刚想感叹有一对没有，就又被佐伯牵着跑了。
　　佐伯暗下决心，如果真的再碰到人，如果再碰到的话，自己就去找千石求婚，自己的人品已经好到人神共愤了，除了千石，佐伯不知道谁还能抵消这种天杀的人品。
　　“啊！小佐！”身旁被拖着跑的人再一次出声，佐伯知道自己真的要考虑千石的可能性。
　　“小虎？”那人说道。
　　不二？刚想叫道，一想刚从不二那逃过来，那…“…迹部？”佐伯扭头。
　　“你们这是干什么？”迹部挑眉，指了指歪着的葵剑太郎。
　　“咳咳。”掩饰地干咳两声，扯开话题：“小景怎么一个人？忍足呢？”
　　“啊。”迹部好像这才想起这么号人，“去找向日了。”
　　佐伯盯着迹部，沉默了会，指了指刚才跑来的方向：“那儿。”拉过葵剑太郎一路狂奔，但仍抵不住那响彻云霄的“那不是刚才不二在的地方吗？！”“你给我闭嘴！！！”佐伯的声音竟然将葵的压了下去，呃…愤怒是很可怕的。

　　『十一』

　　顺着佐伯指的方向，迹部向前走。
　　一处落叶被扫在一边，留出两个空挡，迹部知道他们离开了。
　　突然觉得很好笑，自己找到他又怎么样？自己能做什么？这里没有白兰地，也没有伏特加，甚至连上次…那种酒都没有，你准备怎么办？迹部大少。
　　是啊，准备怎么办？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抬头仰望天空，只看到大片大片的枝叶，星星点点的阳光从缝隙中落下来。
　　自己早该知道的。
　　什么都做不了。

　　『十二』

　　“同学会？”电话那头忍足懒洋洋地声音说着什么“五年啦”“要见个面啊”“这么麻烦的事情干嘛要我来做”之类的，不知为何听到他那抱怨就很想笑，便答应下来。
　　隔天，便出现在了同学会上。说是同学会，更确切的说是网球正选集合。
　　忍足、向日、宍户、凤、泷和趴在长椅上睡觉的慈郎。
　　气氛很好，从一开始便。
　　突然想起不二，起身准备打个电话给不二，摸出手机：“说起来，回国了也联系不二一下好了，让他来看看本大爷。”
　　喧闹声一下消失，一片死静。
　　“怎么了？”不以为然地说道，“本大爷打个电话而已，有什么奇怪的吗？”
　　“是啊。”忍足干笑两声，“说起来，宍户，你上次回答还真是干脆啊！‘我不喜欢女人。’你就这样说了！”忍足调侃道。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对坐宍户气急地站了起来。
　　气氛又热络起来。
　　“嘟…嘟…嘟……”轻微的电话声。
　　“啪”手机盖被合上。
　　“干什么，忍足？”迹部声音中带上些怒气。
　　“迹部……”忍足声音愈发低沉，向日躲到了忍足背后，泷别过脸去，宍户闭上眼睛，凤捏紧胸前的十字架。
　　“什么事……”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不二裕太…半年前…出车祸…死了……”忍足慢悠悠地说完，“啪嗒”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面前的紫灰发少年咬紧下唇，一会，手扶上眼角泪痣：“然后呢？”想以平常的音调说话，却颤抖得厉害。
　　“不二…他……”忍足想说，“没死是吧？！”被迹部打断，站起身，朝自家豪宅里走去，“没死就不关本大爷什么事。”
　　谁来告诉本大爷是怎么走到卧房的？只知道不可以在别人面前示弱，绝对不可以。
　　瘫在床上，呼吸急促得难以想象，他们那表情算什么？不二裕太死了而已，不二裕太死了，有什么关系。他是你们谁？关你们什么事？不二周助…都……
　　修长的手指蜷缩成一个拳，指关节用力到发青。
　　“咚咚”敲门声。
　　手放开，从床上起身，傲慢地看来人，蓝发少年身后躲着冰帝的“妹妹”。
　　“什么事，忍足？”调整呼吸，迹部问道。
　　“东京医院406。”忍足说道，带着自家岳人猫离开，顺带关上了门。
　　关上门的刹那，失去支撑，直挺挺地后倒在柔软的超大号贵族床上。

