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水深》乍响

4、第四章

　　第四章：

　　睡神黑龙缓缓睁开眼睛，龙头微微抬起，看向西瓜，最后也没有低下头去吃。

　　黑龙半垂着眼，他那个年代并没有叉子，但谈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到底睡了多久他也忘记了，久到他睁开眼，发现这个时代的服饰（虽然谈翊只穿了内裤），发型，建筑，餐具，都不一样了。

　　他方才推演时，天道告诉他早已过去两千年。

　　这么久么……

　　谈翊见黑龙抬头看向他，便瞬间出现在后院，这是他以前和几个想抓他的道士学会的空间转换，简单的说就是瞬移，能穿墙那种，只不过他不借用符咒。

　　“龙神。”谈翊单膝跪地。

　　黑龙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竟然口吐人言：“免礼。”

　　“谢龙神。”他站起身，舔了舔嘴唇。

　　这老龙神声音蛮好听的嘛。

　　“叨扰了，我欠你一个人情。”黑龙突然微微叹息，龙息燎了草坪，那一小片翠绿色变得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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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翊看到帅龙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又向他道：“抱歉。”

　　这脾气也太好了吧？！

　　不是应该变成原型撑爆我的屋子然后一口咬掉我的脑袋让我知道触怒古神的后果吗？！

　　谈翊突然很无力，自己提心吊胆一下午图什么呢，自己的脾气都能比这条龙大一万倍。

　　这就是传说能止小儿夜啼的上古凶兽吗？

　　“不要叫我龙神。”黑龙歪歪脑袋，看着谈翊身上清凉到让他感到冒犯的衣物：“我没有姓，也没有名，你可以直接以你我相称。”

　　谈翊小脑筋转得快，没有姓氏说明黑龙估计没有家人，除非家人也没有姓，不过这种事情在古代很少见。

　　“你叫谈翊，是么。”黑龙给他个台阶下：“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谈翊脸上不显山不露水，心里已经懵圈了，名字都可以瞎叫吗？

　　有些妖族从小就是被道士养大的，名字自然也是道士来起，不同的是，他们如果回应了道士起的名字，就相当于被“姓名”给禁锢了。

　　例如没有名字的野仙被凡人安上称呼，他们在收到供奉的时候，也被这个“姓名”束缚。好比胡黄白柳灰，谁也不知道到底他们是自己给自己冠了姓，还是凡人供奉他们的时候安上的。

　　在术法方面，名字又有一种替身的效用，类似诅咒、信仰，就可以通过姓名传达。

　　谈翊打小就聪明，一接收到这个信息就帮自己起名儿了，绝不让人占便宜，也不随大流姓柳，很有个性。

　　谈翊擦擦汗，也不想用那些个文邹邹的叫法：“您折煞我了。”

　　黑龙站了起来：“我很凶么？你在出汗。”

　　谈翊神经过敏，总感觉都是送命题，不敢随便搭腔。

　　黑龙不在意他的沉默，站起身的同时身形拉长，鳞片化成繁复的黑色金丝龙袍，利爪变成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除了龙角和过长的头发，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帅龙的人形果然也很帅，就是看着有点热。

　　“愿意让我借宿吗，我一时没有去处。”他睡了一觉之后脑子混沌，像是还没有睡够，打不起精神，因为实在太久，很多事情也睡着睡着就淡忘了。

　　天道刚刚告诉他，他原本的天宫被几条小龙占去了，因为他已经几千年不曾露面，认为他已经灰飞烟灭的大有人在。

　　他看向谈翊，这条皮肤苍白的小蛇看上去很乖，这让他一时不急着抢回自己的窝。

　　他不像传闻的西方龙族那样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自然也对窝里那些堆积的珠宝没什么兴趣。

　　谈翊不知道有一条老龙当室友会怎么样，但他也没有资格拒绝：“自然，您可以无限期的住在这儿，这是小人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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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翊前几天过的多少有些提心吊胆，想着索性回市中心附近的公寓住，又怕离开之后让龙神感到被怠慢，整晚整晚不敢睡觉。

　　主卧让给了龙神，那床都不够让他用原型咸鱼摊，更别提真正原型比他大上千万倍黑龙。

　　他之前去给龙神送吃的时，看到床正中盘起一团黑色，鳞片细密敛着暗光，听见谈翊进来，对方也没什么反应，估计确实睡的很熟。

　　谈翊本以为龙神只是喜欢睡觉，直到两周后，人型的帅龙穿着玄色金丝龙袍，赤足下了楼，来到他旁边。

　　可怜的小黑蛇正在煮鸡汤，旁边的烤箱里是一只小山猪，龙神站在小黑蛇身侧，并不言语，看着这些电器，眼里有一丝趣味。

　　谈翊以为他是饿了，赶紧将烤制好的乳猪取出来，切片摆在瓷盘上，还不忘淋上蜜汁，配上银筷递递给龙神。

　　黑龙一怔，接过后道了谢，在谈翊有些紧张的目光下尝了两片，点头肯定他：“很可口。”

