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师》挂科再读

6、双向迷城３

　　路果又回到了自己租房的地方。

　　她犹豫地看着房门：“这样不好吧？我已经和姚叔说了要退租了，说了退又住进去，不太好啊。”

　　小白头也不抬：“你觉得他现在有心思关注你做什么吗？”

　　……这倒也是。反正刚才走的急，钥匙忘记还给姚叔了，再住几天也无妨。

　　回到熟悉的房间，路果迫不及待地问：“你刚刚说的什么入梦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哦，好吧。”路果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但还是忍不住继续问，“真的能做到进入别人的梦中？是怎么做到的？”

　　“只有入梦师能入梦。”小白瞥了路果一眼，路果莫名的觉得有杀气，好在他很快转开眼，打开一个绣满诡异符文的小布袋，从袋里捻出一点白色砂砾给路果看，“这是引路沙。”

　　白色的砂砾在小白指尖只停留了几秒，就凭空消失了，就像融化在小白指尖一样。

　　路果惊奇地说：“不见了！”

　　“把它留在被入梦人的身体上，同时默念一句‘尘埃落定，引我入梦。’在他入睡后，引路沙会引导入梦师进入到他的梦中。”小白说，“引路沙的作用只有三十六个时辰，时间过了之后，想再进入这个人的梦中，必须再次留下引路沙。”

　　路果在心里计算了下：“七十二个小时，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睡觉。可是进入梦中……又有什么用呢？”

　　小白收起了布袋：“找出潜藏在他梦中的恶念。”

　　路果疑惑地眨眨眼：“恶念？”

　　“人类的梦境世界是非常丰富的，所有的梦境都是人类思想的映射。各种各样的思想念头会滋生出无形的力量，好的、坏的……有时，这些力量渗入到梦中，和□□互相影响，如果梦境被恶念占据，会影响人的思想、精神和身体四肢。恶念太过强大的时候，精神和□□都会受到损坏，以至于被吞噬掉。”

　　“吞噬？”路果打了个哆嗦，随即又笑道，“你说的好可怕，就像梦境中有个大怪物到处吃人一样。”

　　小白没说话。

　　“不是吧，真的有怪物？”

　　小白说：“入梦师的职责就是解决这些因梦境而诞生的事情。”

　　路果：……可是我胆子很小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今天晚上要去姚叔的梦中吗？”

　　“不是我，是我们。”小白纠正。

　　路果脱口而出：“我也要去？为什么？我什么都不会！”

　　小白深深地吸了口气。

　　眼看着小白又要启动“你真差劲”攻击大法，路果赶忙举起双手表示知道错了，“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吸走了你的灵力嘛！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啊，你让我去，我怕会帮倒忙。”

　　“我也不想让你去。”小白说，“可是被反噬之后，我现在无法入梦，想要入梦，只能让你带着我进去。”

　　“啊？”路果指着自己，“还能这样，所以竟然是我比较重要吗？那，我应该怎么带你入梦啊？”

　　小白没说话，默默转开了脸。

　　他没回答，不过到了晚上，路果就知道答案了。

　　吃了晚饭之后，两个人就坐在屋里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气氛尴尬。

　　时间越来越晚，就在路果昏昏欲睡的时候，小白指尖突然腾起了一抹微弱的白光，转瞬即灭。

　　小白捻了捻指尖：“他睡着了。”

　　路果立刻精神起来：“我们可以入梦了？要怎么做？”

　　小白说：“抓住我的手。”

　　嗯？

　　路果的脸有点红：“不太好吧……”

　　“我也不想。”小白板着脸，“想入梦只能这样。”

　　路果：……好气哦，你这是看不起谁啊！你不想，难道我想吗！

　　她不情不愿地握住了小白的左手。

　　小白的手很软，凉凉的。

　　“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小白说，“前路空茫，引我入梦。”

　　路果噗嗤一声笑出来了：“真傻，像念咒语一样。”

　　小白皱了皱眉。

　　很识趣的路果赶在小白发动“你真差劲”攻击之前，慌里慌张地闭上眼，在心里默念起来。

　　她感觉身子一轻，像是飘了起来。

　　耳边突然响起了细微的风声，以及窃窃的人语声。

　　像是有人在发出尖细的惨嚎，又像是有人在凄厉的笑。

　　路果有点慌，心内嘭嘭打鼓，她正想把眼睛睁开，就感觉手上一紧，小白的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

　　“不用怕。”

