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师》挂科再读

70、七月凛冬３

　　张文兰拎着几件礼品进门的时候，路果诧异极了，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来了，而且还是指名找路果。不过，看她的脸——路果疑惑地看着她有些青肿的额头：她受伤了？

　　张文兰进了门，一见路果就立刻上来，给路果深深地鞠了一躬。

　　“哎哎这是干什么。”路果吓了一跳，赶忙去扶她起来，“你别这样，别这样。”

　　“我得好好谢谢你。”张文兰放下礼物，满脸愧疚，“之前我走得太急，竟然没有好好问一下，都不知道你损失那么大，我今天是特意上门来赔礼道歉的。”

　　“损失？”路果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我没什么损失啊。”

　　“别这样说，我都知道了……”

　　张文兰似乎更愧疚了。

　　路果一脸茫然，直到张文兰说完，才明白怎么回事儿。

　　那天，张文兰虽然把张浩领走了，但是这个老实善良的女人知道自己弟弟偷了东西，又没有见到失主当面道歉，始终心里不安，一直惦记着这事儿。
　　她又去了次广场，找到安保人员，通过安保人员联系上了那个小姑娘。小姑娘倒是没什么怨气，还挺开心的——毕竟见到了喜欢的偶像嘛。

　　张文兰一问，才知道事情经过。
　　她虽然不追星，但也明白那场见面会的行情，可以说是一票难求，门票比票面价格翻了几倍。更何况路果还是这么好的位置，又是真心喜欢的偶像，结果却被她弟弟给破坏了，没去成见面会。

　　这么一想，张文兰顿时满怀愧疚。正好，她的好朋友余璐有朋友在机场工作，张文兰托她问了半天，总算找到一个对路果有印象的人，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路果的地址。这不，就赶忙上门道谢来了。

　　说完来龙去脉，路果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儿，不禁有点好笑：“其实也没什么，你不用这么介意。”

　　“不，应该的，应该的。”张文兰满脸诚恳，“如果不是你帮忙，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你那张票多少钱，我应该补偿给你。”

　　“没事，真不用补偿。”路果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票是抽奖中的，没花钱。”

　　张文兰一愣，又说：“机票钱肯定要赔给你的，而且就算是抽奖的票，害你去不成见面会，我也应该补偿。”

　　“真不用……”路果硬着头皮说，“其实我有内部关系，这次看不成也没事儿，再有什么活动，我朋友还能再弄票给我，不用花钱。”

　　一旁默不作声的小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真的？”张文兰半信半疑，“我觉得还是应该补偿你……”

　　“真不用！”

　　路果和她客气半天，好不容易才让这朴实的女人放下心来，不再满口提补偿。

　　天色不早，张文兰起身道别，路果正想送送她，一直沉默的小白忽然开口：“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路果愣了下，才意识到小白是在问张文兰。

　　张文兰茫然地看向小白。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见她不答，小白又问了一遍。

　　路果震惊地看着他：这可稀奇了，小白居然会关心一个陌生人的伤口！

　　“哦。我这伤啊。”张文兰苦笑了下，“我弟弟不成器，没办法。”

　　路果惊讶地问：“张浩打的？”

　　“我们吵了几句嘴。”张文兰叹了口气，“他一冲动，推了我几下，其实也不是故意的。”

　　“这小子真混球。”路果义愤填庸，张文兰摇头苦笑，小声辩解：“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小白看着张文兰的脸，没再说什么。

　　虽然天还是很热，但路果还是把张文兰送出门外，陪着她等了会儿车。
　　看着她打车离开，路果才叹着气回屋里，擦了擦在外面热出的汗珠，端起一碗冰水咕嘟嘟喝了好几口。

　　直到她喝完把碗放下，小白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说：“她的伤口很怪。”

　　“伤口？”路果回想了下，忍不住为张文兰抱不平，“伤口是她弟弟造成的！那个混蛋，张文兰可是他亲姐姐，对他那么好，他居然动手打她！”

　　“她的伤口有奇怪的气息，像是怨气造成。虽然很轻微，很淡，但是——”
　　小白皱起眉头，说：“如果真是张浩造成的，那张浩一定有问题。”

　　“怨气？”路果一拍手掌，“张文兰看起来就是个老实人，怨气绝对是张浩的问题！这个张浩，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心术不正！那现在怎么办，他的怨气会不会危害到别人？”

　　“他的怨气已经能够施加在别人身上，当然会有危害。”小白说，“我去找师兄，让他查一下张浩的行踪，我们去看一下。”

　　原木的效率很快，没多久，就传来了消息：张浩仍然在他和姐姐居住的城市里游荡。因为和姐姐闹翻，离开了家，现在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见面会之后，路果再次来到了这座城市。这次有原木提供的地址资料，还有小白同行，没费多少功夫，就在一处酒吧看见了张浩。

　　几天没见，张浩看起来精神更加萎靡不振了。
　　他和几个打扮奇异的男青年混在一起，手里拎着一杯酒，斜着眼冲路过的女孩儿吹口哨。

　　在震天响的音乐声中，他们摇晃着身体，嘴里不知道在叨叨什么，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没一会儿，领头那个男人拍了拍张浩的肩膀，又朝其他几人做了个点烟的手势。
　　几人会意，纷纷点头，那个男人就转身往门外走，张浩停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两人站在门口抽烟，男人貌似不经意地问张浩：“刚才跟你说的事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张浩狠狠吸了口烟，“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你这是认了？别呀。”男人弹了弹烟灰，“一样的亲爹亲妈，留下的东西都是你的，怎么现在你打算全让别人占了？”