　　『十三』

　　回来后，没有去医院，先回冰大读书。
　　假如网球部的时候，泷问“部长的位置要不要给你？”，自己理所当然地拒绝，他只是夸张地咏叹了下“挂名真好”，便让自己通过。
　　吃饭时，习惯往楼顶跑，碰到了忍足，当然还有向日。
　　“不去看吗？”忍足打破安静的时间。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蓝发少年又自顾自说开：“我当时正好路过，那时候，地上一片暗红血晕，裕太被不二紧紧抱着，不二姐想把不二拉开，却什么用也没有，或者说…任何想把不二从裕太旁拖走的人都被不二吼回去，我从来没见过那样子的不二，像…，我想我没有办法形容那种仿佛失去一切的绝望。”忍足顿了顿，“一会，救护车来了，想尽办法也不能把不二和裕太分开，最后只能用镇静剂。”
　　“醒来后的不二暴躁异常……”

　　『十四』

　　“裕太呢？！！！”扯断手上的滴液，随手抓住床边坐着的人，不二由美子。用力之大让不二由美子感觉自己的手臂要断掉了。
　　“我问你！！！裕太呢！！！！！”亚麻发少年大声嘶吼道，“你们把裕太弄哪去了！！！！！”
　　“周助！”不二由美子梗咽着说道，“冷静点，周助。”脸上的妆被眼泪化花。
　　“是不是你？！”冰蓝色的眼睛狂躁地看着由美子，“是不是你把裕太带走了？！！！”
　　慢慢靠近由美子，以至于两人从床上掉下去，落在地上。
　　“是不是你？！！！”不二吼问。
　　“医生！医生！！”刚离开一会，回来的护士紧急地大叫道，上前试图将他们分开。
　　同样又是一剂镇静。
　　医生将不二搬回床上，对由美子说：“我想…家属还是暂时离开比较好。”
　　不二由美子看看床上苍白瘦弱的不二，迟疑一会，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坐在外面。
　　等医生说可以进去的时候，不二由美子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亚麻发少年苍白的脸朝向窗外，冰蓝色的眼眸像沙漠般死寂。
　　“不二……”不二由美子小心地问道，仿佛眼前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
　　无神的冰蓝色水晶转过来，沙哑的一声“啊…姐。”再没有任何声响。
　　“躁狂抑郁症”这是医生告诉她的，还告诉她只要配合，大部分人都可以治愈。
　　只要配合……
　　但你叫一个连一日三餐都不肯吃的人怎么来配合你吃药？进行治疗？
　　不二由美子几近崩溃，自己说的话，他根本听都不听，如果提到裕太的话，则歇斯底里地大叫，四周能摔能扔的东西全部摔掉、扔掉，而后又是一剂镇静。
　　他的同学也都来过了，得到的也只是一句毫无感情的名字，又一个叫菊丸的直接趴在叫大石的身上哭，不断地问着大石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不二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啊？啊…大石！呜呜……”
　　第三天，佐伯来了，进了病房，病房里“乒乒乓乓”一片，医生想进去，被佐伯一句“别进来！！！”挡在了外面，大概过了一个世纪，佐伯从病房里说来，左手被玻璃划开一条5cm血口，不断滴着血。不过没什么大碍，包扎一下就好了。
　　之后不二开始配合医生治疗，开始慢慢接受裕太死了的消息，开始慢慢有笑容。

　　『十五』

　　“但是……”忍足停下话来，盯着迹部的眼睛，迹部的眼神躲闪到一边，“你知道的吧？”
　　咬紧下唇，不吭声。
　　“今天下午，社办我帮你请假。”忍足说完，牵着向日离开回绝的余地也不给迹部。
　　“本大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啊！忍足侑士！！！”楼顶天台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
　　“忍足？”向日扯扯自家人的衣服，蓝发少年看向天台，低声自言自语：“太过骄傲的人不会自己铺楼梯。”揉揉邻边柔软的红发。

　　『十六』

　　不知不觉走出林子。
　　入眼的是大海。
　　手插进紫灰色头发，本大爷是怎么走到这里的？！算了……
　　走上沙滩，感觉细碎的沙子在脚底游走的摩挲感。
　　就在这混到结束好了…坐在微凉的沙滩上，头搁在关节上，看日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十七』

