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人入眠》青衫猎花

3、短袖

　　《日记一则》
　　自中秋起始，猫儿已经有小半月未来过我窗边了，听说也曾在之后来过，只是恰逢我病发，众人皆是手忙脚乱，无暇顾它。
　　病发之后，我在床上修养了一周有余，寸步不曾出过房门，到今天方才算完。
　　公寓内有人出主意，说能为我将那只猫捉来，反正也是只可有可无的流浪猫，收在我这里反倒成了它的造化。
　　那人是好心，可我还是拒绝了，原也没想要养它，只是全凭一时喜好困住，他日意兴阑珊定然也只会当其是个玩物畜牲。
　　不过我真的好想再看看他。
　　——晴朗 巴黎 记

　　很快的，徐礼阔便硬生生地压住了那没有流出来的眼泪，收拾好床铺，翻身下床，去看那张考勤卫生表。
　　这个四人寝，在他来之前铺着三张床，表格上却只有两个人的名字。
　　没一个认识的。
　　徐礼阔摇摇头，转身回到自己的桌子面前继续收东西，正好这时候王老师她们也拿着衣服回来了。
　　红白，蓝白涤纶的长袖长裤一样一套，这是秋季的。
　　夏季也是两套，浅粉和米白色的短袖衬衣，下面是两条一模一样的浅咖色卡其裤。
　　“你们班，我看他们今天穿的是个。”说着，王老师把浅粉色衬衣递了过去。
　　男女有别，徐礼阔接过衣服后进了浴室。
　　这套衣服虽然他没穿过，但是高中部的校服向来是一样的，他读初中的时候没少见别人穿过。
　　因为短袖很透，袖子也比较长，所以要在里面先穿一件自己的衣服。
　　徐礼阔换好以后走出去，王老师没说什么，反而是郑丽梦见了皱着眉头让他把衣服口子扣上。
　　徐礼阔没跟她纠结，几下就扣完了，郑丽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那王老师，徐礼阔就麻烦您平时多照顾了，我现在带他去教务处那边。”
　　“去吧去吧，床铺好了，别的东西中午回来弄也是一样的。”
　　于是徐礼阔又背着书包，跟郑丽梦回到了教学区，期间郑丽梦一直在孜孜不倦地给徐礼阔说，这次的机会很难得，一定要好好学习。
　　“你也知道的，现在我们家的情况，你可千万不能和初中时候一样了，要是有点点不乖，别人就可能就会把你赶走。”
　　徐礼阔没吭声，他现在情绪没有在寝室里那么起伏了，听到郑丽梦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其实十七中也没郑丽梦说得那么不堪，徐礼阔觉得那里老师同学都挺好的。南港虽然成绩厉害，但学生之间的弯弯绕绕也不少，更何况这里面的学生智商还更高，勾心斗角起来一套是一套的。
　　不过高中人少，可能不会像初中那么吓人。
　　想着想着，徐礼阔的思维突然被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印花连衣裙的女人，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中长卷发，保养得很好，使人一眼望去看不出年龄，可能三十岁，四十岁，也可能有五十岁。
　　“已经去过寝室啦？罗主任在办公室里等你们，年级办公室，就在历史办公室对面，他应该是知道的。”
　　说完，那个女人似乎有急事，又带着一阵香风走了。
　　年级办公室在行政楼的五楼，徐礼阔一边爬，一边听郑丽梦说：“刚才那个是教务处的吴主任，你要是在学校里有什么事，就去找她，她人很好的。”
　　好不容易到了办公室门口，郑丽梦已经气喘吁吁了，停下来调整呼吸以后，才敲门进去。
　　这会儿办公室没什么人，只有一个高高瘦瘦，头发灰白的男人在改卷子。见他们进来，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起身给郑丽梦拉了张椅子过来。
　　徐礼阔自然也就只能站着。
　　这个男人就是高二的年级主任，叫罗邓军，教高二（5）班的数学。
　　罗主任平时应该是个格外严厉的人，因为哪怕他现在对郑丽梦笑着，徐礼阔也觉得有些违和。
　　还是那套熟悉的措辞，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学习。
　　说着罗主任还给了徐礼阔一份，昨晚上周考的地理和数学卷子，应该是早找来准备着的。
　　“这是他们昨晚考的，你拿着，待会儿老师可能要评讲。”
　　徐礼阔低头嗯了一声，接过卷子拿在手上，就听见罗主任又说：“我跟你妈妈单独谈谈，你先去班上，高二（6）班，就在你初三教室的隔壁。”
　　罗主任和颜悦色地看着徐礼阔出去，又再次回头确认了一遍课程表，“现在应该就是你们班主任在上课。”
　　哪怕徐礼阔不想承认，但是身体对教学楼的记忆都还在，知道从办公室出来右转，再往下一层就到了。
　　但是徐礼阔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一个姑娘给撞了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或许是因为徐礼阔刚剪的寸头看上去太凶了，小姑娘跟他不停的道歉，反倒让徐礼阔有些不适应。
　　不是，朋友，你要道歉也该是从地上先站起来啊，你还坐在地上，这算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徐礼阔才发现不是姑娘不站起，而是她脚崴了。
　　医务室在宿舍楼那边，徐礼阔有些无奈，这会儿还在上课，如果自己走了也不会有人来管她。
　　“来，我拖着你，你看你还能站起来吗”南港的校服男女都一样，所以这会儿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姑娘倒也不矫情，被徐礼阔扶着几下就站了起来。
