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何曰》梵道归程

1、蓝蝶扰梦

　　天色很暗，月亮像是没睡醒一样，只是发出淡淡幽光。
　　在这淡淡的月光之下，是一片牡丹花田，不时有微风拂过，将这满田的牡丹花荡起了一片涟漪，本该是一片雪白的涟漪上，点点血红分外扎眼。
　　江年就处在这一片涟漪之中，江年无心赏花，也没有看一眼脚下，只是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幽幽的歌声出神。
　　江年朝着传来歌声的地方走去，一直走到了花田的尽头。花田的尽头有一棵半凋的梅树，有一人正蹲在树下，歌声的源头正是这人。
　　再走近几步，江年才听清了歌词，只听那人幽幽地唱着：“思兮念兮，慕先贤兮；寻兮觅兮，时安在兮；嗟兮恨兮，梅三弄兮；落兮损兮，何怨慕时……”
　　那人背朝江年蹲着，江年看不到那人的脸，从那人的背影来看，应该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孩。
　　“慕时……”江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两个字。
　　江年声音不大，但那女孩似乎听到了，因为就在江年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歌声停了，女孩回头望向江年，脸上是孩子特有的温暖的、纯粹的笑容，女孩道：“小公子，是您回来了吗？夫人甚是想念您呢。”
　　江年没有听懂女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更关心的是这女孩的面容跟那个人好像……
　　正想着，一张更为熟悉的面容出现在江年面前，跟刚才那女童的面容极其相似，就像是她长大的样子。
　　“你们江家凭什么!凭什么!”那女人道。
　　江年还没有弄明白那女人说得到底什么意思，突然一柄短剑刺进了他的腹部。
　　画面突转，江年面前出现了一群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白衣少年。那白衣道：“阿洛，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一定想办法保你。”
　　回答他的是一个江年很熟悉的声音：“保我？你保得住吗？陛下要杀我，谁又保得住!”从这个声音中，江年听出了悲凉和无奈。
　　江年回头看去，这熟悉的声音的来源正是萧意。萧意的身后，是一座神庙。庙门前的匾额上刻着“三弄陵”三个字。
　　那白衣公子道：“我会尽力的。阿洛，只要你离开楚歌，我一定能保住你。”
　　萧意道：“楚公子，夫人于我有恩，如今夫人有难，我怎能坐视不管。”
　　那白衣道：“楚歌她罪有应得，阿洛你这又是何苦？”
　　箫意苦笑道：“楚纵!连你也觉得夫人罪有应得吗？她可是你亲姐姐！”
　　楚纵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他身后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道：“动手!”
　　话音未落，除了楚纵之外的一群人全部冲了上去。萧意紧紧握着手中的短剑迎战，硬是不让他们靠近神庙半步。
　　另一边，楚纵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公子，也是一身白衣，只是更成熟些。
　　楚纵瞪着那人道：“你来做什么!”
　　那人双手抱在胸前，从容的答道：“二弟有时间在这里气我倒不如上去帮忙啊。听说阿洛姑娘前几日为救大小姐身负重伤，如今仍未痊愈。这么多人一起上，我恐怕阿洛姑娘的身体吃不消啊。”
　　楚纵正要去帮忙，却听那人道：“二弟，你可要想清楚，现在去帮阿洛姑娘，恐怕有心之人要说二弟有意违抗圣令。”
　　楚纵站在那里，犹豫了。萧意旧伤未愈，迎战一群人很是吃力，楚纵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任凭心中愧疚万分，也只是看着。他不敢去帮忙，违抗圣令，那可是死罪。
　　画面又一次转换，这次的画面中，萧意被绑在柱子上，白色的衣衫上满是血迹，头发蓬乱，脸色苍白。
　　一根鞭子狠狠地落在萧意身上，持鞭人，正是上个画面中下令动手的那人，那人道：“萧姑娘，只要你告诉我江十六在哪，我家主人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萧意冷笑道：“小公子当年不是被你们杀了吗？怎么还反过来问我小公子在哪？”
　　“萧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你真的以为毁掉天书就能保住江十六吗？就算没有你，我家主人也有的是办法找到江十六。你冒死损毁天书虽然能帮那小子争取时间，但是，”那人顿了顿，冷笑道，“这么有限的时间，怕是救不了他吧。”
　　萧意抬起苍白的脸看向那人，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她没有丝毫畏惧，坦然地笑道：“这是我最后能为夫人做的。萧意的命是夫人给的，能为夫人做事 ，哪怕是搭上性命，哪怕入不得轮回，萧意亦是无怨无悔。”
　　画面再次转换，江年的脚下变成了一片汪洋，头上是洁白的云彩在蔚蓝的天空中悠闲游荡，不时吹来的轻柔的海风让人心旷神怡。
　　突然，一只通体透明的蓝色蝴蝶从江年面前飞过，那蓝色与此刻的蓝天大海颜色甚是相近，不同的是，包裹着这蝴蝶的还有近似鬼火的幽光。那蓝蝶扇动着翅膀渐渐远去，本就微小的身体很快在这片汪洋中消失不见。
　　江年还在望着蝴蝶消失的方向出神，江年脚下平静的海面突然变得汹涌澎湃，轻柔海风蓝天白云不知何时已被弥蔓的乌云和狂风暴雨替换，江年虽没有被浪潮吞噬的危险，却是随着浪潮起起伏伏。
　　刚才那只蓝蝶出现的方向，一群相同的蓝蝶扇动着翅膀，朝着第一只蓝蝶消失的方向飞去，眼前的波涛汹涌狂风暴雨似乎与这队自认为整齐划一的队伍没有丝毫关系。
　　“南冥有蝶，混沌之使。灵翼一振，骇浪惊涛。岂嘲微渺，横渡沧海。”在蓝蝶消失的方向距离江年不远处正站着一位女子，声音的源头正是那女子。
　　那女子背对江年站着，幽蓝色的头发披散着，一身蓝色衣装，那衣装甚是奇特，江年虽曾四海为家，几乎到过所有国家，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服饰。
　　那女子回头冲着江年轻轻一笑，那笑容看上去很是温柔，却笑得江年脑袋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