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升（后）》井临渊

21、一套一套

　　苏醒听到这声音，悄不可查地偏过了身子，避让了下。
　　红尾人鱼一头短发，但脸盘精致，精致到有些雌雄莫辩。恐怕亚特兰蒂斯学院的学生，无论男女，恐怕都夸过他的好看。
　　是的，这个人，苏醒还认识。
　　他叫素。
　　名字叫做素，但无论性格还是容貌，却都是要多张扬有多张扬，还自称对美人十分的自来熟。
　　据说是海底的美人没有他不认识的。
　　苏醒见过他。因为她在亚特兰蒂斯的学业稳压素一头，对方不服气，找上门挑衅。最后见面之后，又很令人无语的无视了自己之前说的话。原说是美人鱼品学兼优，他五体投地的佩服。
　　苏醒当时只有无言以对。
　　之后他便时不时与她一同学习，甚至！学年终极测试的时候，除却战斗之外的每门课业，都非常低三下四的请她“帮忙”。
　　然后苏醒重复每一年，每一课的一直拒绝。“不行，不可以，不可能。自己学。”
　　素的回答也是千篇一律：“嘤嘤嘤，醒醒也实在太过无情了。”
　　起初苏醒对他一个大男人，即使脸特殊了点，但嘤嘤嘤也令人觉得1234。后来了解到他们一族部分成员（很显然就包括了素）雌雄同体的特征，加上两年以来的习惯适应，慢慢也学会了无视。
　　所以，准确的说，他们两个不仅认识，而且还是熟人。
　　见到他的刹那，苏醒不得不庆幸，紫苏的药剂改变的不仅是鱼鳞色彩，还有容貌。否则，实在很难对这个熟人解释，为什么转生人鱼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的问题。
　　素走过来，看了看情况，落到她的红色鱼尾上时，长眉微扬，苏醒看到他这个好奇心表露的表情，顿觉一阵难受，素颇感兴趣的反问紫光，“你怎么断言她有问题？”
　　听出他有不肯袖手的意思，紫光皱眉，“怎么？难道你要为她说话吗？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现在的情况，不可能放过任何怪异的人。”
　　素悠悠回答：“这是我红尾人鱼的族人，怎么就算是闲事？真任你带走她，恐怕我才不好像族人交代吧。”
　　“你！……之前她鬼鬼祟祟靠近议事厅，我问起她，她称呼深海明珠为聚居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素挑眉，非常理所当然的问，“就凭这个？”
　　“……”紫光的手指捏的咔咔响了两声，压着火气，“只有转生人鱼才会称呼我们原生的礁石为聚居地。我完全有理由怀疑她是转生人鱼的奸细。”
　　这次素还没有开口，苏醒先反驳了，“……最近几年原生人鱼不少也去往转生人鱼的深海陆地学院学习，我在那里学些新词语回来用怎么了？没记错的话，阿蒂伏蓝还有一位旁系亲眷也去了深海陆地学院吧。小心眼。”
　　“你！”紫光想骂，碍于红尾的素站在这里，又冷着脸收回话头。
　　苏醒看到他的表情，极度的怀疑那双眼睛会冒出人鱼种种传说中的火焰。不过很显然，素这么插手，紫光再想有什么动作，就不容易了。不过她倒是好奇一点，素怎么能断言她无害？或者说，他是怎么认出她的。
　　“……既然是红尾人鱼旁系，自然就不用紫光你帮忙了。她是不是有问题，自然是由我负责。”
　　“红跃素！你不要太嚣张了。”紫光难掩阴翳之色，即使那张好看的脸也抵消不了他此刻嗖嗖外放的冷气，“黎虽然看重你，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宽容你！红尾一族可不是你肆意的资本！别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
　　是说的雌雄同体的人鱼，或者是红尾旁系的旁系到主系的暂定后继者？
　　素笑容不改，分毫没有因为出身问题而为难，非常顺口地就接下他的话，“既然知道我是旁系出身，我还能眼睁睁看着紫光你在我面前为难旁系的小妹妹吗。”
　　紫光：“……”真是好不要脸。
　　素转身，拨了拨自己被海流拂乱的碎发，朝苏醒笑着招呼了一句，“愣着干嘛，还不跟我去找族长。”
　　苏醒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紫光冷冷淡淡瞧了那两道影子一会，转身离开了。
　　素带着她悠悠的转了半圈珊瑚礁，渐渐的人影稀少，到了偏僻的礁石群中，指着不远处的一道缝隙，“这里……应该可以出去了。”
　　苏醒沉默了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表情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素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肩膀，“好歹也是借鉴过大佬不少资料的人，想我不久前那一片拼死拼活才达标的历史考核，总不会至于这儿快就忘记大佬嘛。”