　　走两步也还可以，但是到楼梯口就再次停住了，徐礼阔也看出来了她的困难。
　　“要不我抱你下楼，然后你再自己去医务室。”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周围也没别人，只能点头答应了。
　　小姑娘很轻，徐礼阔轻轻松松地，一口气把人抱到了三楼。
　　“先等等，我休息一下。”
　　姑娘本来想问徐礼阔的名字和班级，结果看对方大喘着粗气也没空回答，只能作罢。
　　“你们在干什么？”
　　徐礼阔刚刚休息好，准备再抱人的时候，却听见从三楼行政楼里走出来一个男生。
　　男生也穿着浅粉色的夏季校服，但是同样的衣服穿着他身上，和穿在徐礼阔身上，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味道。
　　对方的五官相当大气精致，皮肤白皙得像是长时间没见过日光，身材偏瘦，但不是徐礼阔那种长期打球练出来的精瘦，他就是单纯的瘦。
　　更重要的是，在南港中学这种大多数女生都剪了短发的地方，对面这个人还正大光明地扎着一个小揪揪。
　　只有一小撮头发扎着，所以徐礼阔不想知道他是最近长长了才这样，还是故意留的这种造型。
　　“我刚刚脚崴了，这个同学在帮我下楼。”
　　男生走近，发现确实是脚崴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徐礼阔也这才看见，他另一边袖子上别的袖标，刚才没看清还以为是自己搭的配饰。
　　如今红色的布上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风纪。
　　徐礼阔不认识这个男生，也不知道风纪是干什么的，只当是高中部的规矩。
　　“我刚才也是没看见人，现在还慌着要去上课，同学就麻烦你把她送去一下医务室吧。”
　　原本以为对方会拒绝，徐礼阔还准备再说什么，就见男生点了点头。
　　“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
　　以为是问来好联系，徐礼阔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高二（6）班，徐礼阔。”
　　男生应该也是之前有听闻过这个名字的，所以愣了愣，但还是强装镇定地点点头，“好的，你去上课吧。”
　　徐礼阔走后，女生看见风纪委员把手机拿出来，记了刚才的那个男生，赶紧替对方辩解道：“他不是有意的，我刚受伤的时候还没有上课。”
　　冉骋对女生的解释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上手扶着人下楼，全程都没看她一眼，“上课时间乱跑，考勤各扣三分，别的话到时候去跟你们罗主任说。”
　　这时候的徐礼阔还不知道，他已经给自己还没见面的班主任惹上麻烦了。
　　重新回到四楼，第二间教室就是高二（6）班，前门关着，徐礼阔只好绕到了后门。
　　敲了敲门框，规规矩矩地喊了声，“报告。”
　　消失了一年多的时间，饶是班上有曾经认识徐礼阔的人，这会儿都有些不确定。反而是那些从没见过他，只最近才听到传言说他要回来的人更先反应过来。
　　杨勇这会正在讲台上拿着三角板画图，听见身后的学生躁动起来，才回头准备维持一下纪律，结果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徐礼阔。
　　杨勇之前是见过徐礼阔的，加上之前不断有人来和他打招呼，说这件事，所以今天看见真人以后反而是淡定了。
　　“来啦，这大家都是认识的，先找个空位坐着，我们在讲昨晚上周考的卷子，继续上课。”
　　这段开场白虽然说得随意，但实际上是杨勇在假期里已经彩排过无数遍的，既要显得亲切自然，又要给对方一定的表示。
　　徐礼阔很听话，在杨勇转身继续讲课的时候，很快地走到班上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管听不听得懂，也先将刚才罗主任给自己的卷子拿出来看着，杨勇偶尔瞥到他，对这种状态很是满意。
　　徐礼阔也感觉不错，他本来不想引起太多关注，在这方面杨勇跟他不谋而合。
　　但是总有喜欢跳站的人，要想给杨勇找点乐子，比如已经期待这一刻很久的沈薇他们。
　　虽然知道徐礼阔此刻就坐在她后面，但沈薇还是不敢回头去看，只能一个劲用笔头戳前面的谢秉。
　　谢秉不仅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还喜欢亲自参与，比如现在。
　　“杨老，这不做一下自我介绍啊？”
　　这句话一说，就好像起了个头，很多人都笑着附和，说要徐礼阔做自我介绍。
　　但是他们说都是在对着杨勇说，没人真的去给徐礼阔说。
　　杨勇瞪了谢秉一眼，最后还是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温和地说：“那就请新同学去给我们做个介绍吧。”
　　徐礼阔不经意地皱皱眉头，还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大家好，我是新同学，以后请多关照。”
　　随后又坐了下去，下面的窃窃私语声不断，惹得杨勇咳了几声，有些尴尬地回到讲台上。
　　“好了，介绍也介绍完了，我们继续上课。”
　　这下他也不管下面的同学们是不是好奇了，点了一两个出头鸟起来回答问题，纪律就被控制住了，这其中当然就有谢秉。

作者有话说

　　千呼万唤，冉骋终于出场了，我好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