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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博卡拉 ...

  •   小型螺旋桨飞机停在博卡拉挺小的机场,俊儿坐在行李推车上由席恒推着,三个人走出机场。打开手机,就看见微信里八条信息,都是青青发来的:姐姐,你们来了吗?几点到?要不要我们去接你们?我们住在湖滨区,国际青旅。快来吧!到了给我消息……
      年轻真好啊,一凡心想。可以恣意展露自己个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跟谁亲近就跟谁亲近。她认真地看席恒,他年轻高大的背影在机场外的湛蓝天空映衬下,美得跟幅画似的。她还不知道他几岁了?大二的话,大概二十一岁?
      她自己的二十一岁是什么风景?那时候的她倔强、骄傲、不服输。每天早自习最早到,晚自习最晚走,在图书馆里面如饥似渴的摄取营养,时刻都能把自己调整到最佳学习状态,身上都有使不完的劲儿。每次学校的英语演讲比赛都拿第一,业余时间还通过同学妈妈联系到一家美资医药公司做翻译,那时的她多么努力,一心想着世界那么精彩她要看过所有风景。那时候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崇拜她,让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可才几年,她就那么迅速地枯萎下去,直到变成可有可无的一粒灰尘。她的喜怒哀乐再也无人在意,一个人沉默着,孤独着,除了满心绝望,什么都不剩下。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会把二十一岁以后一路活成想象中的样子吗?
      她尽量不让自己回忆,不让自己陷入自怜自哀的心情里。但是显然效果不好。她轻叹一口气,甩甩头发,想把坏心情甩掉。然后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到了,发个位置给我。”
      费瓦湖特别美,特别纯净,跟梦里天堂一样。导游书的图片豆腐块那么小,颜色失真,简直误导大众,差点就不想来了,还好没放弃。一凡下了接驳小巴,愣愣的望着碧蓝的湖,黄昏的金光笼罩在雄伟的安纳普尔纳群山上,笼罩在成群掠过的水鸟和湖中倒影上,她根本迈不动脚。
      席恒是个涵养极好的小伙子,一凡不动,他也不催。静静陪着坐在行李箱上的俊儿。想到孩子可能饿了,从背包外层摸出一个中午买的短法棍,拧开果汁递给俊儿。自己拿个苹果啃一口,眼睛望向湖面。
      一凡的背影跟湖面融为一体,他看着她那纤长瘦弱的身体,被微风撩动的齐肩长发看起来是那么柔,想着她个性里又有种孤清冷淡不服输的韧。在这个年轻人的眼里,就别样的风情,只是这风情她本身毫不察觉,人美而不自知才是真正大美。
      没多久,青青和小花就从村里向这边奔过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一凡,把她吓了一跳。这两个小姑娘天真烂漫,热情似火,一凡也打算暂时放下心防,一群人说说笑笑往青旅走,青青早就给他们三个预定了两个标间,地方不大都是世界各地的年轻人,到酒店的时候,金发碧眼的姑娘小伙正在院子里弹琴唱歌,气氛相当好。
      前台是个个子特别高的红头发白人姑娘,据说是在这里短期打工换住宿,席恒拿着护照去check-in,一看他那俊俏的脸蛋和挺拔的身材,姑娘眼神就暧昧起来,脸上毫不掩饰地笑个不停。一凡看这个姑娘跟席恒就特别配,两个人身高差合理,一看就是长期健身,身材好的跟超模似的,腿长的让人妒忌。他身上还有一种驾轻就熟的从容潇洒劲儿,就是小说里写的贵族气质,怎么看怎么跟洋妞配得一脸。
      洋妞拿她那双蓝眼睛放够了电还不满意,亲自领着席恒上楼去看房间了。老板赶紧从布草间跑出来给一凡办入住,老板是个亲切的白人大叔,留着修剪得很时髦的胡子,讲话一口标准伦敦腔,那个悦耳动听,让一凡都忍不住没话找话多说几句。
      说话间,席恒已经放好了行李跟洋妞一起下来了,两人边说边笑,洋妞含情脉脉的眼神,整间屋子的人都被辐射到了。一凡拿了钥匙一只手牵俊儿,另一只手提起行李箱,正要上楼去找房间,席恒一个箭步赶上来,抄起行李箱一言不发就往上走,洋妞愣在当场回不过味来。
      一凡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他俩不可能,又怎么能耽误了人家小席的桃花运呢。
      她跟在后面,抱歉地说:“席恒,你真不用帮我,我行李箱不重自己能拿,你去忙你的吧!”