　　谈翊正要把他引去餐厅，只见原本还挺清明的男人突然微微皱眉，眼里有些困顿，男人广袖一拂，碗碟平稳地滑到桌上，谈翊再回头，却发现黑龙不见踪影。

　　谈翊一惊，环顾四周也没看到黑龙，猜不到对方是为何突然消失，是不是自己哪里侍候不到位，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糟心地抓抓头发，低头继续熬鸡汤。

　　他随手汤里撒了一小把盐，有些糟心地用大瓷勺搅匀，结果从黄澄澄鲜亮的鸡汤中看到一抹黑色，他于是又捞了两下，用汤勺舀着捞出来看，结果这一看差点吓得原地去世。

　　这不是一条小黑龙吗！！！

　　谈翊快吓成黑白的了，他手忙脚乱把小黑龙捞出来，也不敢用抹布，把T恤脱下来擦干黑龙身上的鸡汤，看着如同小蛇一样的黑龙鳞角还油腻腻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别说是开水，就算是在流动的岩浆里，黑龙也能睡的安安稳稳。

　　谈翊看黑龙这样都不醒，赶紧蹿上楼拿软布沾了肥皂水细细给它擦拭，又沾水给他反复清洁，一边擦一边念佛经，生怕这老祖宗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冒犯他。

　　他还不放心的凑近去闻了闻，结果入鼻却是淡雅而厚重的水沉香味，一点肥皂味都闻不到。

　　谈翊轻手轻脚翻箱倒柜，找到一个大大的黑色天鹅绒枕头，理了理四角的穗，把黑龙捧上枕头。

　　期间黑龙一动不动，和死了也差不多，不过龙身柔韧，不是死去那种软趴趴的触感。

　　谈翊本来也不敢多看，结果看这这儿和小四脚蛇一样的龙神，不太旺盛的好奇心突然被勾起来了，他屏住呼吸蹲下身子，双手扒着柜沿，眼睛一寸寸扫过小黑龙。

　　小小的黑龙像一尊玉摆件，精致得让谈翊挪不开眼。

　　他大着胆子又轻轻摸了摸小小的龙爪子，鳞片紧致光滑，尖利的爪尖抵着他的手指，估计稍微用力就能扎进手指。

　　谈翊一条无父无母的小蛇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化为蛟龙，他活这么大也没见过真龙，只是听闻北边一口寒潭中化了一条龙，好像是鲤鱼越了龙门。

　　当时谈翊把工作都推了要去看看那条龙，结果看到一条金色的四脚蛇，要不是这四脚蛇头上有两个小小的尖角，他真以为是只蜥蜴。

　　这锦鲤是得了大机遇了，可灵气不足修为不深，龙型干瘦细小，谈翊查过典籍，许多妖化的小龙会被各路修士或是妖魔抓走生食。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他在看完小龙两月后，寒潭附近的精怪便都发现那小金龙没了踪迹。

　　他这边发着呆，那小小的黑龙却又迷迷糊糊醒了，爪子收了收，挠得谈翊一个激灵。

　　“龙神。”谈翊收回手，整个往后挪了挪，恭敬地半跪。

　　那黑龙又变为人形，落在床上，他扶着头有些迷茫的样子：“……我又睡着了？”

　　谈翊噎住，点了点头，心想这帅龙别是有什么毛病吧，嗜睡症还是龙老了没精神啊？

　　黑龙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可有伤人的法器……借我试试吗？”

　　这把谈翊难住了，他这种野生妖精，又没家族倚仗，很难得到什么好东西，一般不在山里饿死就是烧高香了，还谈什么法器？

　　虽说他生财有道，几个钱还是不放在眼中，但今日不同往昔，很少有真正修道的高人了，法器更加难求。

　　谈翊自己拼命学着融入人类社会，鲜少拓宽这方面的圈子，到现在他也不认识几个妖怪，就算是这会儿他派人去找，也一时半会儿没有门路。

　　黑龙看出他的为难，摇摇头不强求：“没有也无妨，不必去找。”

　　谈翊寻思他就算是违法弄来了热武器，这条龙也能给他捏成粉，还是琢磨琢磨怎么从别的角度讨好他算了。

　　“那……楼下的乳猪还在低温热着，您再吃两口？”

　　帅龙颔首：“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