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师》挂科再读

67、少年天下３

　　这场少年间的斗殴，结果异常惨烈。

　　年轻的孩子完全不懂得什么是收敛，也不知道什么叫退让，更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和武辉有矛盾的男生，为了壮胆，也叫了两个朋友。
　　几个人约在桥边见面，争吵中，也不知道谁先动了手，立刻就演变成了几人群殴。

　　混乱间，武辉失足从桥上摔了下去。

　　□□也受了点伤，可是那点破皮流血的小伤，远远比不上武辉付出的代价——双腿残疾。

　　武辉的父母痛苦不堪，带着成了残废的儿子回了老家，□□的父母则对儿子拱火的行为气得不行。
　　所有人都在怒气冲冲地质问□□：“他犯糊涂你也跟着犯糊涂？打架斗殴又不是什么好事，你是他朋友，怎么就不知道劝劝他？”

　　所有人都在质问□□，这其中也包括□□自己。

　　他几乎被愧疚感淹没，不断地问自己：我为什么没有劝劝他？我为什么没有拦住他？

　　武辉平常脾气不错，当时答应约架也是一时冲动。
　　如果□□当时劝武辉几句，拦住他，或者提前通知老师，武辉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天空灰暗的几乎要把人压垮。

　　“原来是这样。□□这么多年一直活在愧疚之中，正好最近又碰上李江山那群小孩儿惹事，勾起来他的回忆。他一心想着劝阻叛逆的学生，太过执着，就有点控制不住戾气了。”

　　路果仰头看着天空：“我们该怎么办？”

　　“净心。问题不大，他没什么害人的意思，只要为他去除心魔就好。”
　　小白站在阴沉的天空下，轻轻转了下手腕，透明的圆珠闪烁着微光。

　　他取出碧色的十梦俱舍瓶，摇晃了下。
　　平地里忽然起了一阵轻风，卷着丝丝缕缕的黑雾，一股脑儿的冲进小小的瓶子里。

　　阴沉的天空，渐渐放晴了。

　　从□□的梦境中挣脱出来，路果伸了个懒腰。

　　“已经去除了心魔，他以后就不会被困扰了吧？”

　　去除心魔，□□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偏执了。

　　可是令路果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又在街边看到了□□。

　　那天天气很好，路果好不容易才把离火按在家里，打算和小白好好溜达一圈再回去。

　　还没走到邻近的公园，就看见李江山那几个毛头小子旋风一样，从路果身边跑过去。

　　“快点快点，马上就到时间了！”
　　“这次可不能再耽误了！”
　　“让他嚣张，今天兄弟们就教他做人！”

　　“……他们在干嘛？”路果扭头望过去。

　　小白没说话，只是揽住路果的肩，默默地把她往旁边带了下。

　　“怎么了？”

　　路果迷惑地转头，又瞥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紧盯着学生们的背影，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快步小跑，他太过于专注，竟然都没注意到路果和小白。

　　“他怎么还在跟？”路果有点诧异，“我们不是已经帮他去除心魔了吗，为什么还是有执念？”

　　小白摇摇头，说：“跟上去看看吧。”

　　几个学生一路七拐八绕，没一会儿就到了公园附近一条偏僻小路。

　　路口停着一辆红色轿车，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打着耳钉的年轻人坐在车前盖上，正百无聊赖的嚼口香糖。

　　“罗铭！”
　　李江山跑在最前头，还没站稳就胸膛一挺，大声喊。

　　“罗铭！我们来了！”

　　罗铭吐掉嘴里的口香糖，跳下车，往这边扫了一眼，目光定格在李江山身边的小胖子身上：“死胖子，找的人还挺多啊，吓唬我呢？”

　　罗铭目光一扫，小胖子顿时一个激灵，李江山手一拨拉把小胖子拉在自己身后，说：“知道我们人多，以后就别再堵小齐，别整天想着敲他的钱！不然我们跟你没完！”

　　“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罗铭一乐，笑嘻嘻地说，“我就不。死胖子富得流油还死抠，不给钱，我跟他没完，你能怎么着？”

　　“你别太过分。”
　　李江山被罗铭的态度激怒了，开始挽袖子：“真以为我们收拾不了你？”

　　“你说要收拾谁？”
　　罗铭往后退了一步，倚在车窗边，往旁边的街角招了招手。

　　拐角处忽然冒出来好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

　　罗铭伸手探进车窗，从车里拿出一根棒球棍，放在手心掂了下。
　　“现在说说，谁收拾谁？”

　　几个学生本来已经义愤填庸地往前迈步，一看跑出来这么多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罗铭轻蔑地呸了一口：“毛都没长齐还学人打抱不平，害怕的就赶紧认怂留下钱滚蛋，以后老子要什么就老实拿上来！”

　　“谁认怂了！”李江山大怒，几步就冲了过去，“我怕你个鬼！”

　　李江山打头，其他人自然也不落后，呼啦啦就冲过去，扭打在一起。

　　路果和小白赶到的时候，前方正是一片混乱，几个学生哪里打得过身经百战的街头混混，更何况还没人家人多。一会儿不见，李江山几个人已经都是鼻青脸肿。

　　眼看着，罗铭一棍子就要甩到李江山脸上，□□扬着手跑过去，竟然试图徒手推开他。

　　“啊！”

　　李江山往后一退，跌倒在地，□□捂着右手腕，挡在他身前。
　　罗铭那一棍子，□□硬生生抬手挡了下来，现在痛的直冒汗。

　　他咬着牙，嘶声喊：“都停下！我是他们的老师，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许打我的学生！”

