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居》九婴夫人

3、女将军（贰）

　　次日宫宴之上，李栎一身戎装坐于台下，看着台上那并肩而坐的两人不禁摇头苦笑。

　　说什么立你为后一生一世，自己不过离开了三月而已。本以为他是受人威胁迫不得已迎了苗疆王女入宫，如今看他们郎情妾意哪有半分受人胁迫的模样。

　　李栎正暗自嘲讽这世间唯有男女之情最不可靠，坐在台上的顾煜宁发话了。

　　“李栎将军，你初战告捷凯旋而归，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赏赐不妨说出来”

　　李栎抬头，看到的是顾煜宁温柔的给旁边的熙妃布菜。两人言笑晏晏，好生情深。

　　赏赐？我要皇后之位你还会给吗？
　　心里如此回答道，开口却变成了“臣为东临国人，为陛下的臣子。理当为国为君，不奢求赏赐。”

　　“也是，朕知道阿栎你从小便不似寻常女子。想着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正巧前些日子北卫国太子向我国提出联姻，点名求娶朕这个儿时玩伴”

　　顾煜宁说到这儿温柔的笑了笑，冲着李栎“朕看着你俩甚是相配，便自作主张替你答应了。”

　　李栎端着酒杯正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却硬生生的被这句话逼得再次抬头看向了顾煜宁。

　　看着李栎望向自己那不可置信的神情，顾煜宁顿了顿继续说道“放心，朕到时候会封你为长乐公主，以公主之礼嫁往北卫”

　　李栎茫然的将大殿扫视了一番，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在她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冲她举了举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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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宴散席之后，李栎在顾煜宁回寝殿的御花园路上将他拦下。看着李栎拦在自己前面顾煜宁干脆屏退了左右。

　　前几日刚入冬，树上的叶子早落光了。一轮孤月挂在不远处长乐殿，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再加上树枝的影子，这场景看起来颇为孤寂又有些狰狞。

　　还是顾煜宁打破了这沉默“阿栎你这是何意？”

　　“为何？”

　　“什么为何？”

　　“你为何迎了她人入宫，又为何自作主张让我嫁去北卫！”李栎初回宫时的不安，大殿之上的委屈全部在这一刻爆发。

　　“我与熙鸢一见钟情，自是要......”

　　“那我呢？我算什么？”

　　“阿栎，我原也只是想照顾你的，而且在见了熙鸢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喜欢。”

　　“所以呢？你把我当什么！”

　　“你我还是好友不是吗？”

　　如此温和的语气，说着的却是让李栎感觉如此残忍的话。他怎能在撩动自己一颗心之后对自己说，他觉得他两人不过是朋友。

　　“好，既然不不曾喜欢我，直说便是。为何让我嫁去北卫。”自己在前线打仗，他这是把自己卖给他国吗？

　　“李将军，这是我的主意。”那熙妃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笑意盈盈的走到顾煜宁旁边。

　　看着李栎不解的眼神，熙鸢很好心的开口解释道 “虽说我心知陛下他不会喜欢你这样......粗狂的女子，可我有了解将军你是心悦陛下的。所以我只得......”

　　“你闭嘴，她说的是真的？我怎么说也是东临的将军，你就这么同意一个荒唐的请求？”李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像顾煜宁求证。

　　顾煜宁开口还是打破了她的幻想“我也是怕她不安心，那北卫皇室挺好的，也不算委屈了你。”

　　“很好，顾煜宁，您与熙妃娘娘可真是天作之合啊”李栎上前一步打算行李告退

　　顾煜宁似是以为李栎要对熙鸢动手，赶紧挡在熙鸢前面。

　　李栎被这两人的恩爱情深气乐了“天寒夜冻，臣就先告退了”

　　看着李栎离开的背影，顾煜宁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

　　“出来散散心，恰好遇到你们，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来帮你啊。”说着看了看李栎离开的方向掩唇笑了笑，“瞧刚刚把你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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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栎想起她与顾煜宁的初识，那时候先帝尚在。她随父亲入宫参加宫宴，在御花园里被一个臭小子嘲笑长得丑还胖。

　　她那时不过六岁，傻傻的不知道如何反击。被气的直哭的时候顾煜宁出现了，那时的顾煜宁小小一只还没有她高，带着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告诉她，她一点都不丑很可爱。

　　两人幼时的友谊就这么结下了，顾煜宁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李栎的母亲在生她时就难产撒手人寰。父亲和兄长虽待她极好，却不似母亲那样事事管教。两人都没有被人太过于关注，所以李栎常常偷溜进宫找住在长乐宫的顾煜宁玩。

　　后来两人就在这打打闹闹之中长大了，长大之后的李栎瘦了，但不似东临女子那般娇小反倒是有几分北卫女子的英姿飒爽。顾煜宁还是如小时候一样，白白净净的文弱小生样，倒是身高不知何时高出了李栎半个头。

　　再后来就是李栎父兄去世，小皇帝抱着李栎听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然后很认真的对着李栎说：“阿栎，我心悦你已久。你放心，以后我来照顾你，我会娶你，我就是你的家人。”

　　李栎不懂情爱之事，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告白。在最无助之时被人如此倾心以待，李栎的一颗心从那时悄然起了变化。

　　可她最终还是没能嫁给顾煜宁，按照律例她要守丧三年，而顾煜宁坚持要立她为后的想法更是遭到了太后的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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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后便到了启程去往北卫的日子，李栎按例身着嫁衣入宫向皇上辞行。这是李栎第一次穿着如此复杂的衣服，脸上也被伺候的侍女施了粉黛。

　　逶迤拖地的绣凤嫁衣，在这皑皑白雪的冬日里炙热的像一团火焰。嫁衣边缘是绣娘一针一线缀上的红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双层的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凤凰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凤凰好似要活过来翱翔于九天一般。长长的头发挽起，庄重精致的凤冠显得李栎多了几分威严。

　　顾煜宁坐在大殿之上，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李栎有些恍惚。

　　“今日向陛下拜别，这一别再见已是无期。臣谢陛下前些年来多有关照，只是日后不能再为君分忧。”

　　“此去山高路远，你......”

　　“此去山高路远，臣自会照顾好自己。也望陛下，好好保重，龙体永安”

　　向皇帝辞行之后，送亲迎亲的队伍早在宫门外候着了。十里红妆也不过此般，顾煜宁说要按公主之礼送嫁果然不假，只是她这场合看起来更为盛大。

　　按说两国联姻，多是只有送亲队伍，迎亲来使寥寥几人略表心意而已。若是来了迎亲队伍，那则是因为女子身份远远高于娶亲的男子，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出现，两国联姻毕竟为女方远嫁，所以很少出现男方身份低于女方的情况。

　　这北卫太子倒是真有心求娶，竟修书一封让北卫皇帝派了迎亲队过来。在有迎亲队的情况下，按照惯例就不需送亲队伍，派几个送亲使者便可。许是顾念着他们总角之情，顾煜宁竟还是准备了送亲队伍侯在这儿。

　　吉时已到，随着总管指挥，队伍浩浩荡荡朝着城门口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