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BG】岁安》苏苏iii

6、(6)

　　立夏一过，空气里的燥热明显起来。我换上了轻盈的细纱长裙，对着镜子发呆。
　　扳指算算，我与敖丙已认识三个月之久。上个月开始，他越发忙于修练，时常不在深林。
　　偶有几次，都是面带倦容，衣袍上还沾有隐约的血渍。“无妨，收拾了几个作乱的小妖罢了。”他见我忡忡不言，便安慰我，白皙的手轻轻一抹，衣服又恢复到原本模样。
　　他不在深林在何处，我不知晓，他不说，我也不问。
　　万物皆有它运转的轨迹，我明白。
　　今天，便不去碰运气了。我将手里的红绳放在桌上。
　　夜至，我安顿好奶奶，独自一人坐于窗前。
　　远处的人家皆熄了灯，一片安寂，阵阵虫鸣掠过草丛，跃向拥着碎碎星辰的穹宇，像是在朝拜。
　　我欣赏着夜景，借月光为绒线毽添点色彩。白色的线丛里探出些绛色，显了几分活泼。
　　剪去最后一撮线头，我满意地颠倒翻看。
　　一抹黑影从窗边闪过，紧接着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也不连续，约摸是顾忌打扰门里人的休息。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登门造访我疑惑地放下毽子，蹑手蹑脚地过去，开了一丝门缝，探头去看。
　　月白色的披风皎皎。
　　“敖丙”我惊诧地将门半开，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要和你说。”敖丙见我头发散下，只穿了中衣，有些局促，眼神飘忽不定，“岁姑娘看是不大方便。”
　　我正要说话，身后又多了个苍老的声音:“岁儿，是谁来了”我转身，看见奶奶拄着拐杖，瞧瞧我，又瞧瞧敖丙，笑容不明 。
　　奶奶拉着敖丙进屋上座，给他斟了杯茶，敖丙道谢，伸手接过。我阻拦无效，只好披件外衫，坐在他旁边，不安地交叉双手。
　　“你叫什么名字”奶奶开口。
　　我插嘴:“他在家中排行老三，爹娘便取名三儿。”
　　二人同时看向我。
　　奶奶一副“取名这么随便的吗”的样子，似信非信:“那又为何一直戴着斗篷，不嫌热么”
　　我又插嘴:“他经临一场火难，容颜被毁，不得以才掩面示人。”
　　“岁儿!我是问这位公子，不是问你。”奶奶教训我。
　　敖丙用指尖在桌上有下没下地敲，眼里是收不住的笑意。
　　还笑!我瞪他。
　　奶奶挑眉，抛出最关键的问题:“公子这么晚来见岁儿，可有什么急事”
　　我张嘴，被奶奶严厉地一瞥，只好不出声。
　　敖丙一番话行云流水:“岁姑娘是在下的朋友。今晚父王突然告知要举家搬去别处住，明早便动身，看样子不会再回来。在下便赶来和岁姑娘告别。”
　　说完，站起身，恭敬地抱拳行礼:“还请您允我，和岁姑娘说几句。”
　　奶奶这回看来是信了，叹了口气，允了下来。
　　我也叹了口气。早知他答得如此，我便不抢着扯谎隐瞒了。
　　我跟着敖丙出家门，奶奶叮嘱我明天媒婆要来，让我尽快回了。
　　又来
　　忆起媒婆捏着手绢，在我面前摇晃的兴奋样我就头疼。早已推托家中有老人照顾暂不虑此，怎还是追着不放呢。
　　走在前方的身影停顿了下，转身对我说:“岁姑娘，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跟随师父去远方修行。”
　　我没想到他方才的应付话还有几分真，小跑跟上，问要多久。
　　敖丙摇摇头。
　　我心上像被扎出了一个泡，小泡里包裹着流不出的泪。不知归期，谈何归期。
　　敖丙的话少，我闷闷不言，跟着他一路沉默走到僻远的海岸边。
　　海风吹的阴凉，我穿着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敖丙解下斗篷，给我披上。但太大了，垂下的檐都挡住我的眼睛。我好不容易从斗篷里探出头，见到敖丙递来一个巴掌大小的螺壳。
　　“别难过了，我会回来的。”敖丙向我保证，“这是我捡到的第一个海螺，送给你。”
　　我收下，心上的小泡一点点消下去，觉得他与我更为亲近了。
　　“还有，岁安。”敖丙吞吞吐吐地，又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你能不能不嫁人”
　　“啊”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慌乱地摇手解释，耳朵一动一动的:“也不是不能嫁人，是等我回来再。。”
　　越说越不对劲。
　　他扶额，再欲说什么，我欢喜地打断他:“我不嫁人。”
　　又重复一遍:“我不嫁人，敖丙。”
　　山海为证。
　　敖丙的眼里是流淌的月色，他此刻像吃了糖乖顺的孩童，纯粹得不含杂质。
　　我拿出袖里的毽子给他，再把腕上的红绳解下来，戴在他手上，他的手如一块凉玉。
　　“毽子可以解闷，红绳护你平安。”我打趣:“可别让你师父发现给扔了。”
　　他摩挲着红绳，温声说好，额上的印记神秘而绮丽，龙角上的纹路嵌有点点星光。
　　敖丙一挥袖，潮水向两侧分开，他跃起在半空，白色的浪花追逐着他的衣摆。我喊了声，将披风取下，抛给他。“这披风还你，我一会便回去了，身子不会有大碍。”
　　他接住，再看了我一眼，脸色敛起，落入海里。
　　大海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和海的呜咽。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抱着海螺，一遍一遍地想着敖丙是否对我有意。嘴角勾起，又苦恼地甩甩头，念他是舍不得我走，无人陪他罢了。
　　迷迷糊糊间，思绪回到十天前，我找庙里的道士给手绳开光，道士见我一脸虔诚，问我要赠予的是何人。
　　恩人，挚友，还是。。
　　我想了许久，敖丙是我什么人。
　　久到老道士都站得不稳了，我才缓缓回答:“他是小女子的心上人。”我说的很慢，尤为庄重。
　　16岁的岁安喜欢上了一条龙。
　　往后，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