　　看着似乎回答她的问题，实际却避重就轻。她用过药后对着大厅的玻璃一看，自己都认不出来这张陌生的脸。素与她虽然有所接触，但也就是学业上合作过几次，要说多么熟悉却不见得，半生不熟的关系也足以令一个人随随便便认出另外一个人吗？
　　“……”果然……以前这个人表现的那种不羁，也不见得就是真的粗枝大叶毫无想法。能以旁系身份入主红尾人鱼主系，他至少不会单纯。
　　“不愿意回答也不要紧。”
　　“这里……深海明珠怎么会聚集这么多异色人鱼？”
　　素笑意淡了几分，“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继续插手了。现在海峡两方的关系早已经不平静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有阿蒂伏蓝人鱼处置。”就算刚才的事，稍微处置不慎，那不是送上门给他们一个开战的借口。现在局势紧张，不少人意图将此次火烧珊瑚礁的事情牵引到转生那边头上，苏醒一向聪明谨慎，素都想不通，她怎么会在这种关头出现在这里？
　　苏醒犹豫了下，“我找一个人。”如果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那么寂和素就是认识的。而且，刚才紫光也说过，素和阿蒂伏蓝少主关系不错。
　　素揉了揉头发，心里突然有个不太美妙的预感，“谁？”
　　“寂。”
　　“……”素僵在原地。
　　苏醒看他的反应，对于寂和黎同一人的猜想，确定了九分。剩下的一分，大概就要寂亲自开口承认了。苏醒看待事情，一向都很讲究证据。
　　“……你说谁？”他不自觉尾音上扬，显然十分意外。
　　“就是你想的那个。”
　　素：“……”虽说他知道苏醒不是个容易骗到的人鱼，不过寂暴露的这么快，也的确是出乎意料。那也不是个笨人啊，哪里给露出了马脚？
　　“他很……”好啊。素话说了一半，也感觉到不太对劲了。他和寂关系真的不错，在外人面前都已经极为不错了，私下相处更是朋友加兄弟的状态，他们不说亲近，但至少也是十分熟络的。寂跟在苏醒身边查来查去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按道理现在他应该在转生人鱼地域，早上突然在集会上见到他，素想去问问情况的时候，他总是似有似无避让。原本以为是他回来忙于处理族内事务，现在看到苏醒模样，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出什么事了？”
　　苏醒将劳塔罗调查遇袭和长着寂脸假冒人鱼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有详有略，只是说不幸低估了鲨鱼群，略去贝兰卡章鱼，至于关于内奸的那些猜测，她考虑一二，还是没有一字不提。说到底……素其实，应该也是最了解寂行踪的人之一。
　　劳塔罗的筹划，对他不够了解的人，恐怕也不能准备那么针对和缜密。素愿意帮助她，应该不是主谋，但是不排除主谋是他亲近的人可以探走口风。
　　素脑筋也不慢，“那么……现在寂有可能很危险？”
　　“你觉得呢？”
　　素思忖了一会，招招手，“……我带你去主厅，等会那里会开展针对转生人鱼的计划……这次为了显示公平，大大小小的异色人鱼都会参与，人员繁杂，到时候你混在里面见机行事。”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珊瑚礁里会有除却阿蒂伏蓝以外的异色人鱼的原因。
　　“走吧。”苏醒点点头。
　　……
　　相对于其他水域的浑浊，这里的清晰度终于提高了些，这也意味着，苏醒的藏匿变得有些困难。
　　灰色的礁石开着岩洞，其中流水折射着大大小小明珠的微光。柔和，但并不刺目。甚至有些地方偏向昏暗，可能是聚居地的照明还没来的及恢复。
　　虽然原生人鱼对转生人鱼的感官普遍及格线一下，不过转生人鱼的生活经验，他们也没办法贬低的太过。
　　最早可追溯至下海时期，转生人鱼一方就可以借用聚光仪器将阳光引入深海照明，从此之后，深海也有了白昼黑夜。只不过装备占地面积比较大，无法应用到小型器械上。现有的运输机器的照明，都是用明珠储存光能完成的，照明范围稳定性当然比不上聚光仪。
　　流水潺潺，整个大厅都是光华璀璨。这可能是聚居地复原的最好的一处水域了。便也没有人发现，在头顶最亮的地方，隐藏着一片阴影。光和影，总是相伴而生的。
　　苏醒盘在阴影中的岩石缝隙中，带着素给她用来固化空间的戒指，在身周一尺的距离里，水流会固定的按照一个频率流动，减少被那些耳聪目明感官明锐的原生发现的可能。
　　她静静听着底下嘈杂的谈论，眉头皱紧。
　　无非就是我们原生人鱼崇拜的是□□力量，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转生人鱼才懂，这件事与转生人鱼脱不了干系之类的。
　　形势比她预估的还要严重。
　　对于转生人鱼的态度几乎是一面倒。