　　张浩叹了一声：“那是我亲姐。能怎么办？”

　　“就因为是亲姐，这做派才更让人心寒那。”男人嗤笑一声，“仔细想想，你爹妈留下的财产不少吧，再想想你手里有几毛钱？要说以前你年龄小，钱都归她管，现在你都多大了，她怎么还不把吃下去的吐出来？这姐姐……啧，她不仁你跟她讲什么义。”

　　“她说过，只要我上进，别再到处挥霍，就会给我——”

　　男人打断了张浩的话，冷笑一声：“兄弟，女人的话能信吗？她不给钱，你拿什么上进？你倒是想做点事业，连本钱都没有！她所谓的上进，就是给你随便找个工作，早出晚归，跟孙子一样受气，每天挣点零花钱，还不够塞牙缝的。这叫上进？这不就是故意折磨你整你的？”

　　张浩面色难看起来。

　　“要我说，你弄到今天这份上，都是吃了有个姐姐的亏。要是你没这个姐，当初你爹妈不在的时候，什么好处还不都是你的。”
　　男人拍了拍张浩的肩膀，“记得薛老大给你看的东西吗？可惜喽——走了，回去玩儿去。”

　　两人又勾肩搭背的走入酒吧，正好和小白擦肩而过。

　　小白没有回头，神色淡然地走出来。

　　他走出门口，路果就从门边角落里探出头，鬼鬼祟祟地问：“怎么样？”

　　小白点点头：“留下了，走吧。”

　　“我刚才听到他们在说话……”路果蹲在旁边听了好大一会儿墙角，小白一出来，就赶忙一五一十地把听到的话跟小白说了一遍，“……我觉得那个人太奇怪了，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暗示张浩，如果他没有姐姐会过得更好。我看张浩脸都青了。”

　　小白扭头望了下酒吧，没说什么，转头向前走。

　　路果跟在旁边，困惑地说：“张浩身上确实有股奇怪的怨气，在和那个人说话的时候特别明显，可是……我却没在那个人身上感受到怨气，只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抓耳挠腮地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一拍掌心：“我想起来了，特别阴森森的感觉，就像，就像那时候——那时候见到姚心心——”

　　路果忽地倒抽了一口气。

　　“鬼气森森。”小白终于开口了，“那个人浑身鬼气，不像活人。”

　　“可他明明就是活人啊……”

　　小白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现在是活人，以后未必是。同样，现在是活人，以前也未必是。”

　　路果没听明白，但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张浩和狐朋狗友一直胡混到天亮，才入睡。
　　路果等的都快睡着了，才等到小白指尖亮起。

　　虽然现实世界的天已经亮起，张浩梦里的世界却是一片漆黑。

　　因为和女朋友分手，张浩喝成了一滩烂泥，拎着酒瓶子趴在路边的栏杆上唱歌。

　　夜已经很深了，偶尔路过几个行人，都是掩住口鼻，匆匆绕过他。

　　张浩瘫在原地，又哭又笑了好一会儿。

　　张文兰步履匆匆地出现，满脸关切心疼，跑过去扶住张浩，一叠声地问：“你这是喝了多少？小浩，你这是……你这是……哎呀，我找你找了半天，你……”
　　她的嘴巴张了又合，似乎想教训弟弟，可这会儿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搀扶着弟弟，一连声地说：“走吧，我们回去，我们回家……”

　　“我不回去！”张浩耍起酒疯来，一把推开张文兰，坐在地上嚎：“我回哪儿去？我没脸见人了！我，张浩，活到现在，一事无成，一事无成啊！干什么都不成，一分钱没挣到，现在连玲玲也不要我了！丢人那！姐我对不起你，整天给你丢人，我还不如死了呢！还不如去死！”

　　“你胡说什么！”
　　张文兰的眼泪立刻下来了：“我把你从小带到大容易吗？人活着，失败成功都是常有的事儿，这算什么，怎么能动不动就说死！”

　　她心疼地上前，想把张浩扶起来：“没事儿，还有姐在。以前都熬过来了，还能有什么难关是我们过不了的……”

　　张浩摇晃了几下，突然口一张，“哇”地吐了出来。

　　张文兰猝不及防，差点被吐了一身。

　　路旁的行人纷纷嫌弃地避开，张文兰却没有动，反而更凑近了些，焦急地拍着张浩的背：“没事吧？还有哪儿不舒服？”

　　吐了一阵，张浩安静下来，醉眼迷离的就想往地上倒。
　　张文兰赶忙搀住他，瘦小的身躯差点被高大的弟弟给压倒，但她还是竭尽全力，颤巍巍地扶着张浩往前走。

　　“我们回家，回家好好休息会儿就没事了，别怕，别怕……”

　　这对姐弟走远了。
　　路果诧异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这么看起来，他们的感情明明很好啊。可是张浩后来又对他姐姐那个态度……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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