　　“你吓唬谁啊？”罗铭拎着棒球棍，“少管闲事，滚！”

　　□□咬着牙，依旧挡在前面。

　　罗铭恼怒地扬手：“想一起挨揍是吧？”

　　□□一只手掌不自然的垂着，却还是往前走了一步：“不许打我的学生！”

　　棒球棍带着呼呼的风声往下落。

　　罗铭本来想教训下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师，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棒球棍下去的时候，忽然身子一歪，竟然平地滑倒，差点跌了个大马趴。

　　他还没站稳，眼前人影一闪，就被人不轻不重的推了一把，连着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传来了脚步声和清脆的女声。

　　“别打了，我已经报警了！”

　　小白站在罗铭与□□之间，路果跟在后面，一只手扬着手机，嚷嚷：“我报警了啊，你们还敢打架？”

　　众人都停了手，几个小混混都把目光投向罗铭。

　　罗铭抬眼一看，正看见几个行人站在远处，交头接耳的议论。

　　“我报警了！你们还不走？”路果嚷嚷。

　　罗铭呸了一口，扭头钻进车里：“撤！”

　　红色轿车扬长而去，几个小混混立刻做鸟兽散。
　　他们走了之后，□□才忽然觉出疼痛，哎呦一声，捂着已经青紫扭曲的手腕，坐在地上。

　　“韩老师！”
　　几个鼻青脸肿的学生围上来，李江山伸手去扶他：“韩老师，你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疼的满脸汗珠，勉强安慰他们。

　　“老师！”李江山眼眶立刻就红了。

　　小胖子擦掉鼻血，吸了吸鼻子：“都是我不好，还害老师你挨打。”

　　“保护学生，本来就是老师的责任。”□□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小胖子的头，“你在校外被欺负，老师也有责任……你放心，回去我会和学校里商量，该怎么解决。”

　　“谢谢老师！”小胖子眼泪立刻下来了。

　　几个学生围着□□，个个要哭不哭的，李江山用手背抹了把脸，才开口。
　　“别哭了，咱们赶紧送老师去医院。”

　　□□这一下挨的不轻，跟路果小白道谢之后，被学生们簇拥着，往医院的方向去了。

　　“他身上一丝戾气都没了诶。”路果踮着脚尖看他们的背影，“虽然没有任何戾气，但他刚才还是很冲动的跑出来，挡在前面。”

　　“那不是戾气，是做老师的勇气和责任。”小白说。

　　“看起来，他的这几个学生以后都会听话的。不过——我们做这个事情，好像完全没有拿到任何报酬啊？”

　　“对。”

　　“呃……我们这也算多管闲事了吧。”

　　“无所谓。”小白说，“算做好事。”

　　说起来，这事好像还是离火揽下来的。

　　路果正盘算着，回家跟离火说下今天的事情，进了院门，就看见吴风雨站在房门外。

　　“吴风雨？你怎么来了？”路果颇为意外地跑过去。

　　“我们要回去了，跟你们说一声。”

　　“我们？”路果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吴风雨的这个“我们”指的自然是她和离火。

　　“离火呢？”

　　“屋里。”吴风雨似乎有点不高兴，低头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他旷工了好几天，一直到现在，还想拖到你们回来才肯走。”

　　旷工？
　　路果有点迷糊，她记得离火似乎说过，要好好工作才能减刑，怎么会旷工？

　　“离火！”
　　吴风雨重新戴上眼镜，扭脸喊了一声：“快点，任务都拖了多久了！”

　　离火慢吞吞地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拎着两包吃的。
　　他朝小白路果打了个招呼，晃了晃手中的食品袋：“回来啦。我要回轮回司了，东西我拿回去吃。”

　　“啊，好。”
　　路果呆呆地点头，看着吴风雨随手一划，凭空出现一道冷风嗖嗖的裂缝，她和离火进去之后，裂缝立刻消失了。

　　“吴风雨好像很着急。真难得，我记得她明明是个慢性子啊。”

　　“大概急着去执行任务吧。”小白似乎也有些不解，“离火不好好执行任务，到我们这里做什么。”

　　“呃……可能是，鸭脖太好吃了？”

　　小白想了下，竟然颇认真的点点头：“我也觉得挺好吃的。”

　　“我开玩笑的……”路果忍不住想笑。

　　“确实很好吃啊。”小白很认真地说，随后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本来我今天还想多做点菜……他走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晚饭你想吃什么？”

　　咦？
　　一提到这个，路果顿时又开心起来，心里冒出一串串美滋滋的小烟花。

　　“随便啦，小白你的手艺这么好，做什么都好吃，我都喜欢！”

　　“也没那么好……你喜欢就好。”小白竟然难得腼腆地笑了下。

　　进了屋，小白先去厨房把食材放下，路果乐颠颠地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傻笑。

　　终于把离火送走了！赶紧计划计划，明天我们俩去哪里玩儿呢……

　　一瞬间，路果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十几个适合踏青游玩的地点。
　　她正想的开心，小白从厨房里走出来，把手机放在桌上，似乎有点苦恼的样子：“菜好像不够，要不再买点吧。”

　　“不够？”路果傻乎乎地说，“我们买了很多啊。”

　　“我刚接到师兄的电话。”小白说，“他们几个刚下飞机，马上就到家。”

　　路果：……

　　“哦，对了。”小白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去拿手机，“不然我告诉他们再买点菜，让他们带回来……”

　　路果郁郁地低下头，欲哭无泪：难得的相处时间……离火，你怎么这么会捣乱，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