　　不知不觉怎么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大海变成了暗蓝色。
　　那前面……
　　“不二？”对着前面的人不确定地叫道。
　　前面的人转过头来，看清叫他的人之后，笑吟吟地回答：“小景啊。”
　　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般，迹部清醒过来：“不二？！”
　　亚麻发少年赤脚在光滑的沙滩上，鞋子拎在手中，就这样朝向还站着，海风吹过，亚麻色头发翻飞。
　　“啪”手上的鞋子落在沙滩上。
　　“呐～”不二的声音有些飘渺，“景吾……”海风吹乱少年亚麻色的头发，“如果我就这样走进海里…你不会拦住我的吧？”
　　等一会，没有声音。
　　亚麻发少年开始一步一步往前走。
　　脚趾触到冰凉的海水。
　　脚踝……
　　膝盖……
　　手指……
　　手肘……
　　肩膀……
　　下颚……
　　“本大爷才不会拦住你！！！！！”身后传来某人发疯似的大喊。
　　“谢谢……”水溢进喉咙。
　　最后亚麻色也消失。
　　嘈杂的人声响起。
　　刺眼的黄光打在迹部身上，可自己眼前仍一片漆黑。
　　“啊！是迹部！！！”他听到人群中有人这样喊。
　　人奔跑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然后就有人问：“呐，迹部，知道不二到哪去了吗？”是菊丸。
　　手指向黑暗的大海。
　　皮肤都可以感觉到面前人的呆滞。
　　衣领被人提起来，感觉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到身上：“为什么你不拦住他？！为什么你不拦住他？！！为什么你不拦住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还是菊丸。
　　“越前，不要拉我！让我揍这个家伙一拳！！！”是桃城的声音吧？！
　　“迹部，为什么不拦住他？”这声音…手冢吧？
　　“把不二还回来！把不二还回来！！！”衣领被前后拉扯，迹部仍旧只是站在那儿，不说一句话，不看任何一个人。
　　“你看他根本就什么都不在乎啊！！！”桃城吼着，可以听出来在哭。
　　几束白光打进沙滩。
　　“放开！！！”是忍足？他在生什么气？！嗯？衣领松开了？肩膀被人扶住？“没关系了，迹部，走了。”走？去哪？！
　　“你怎么可以放他走！！！！！”菊丸大叫着要扑上来，桃城也挣脱开越前想要抓住忍足。
　　“这里交给我们，你们先走。”是宍户的声音？“迹部前辈就拜托了。”凤？“车在这里！”泷？
　　“岳人，你和迹部坐后面，看好他。”忍足命令道，钻进前座。泷进入司机座。岳人撑着迹部坐进后座。泷一个急转弯，车子掉头开走。

　　『十八』

　　银色酷派快速行驶在没有一辆车辆的道路上。
　　“忍足！”后座的向日叫道，“迹部…迹部身上好冷。”自己是一不小心碰到的。
　　忍足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紫灰发少年惨白，面无血色，紧紧咬着下唇，下唇咬破的血顺着颈项流到蓝白色的衣服上，形成一片血花。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忍足都不忍心再去看后视镜，平静一下，问泷：“最近的旅馆还有多远？”
　　“5分钟…不，3分钟。”泷重重踩下油门，唇边扯起微笑，“如果超速的话。”
　　酷派在夜空下划出一道直线。

　　『十九』

　　“单人房一间。”泷对服务员说道，又问了句，“房间里没有玻璃制品吧？”
　　“没有。”服务员很好心地回答，“512号房。”
　　忍足正好扶着迹部进来，向日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
　　“512号。”把钥匙塞到忍足手里，泷轻笑，“我想我爸爸会气疯的，如果听到我要重新考张驾照。”
　　“谢谢。”忍足道谢，撑着迹部到了房间，打开房门，迹部就瘫在了地上。
　　“迹部！”向日带上哭腔。
　　谁会想道一直高高在上的迹部也会有这样失魂落魄不知所措的样子。
　　忍足疾走到床边，抱起被褥，回到门口，将迹部整个人裹在里面，牵住自家小孩，自家小孩的手也有些冰凉：“这儿没有人认识你。”大声带上门。
　　忍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力气还可以说出这样一句话，带上门后，剩余的力气只够让自己靠在门上。
　　门内先是一片寂静，再是小声啜泣，最后…嚎啕大哭，哭声透过隔音门传到门外。
　　忍足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滚上了泪滴，牵住向日的手被他挡在唇上。
　　右手撸上向日红色的头发，安慰般说道：“没关系的，明天他又会是你认识的迹部景吾。”

　　『二十』

　　00:08，宍户打电话给忍足说：“如果需要，凤母亲可以帮忙。”
　　00:23，在不二的临时宿舍找到遗书
　　04:28，不二的尸体被找到
　　04:31，南次郎通知不二由美子不二自杀
　　08:12，迹部从房间里出来，撞到门口一大一小的蓝毛红毛
　　08:52，忍足接到电话说不二要迹部念追悼词
　　10:15，迹部到家中，准备葬礼
　　12:12，不二葬礼开始