　　看来阿蒂伏蓝主系的失踪，的确让他们对转生人鱼的恶意不可抑制的放大开来了。
　　寂的行踪。现在已经不是她想不想找的问题了，是必须要找到。
　　她暗暗记下了人鱼群中或多或少暗自引导着风向的几个。
　　她还在思考，底下已经慢慢安静下来。
　　“这次召集各位的原因，想来大家也都知道了。”
　　这道声音传来，苏醒觉得自己简直被雷劈了一样。
　　她微微扭过头，看到底下经过的人影。
　　寂？
　　他难道没事？
　　还是密室那个逃出来了？
　　惊讶过后，苏醒很快冷静下来，继续观察。无论他是真是假，他可以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苏醒却不能，现在她只能在这里观望情况。
　　寂说，“这次深海明珠不防之下，损失惨重，阿蒂伏蓝不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原生人鱼更不能。如果这次不管，谁知道下次会轮到谁。各位族长觉得，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底下一群色彩斑斓的人鱼起哄了，“当然是杀到劳塔罗对面，要他们付出代价！”
　　“那边就是一个隐患，这么多年占去了多少原本属于我们的水域，我真是受够了。”
　　“他们原本就不是海洋的朋友，不过是一些无耻的入侵者。”发言的灰背白鳞人鱼露出一个表示一言难尽的表情，“阿蒂伏蓝对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恶行……”
　　谁知道他们不会把这种手段用到其他原生人鱼身上呢？这简直是灭族惨案啊！
　　说话的都是些因为血缘远的不能再远之后从主系分离出去的小型旁支，但生在人数众多，一同抵制的时候倒很有威慑力。真正代表了力量的几个纯色主系倒没有开口说话。
　　原本主和的也不说了，主战的也没有几个表态。
　　其实原因也简单。从前阿蒂伏蓝的态度他们都是看的清清楚楚，曾经的某些“主战”的，表态之后被削的多年站不起来，当时阿蒂伏蓝雷厉风行的手段，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
　　寂沉声道，“……素，你觉得呢？”
　　这么攻击了转生人鱼一会，阿蒂伏蓝却没有像从前对这些言语的态度一样提醒他们谨言慎行。不少人就开始回过味了。
　　素嘻嘻一笑，迅速至极地甩锅，“这种大事我可没有主意，越过父亲决断也不太好。说起来我只是小辈，比不得在场各位族长阅历深厚，看待问题恐怕还有所欠缺，这件事看还是得听听其他族长的意见。”
　　到底是真的想要开战，还是两个人唱的双簧想对主战派来一次大清洗，即使是某些大族长，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寂翘起嘴角勉强笑了笑，“其他人呢？”
　　“当然要打。”有人站出来说，不出意外的是主战派成员，但因为摸不准他们的意图，保守的道，“这次袭击深海明珠的东西，绝不可能是原生人鱼自己做的。会研究这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只有那群低劣的家伙。打不过就想用这些歪门邪道制胜……”金色鳞片的人鱼相当光辉灿烂义正言辞的分析，“如果我们容忍下去，恐怕不久之后，他们就得寸进尺了。无数的历史告诉我们，那群生物的贪婪天性，我们不能留着这个隐患继续发展。”
　　他说的历史，应该就是指劳塔罗通道封闭之前的战争。也正是那次的变乱，折去了七大家族中的六位。
　　寂笑了下。
　　于是又有几位跟着发了意见。
　　素依旧作壁上观。可惜他的态度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很快，众人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一致。
　　即使不少人出于谨慎没有直接给予确定的回答，但是趋向，似乎已经难以改变。
　　“素，你觉得呢？”寂的声音突然地，又问了一遍。
　　素低着头，眸中寒光难掩，想到从苏醒那里得到的消息，心中更是冷笑，抬起头面对寂时又是一副阳光灿烂的笑脸。“既然大家都同意了，红尾一族当然不会反对。虽然我族攻击力不强，不过做个后勤保障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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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不考虑收藏下下吗
哈哈哈哈
每回开坑都在想哎好喜欢这个脑洞
过一段日子就想，真的没人看啊
我也想日万啊！我超想的，但是手速跟不上脑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