      席恒轻松把箱子往行李间一塞,挑起眉毛疑惑道:“我要去忙什么?”
      一凡认真查看了一下房间,发现挺干净清爽,松了口气。回应道:“就是,你去吃饭啊,或者别的什么……”
      旁边的俊儿一听吃饭,拍着肚子对妈妈说:“妈妈我也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说着牵起她妈妈的手,另一只手就要去抓席恒的手。这时,一凡的电话突然嗡嗡叫起来,一凡只好放开他的手,看了一眼电话:是刘畅打来的。
      “你们现在在哪?”刘畅的语气显然听起来不怎么舒服。
      这是一凡不想听的声音,一想到这个人给她带来多大的屈辱伤害,她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为从前哀怨了,她把还没有来得及划出眼眶的泪迅速抹掉。平稳了呼吸,抢在刘畅后面要说的话之前,道:“在尼泊尔,12号之前就回去。”
      “你最好信守承诺,给我按时把孩子送回来,否则……”刘畅还没有说完,她已经哒地一声按灭了电话。她回过头,席恒还没离开,牵着俊儿,等着她。
      见一凡那么快就讲完电话,席恒好奇的看向她,屋里只开了一站镜前灯,光线不好,席恒还是发现她不太对,他走近她:“你……怎么,哭了?”
      一凡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咬了咬下唇,平淡地说:“没有。”
      一个人心底的伤心岂是那么容易掩饰的。席恒压抑着心里的不平静,有些试探地缓缓抬起手,用一种微不可查的力度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马上就缩回来。小声问:“你前夫?”
      她轻轻点头,立即又摇摇头。迅速收起那一脸悲切,拉起俊儿果断走出屋子。她没打算与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心事,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一下楼,就看见青青和小花在前台跟老板聊天,两个小丫头聊得手舞足蹈,都得老板哈哈大笑。看见一凡下来,两个活泼的姑娘马上过来,拉着她牵起俊儿,说要请他们去吃村子里最好吃的一家披萨店。托了这两个活宝的福,她们母子俩还真的吃到了料足足的芝士披萨。
      吃完披萨出来,青青小花又拉着她去村子里买了几包方便面,说是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走布恩山小环线,早上来不及买早餐,就啃方便面算了。尼泊尔各大景点因为中国人去的特别多,杂货店里很多中国食品,一凡还给俊儿买到了一包旺仔小馒头。

      回到青旅,前台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住客都聚集在后院,有人烧了一堆篝火,背包客们就围在篝火边,有人打非洲鼓,有人弹吉他,更多的人三三两两聊天喝啤酒。席恒的炫黄色T恤在人群中特别显眼,一凡匆匆看了一眼,他正背对着门跟先前那个大长腿红发姑娘聊着什么,两人脸靠得很近,姑娘笑起来一口洁白的牙齿特别好看。俊儿已经呵欠连天,昏昏欲睡,一凡把她抱在怀里几步上了二楼。
      洗都没来得及给小家伙洗脸,他就睡着了。这几天连日奔波,一凡不忍心喊醒他,她洗了澡才占了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有人轻轻敲她窗子。她费力的睁开眼,有些警惕沉声问:“谁?”
      席恒对着门缝压低声音说:“是我。”
      一凡一下子警觉起来,不客气的问:“干嘛?”
      外面安静了一阵,她听见他说:“我明天报了个大环线ATC徒步,可能要去10~15天,一起去吗?”