　　『二十一』

　　气氛紧张压抑到连喘气都是一种奢侈。
　　菊丸钻在大石怀里，凤紧抓着胸前十字架，向日握着忍足的手——不知道在担心谁，佐伯拍着不短呢喃着“我早就算出来的”“明明早就算出来的”的不二由美子，观月不知道靠着什么还站着——裕太死了、不二也死了，白石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的金太郎代到怀里——不二经常带金太郎出去玩当然顺带拐骗裕太一只，切原傻愣愣站在门口——不二经常给他带路，虽然每次都会顺路途经圣鲁道夫，被自家部长轻推了一下，才走进场。
　　最后，迹部走上前台，除了肤色略显病白，又恢复了他的贵族气质、帝王血统。
　　他拿起不二写好的稿子，开始念：
　　“呐，不二周助，今年5岁吧？大概……”

　　“呐，小景，生日是什么时候？”半月形笑脸在眼前晃啊晃。
　　“10月4日。”冷漠地回答。
　　“我是2月29日哟！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果然看到某人好奇的目光，摇摇手指，“如果我活20年的话，我死的时候只有5岁哦！”
　　死混蛋，你难道那时候就知道了吗？

　　“小学就读于青春台第三小学，对了，是和裕太一起，真的很开心呢。”

　　“呐，小景，在干什么？”电话里传来某人开心得不知所以的声音。
　　“学法语。”机械地回答，唇边却扯起笑容。
　　“我在和裕太约会啊～是吧，裕太？”可以想象某个人笑脸迎迎地转过去，看弟弟，不二真是很宠自己弟弟。
　　那时候就知道了吧？如果裕太死了…你也一定会追随着……

　　“初中开始就读青春学园，加入了网球部。虽然裕太转到了圣鲁道夫，但…认识了很多人，全自动冷冻机手冢国光，本垒打冠军河村隆，反光眼睛毒液乾贞治，汉堡终结者桃城武，蝮蛇海棠熏，臭屁151越前龙猫，鸡蛋头大石，大猫菊丸英二……”

　　“呐，小景，我们学院冬暖夏凉哦！”很配合地挑眉，熊开始扳手指，“天热的话，开‘手冢’空调，天冷的话，只用往‘河村’手里塞个网球拍。”
　　“然后呢？”很清楚他玩人不会就这么点。
　　一脸无辜地看自己：“最多，偶尔用球砸砸手冢脑袋，然后看手冢叫别人去跑圈，更少时候和乾一起配合将队友的水壶水换掉，还有……”
　　“停停停！！！”大声叫道，后者像只被主人训斥的狗狗泪眼汪汪一脸委屈。
　　我那时候为什么不好好听完呢？明明那笑声是那么悦耳……

　　“也看到小景和小虎，说起来走在路上经常会碰到立海大的海带头和金太郎，就顺带去拐骗裕太约会。”

　　“呐，小景，哪天你也迷路吧？”电话里一个声音说着。
　　“你脑子抽掉了，不二？”挑眉，虽然知道那人看不见。
　　“那我就可以去绑架裕太了啊！”那人很开心。
　　“不二，你当本大爷是什么？！”“嘟嘟嘟……”很明智地已经挂电话了。
　　我迷路了，只是碰不到你，没有一次。

　　“高中，除了小景去了英国，别的好像没什么事，哦，河村继承了他父亲的寿司店。大学也几乎一样，大学三年级，裕太出车祸死了，我想我当时一定几近疯了，但是我忘记了，记得大家来看我，每天乖乖吃药，病慢慢好了，要谢谢大家呢。”

　　谁啊里告诉我，这纸边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没有人会介意你不笑的啊！！！

　　“关于我会什么想死，呃…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里有很多我留恋的东西，但是总是…很奢侈，什么都很奢侈。”

　　傻瓜！奢侈的只有你！！只有你！！！没有人逼过你啊……

　　纸上最后写着一句话，迹部差点就要读出来，才发现是不用的。
　　“呐，景吾，其实我很想这样叫你。”

　　“呐，景吾，如果我就这样走进海里，你不会拦住我的吧？”少年悠远飘渺的声音合着海风吹来。
　　——医院。“小景，我有按时吃药哦！”笑的时候不要握紧左手！
　　——寿司店。“小景，小虎，我们三个多长时间没有坐在一起过了？”说过了，左手握得太紧了！！！
　　——合宿前。“嗨！”难道你不知道左手在流血吗？不知道吗……
　　走进海里，你就不用再痛了吧？就不用再痛了吧……
　　“本大爷才不会拦住你！”不知觉已经喊了出来。
　　你叫我该说什么？那是你第一次叫我“景吾”你叫我该说什么？
　　冰冷的海面吞噬，身体冷得像冰一样，视线一片漆黑。
　　哈哈！谁在乎？本大爷才不在乎被当作罪人！！！

　　不过，不二，你把一句“景吾”给我，你让我怎么还你那句“周助”……
　　怎么还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