　　莫名的，路果安心下来。

　　天塌下来个儿大的顶。路果乐观的想：小白不是入梦师吗，就算有什么麻烦也是他去解决。

　　她这样想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小白已经没有灵力，连入梦都要路果来做的事实。

　　风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嘈杂的声响，各种人声、车声混合在一起。

　　“到了。”路果听见小白说，“睁开眼吧。”

　　路果的睫毛微微动了下，随后睁开眼——

　　眼前是一座被淡淡的烟雾笼罩的城市。

　　他们俩站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两边高楼林立，许多行人和车辆在身边匆匆忙忙，来来往往。

　　烟雾笼罩下，一切都有种模模糊糊的不真实感，可是那些行人和建筑看起来又很熟悉，和现实中的一样……

　　“这是姚叔的梦？”路果小声说，“一座城？”

　　小白松开了手，抬眼向前望去：“一座迷城，所有的街道都是四四方方的，没有任何特殊的标志性地点。你胆子这么小，观察力又这么差……真是差劲。”

　　……猝不及防，又被攻击了。

　　路果鼓着嘴跟在小白身后走过了几条街，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所有的街道都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没有一点特殊的地方，才转了几个弯，路果已经弄不明白最初过来的街道在哪里了。

　　所有的地方都弥漫着雾气。

　　车辆在雾中来回穿梭，行人脸上都带着模糊的笑容。

　　路果小心翼翼的紧跟在小白身后，不敢和任何人发生碰触：“姚叔的梦为什么是一座城？”

　　“普通，又迷茫。”小白说，“普通的街道和行人，都是现实中随处可见的，说明这个人没什么想象力。可是这些又构成了一座迷城，说明他把一些事情藏起来了。”

　　“什么事情？”路果立刻来劲儿了，“你是说姚叔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吗？”

　　小白说：“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我不明白。你说他把一些事情藏起来，又说他不知道……”

　　“这不冲突。”小白说，“他或许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他把那些事情藏得太深，所以形成了这座迷城，就连他自己也未必找得到。”

　　“哦。”路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见小白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就又问，“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寻找。找到梦境的主人，看看他在做什么，又是被什么困住，是什么……成了他的噩梦。”

　　对于路果来说，在这座迷雾笼罩的城市中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可小白就像是有引路导航一样，不停步地转过一个又一个街道。

　　走过又一条朦朦胧胧的街道后，小白停住了脚步。

　　“就在前面。”小白压低了声音，“目前看来还没有发生什么事。”

　　路果抬起头，就看见了前方站在路口的姚学锐。

　　他和白天见到的落魄样子不同，穿着干净整洁，只是神色看起来很焦虑，正在前方来回徘徊。

　　就在路果看着他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抬眼向这边看过来。

　　路果下意识往旁一跳躲开他的视线，却感觉撞上了一片黏腻湿滑——她撞到了旁边一个行人。

　　“啊对不起！”她本能的道歉，那个行人歪着麻木的笑脸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行人的声音缥缈又机械，带着一股冷意：“没关系。”

　　路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那个行人远去了，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好可怕。”

　　“……真是差劲。”小白似乎很有点无语，“你怕什么？这些只是他梦境中的路人，并不存在于他的视线里，也不是他梦境的主要构成部分，你就算撞死一两个也不会发生什么事，不会引起他的梦境波动——你没发现很多路人的脸都是一样的吗？”

　　经小白一提醒，路果才注意到确实有很多男男女女长着一样的脸。

　　啊啊啊这样更可怕了好不好！你干嘛要提醒我啊！

　　“你不用担心会被他看到，你自己做梦时会记住梦中的每一个人吗？大部分人类做梦之后醒来，都不会记得梦境的全部细节。你只要假装自己像这些路人一样，他不会注意你的，就算看见了，醒来也会忘记。”

　　空气中的雾气突然剧烈转动起来。

　　“他的情绪在激烈变化。”小白说，“看来噩梦的根源快要来了。”

　　姚学锐停下了脚步，紧紧盯着路口的一家网吧。

　　一阵嘈杂的笑声过后，网吧里走出来几个少男少女。和那些大量复制粘贴的模糊路人脸不同，这几个孩子的脸孔各有特色，而且还很清晰，尤其是其中那个单眼皮、一脸桀骜的红发少女——

　　路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心心！”

　　红发少女的脸孔，和姚学锐摆放在桌上右边的黑白照片一模一样，那是他的女儿——姚心心。

　　小白说：“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