      “我不去了,我必须在12号之前赶回国。”她一想到要把孩子送回刘畅那里,好久都见不到。心尖儿就开始打颤,声音都有些变了。
      席恒在外面没有声音了,她想他可能走了,正要躺下继续睡。突然有听他说:“我,我可以加你好友吗?微信。”他声音听起来有点战栗,但是现在是暑假,外面并不冷。
      “加吧,你从青青拉的那个群进去,点申请好友。”
      “好。晚安。”他这回是真的走了。
      一凡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真酣畅,等她醒过来,已经过了十点,是俊儿喊饿才把她叫醒。这是她计划在尼泊尔的最后一站,她不想赶行程,只想舒舒服服在这个宁静的小天堂吃吃睡睡随便逛逛。
      青青和小花去了小环线,没有人主动跟她讲话,她也乐得享受安静时光。第一天,母子俩就在这个村子瞎逛,看见哪家当地人在门口做手工艺,就走过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饿了就找家小餐馆吃,太过轻松的心情,让她身体都轻盈了一半。她真是很喜欢这个空气闻起来都是香甜味的小地方。
      第二天她包了张车去萨朗科山,司机以为她要带俊儿玩滑翔伞,一直对她说No,No,No!解释了半天才知道她只是去那里围观。才放心把两人送到山上。结果一凡就真的带着俊儿在山上坐了一整天。他们找了个绝佳的位置,既远离滑翔伞又看得清楚,还有树荫,往树底下一坐。看着那些被挂在教练身上,身后鼓着鲜艳滑翔伞的体验者,哭着喊着,让教练连拖带拉跑出去,然后突然双双腾空一跃。就像蝴蝶一样,在云朵间蹁跹飞舞,这画面唯美得有些不真实,看得人沉醉,看到后来,母子两个直接躺在地上欣赏云和天,她感受到久违的心如止水。
      后面一天,母子俩包车博卡拉老城,俊儿一会蹲着看当地妇女背砖头,一会被放学回家编着麻花辫的小姐姐们吸引,一会又对鱼贩摊子上张着嘴大口呼吸的鱼着迷。一凡在小店里选了几对羽毛耳环送姐姐们,这样随心随意的日子真的太稀罕了,她都舍不得把它用光。
      傍晚,母子俩才到回费瓦湖的青旅。一跨进门,她就听见青青咋咋呼呼喊她姐姐。原来两个姑娘徒步回来了,一凡问她们感觉怎么样,女孩们抢着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本来四天的行程,两个人如何行动敏捷,昂首阔步的三天不到就走完,一凡心底里就特别怀念这种年轻又无拘无束的状态,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暗自叹气,叹息她那喂了狗的青春。
      三个人聊了一会,青青突然冒出一句话,把一凡吓了一跳。她说:“唉,姐,你跟那个席恒还真不是一对儿啊!”
      一凡有点语塞,当然不是一对啊!
      青青做出一副特别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姐姐你早点坦白你俩不是一对嘛!早坦白我在加德满都就下手了啊!那天加德满都的那家酒店,你们一进门我和小花就瞄上大帅哥了,看你俩像一对,我们也没敢轻举妄动,后来实在忍不住,才厚着脸皮跟你们拼桌子。那天大帅哥嘴上说着你俩是‘驴友同行’那眼神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们这种久经情场的女同学就怎么看怎么像一对,那个默契,啧啧啧……”她脸上表情添油加醋,丰富极了,说完这一席话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又补充了一句:“嘿,没想到,你俩还真不是!可惜了!”
      一凡简直哭笑不得,这这这,他比自己小那么多,人家一个小鲜肉非要拉来跟自己这块老腊肉凑在一起,还敢说什么久经情场。她也是败给这俩疯丫头啦!
      青青看她满脸尬色,并不打算闭嘴。继续说:“唉,17号那天早上旅行社的中巴车来接我和花花,麻蛋,一上车我就看见前台那个红头发骚狐狸紧挨着席恒坐在后排,人家大帅哥躲她躲得都缩成那样了,还一个劲往上贴!看她那个风骚样我就来气!我还说大帅哥去徒步怎么也你喊上你一起,后来中巴停在村外,我们两拨人各自上了不同旅行社的车我才知道,他们是去走15天的大环线。唉可惜了,早晓得我们也去大环线。15天朝夕相处,还怕找不到机会擦出火花啊,唉唉……”青青这姑娘牙尖嘴利,语速还快,这些词语把一凡听得张口结舌,一句话都不敢接。过了半天她才想起来,他走之前那天晚上来问过她能不能加微信。她当时倒头就睡,后来也没有机会看手机,加好友申请,好像就没看。不过,加不加也无所谓,反正以后不会再见了。
      两个姑娘抱怨了一阵,就回房修整去了。晚上又是四人去尝了家印度餐。相处久了,一凡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挺喜欢这两个真诚可爱的姑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博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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