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不如丧偶》横笛一笑

9、第9章

　　江芸秀挑挑眉：“你想知道？”

　　“嗯？”

　　“那我表演给你看。”

　　江芸秀有点兴奋，快走几步到燕胥面前，朝他眨了眨眼睛：“看好了哟！”

　　说着话，脚下已经迈起了步子。

　　这种调调的步子，在现代满大街都是，甚至已经风靡到校园里，成了人人追捧的“广播体操”了，但在这古代，却是个新鲜的东西，燕胥头一次见，愕然又震惊。

　　“这是什么走位？”他刚刚还怀疑，她也同自己一样，是个会武的，却没想到，她竟然是靠这诡异的舞步，生生给自己演成了女鬼。

　　江芸秀潇洒帅气地一个仰身，做了一个完结的动作，傲娇地说：“鬼步舞，我从一本古书上学来的。”

　　江芸秀未出嫁之前，也是在家里被教导着学习琴棋书画的，可尽管如此，燕胥还是觉得这舞步也太诡异了些，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江芸秀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用木簪子束到后面，现在轮到她反问燕胥了：

　　“阿胥，刚刚那些人渣都怎么了？好像不全是被我吓到了，而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了，都伤到了才落荒而逃的？尤其江坤，伤的好像不轻。”

　　“我打的。”燕胥摊开手，手心里正攥着几枚指甲盖大小的石子。

　　江芸秀愕然：“这么小的石头子，怎么会有那么大威力？”

　　燕胥把玩着手里的石头子，笑了一下：“只要力道够，鸡蛋也能碎石头，何况他区区肉身，碰我的石头，自然是找死。”

　　江芸秀没有注意到他话里霸气侧漏的气势，反而一本正经地道：“以后不要这样了。万一没打中，被他们发现你的存在，那你就危险了。”

　　燕胥：“……”

　　忍了忍，燕胥觉得很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对付几个人渣，我还是可以的……”

　　江芸秀没让他说完：“不，你不可以的，反正以后，这种蠢事你不要再干了！”

　　燕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傍晚的时候，江坤终于被江家的人找了回去，不仅瘸了一左条腿，右边肩胛骨碎裂导致右手残废，就连神志也被吓得不清不楚了，睁开眼睛看见谁都怕，嚷嚷着见鬼了见鬼了。

　　江家人请了郎中给他治疗，却不见成效，反而还持续高烧不退，郎中建议，可以去请高僧做法。

　　江家的人起初还想隐瞒江坤是因为去挖坟，才导致被脏东西缠上的，到底纸包不住火，一时间人人都在背后唾弃谩骂江坤不是人。

　　江芸秀本来是要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的，但架不住热情的村民特意上门来告诉她，江芸秀只能被迫“知道”了，然后，她就只能红着眼眶，一脸隐忍的样子拜谢村民。

　　江芸秀本尊本来就是个懦弱求全的性子，所以她现在表现出这个样子来，也没人怀疑什么，不过是觉得她实在是太可怜了。自己亲娘的坟被人挖了，她都只能委曲求全，忍气吞声，江家人真是欺人太甚，活该江坤那个丧尽天良的被江苏氏的怨魂缠上，把他带走才好。

　　江家的人火速派人到十几里外的云山寺去请得道高僧来做法，得道高僧做法之后，回了江荣富和林月娥一个结果：

　　“需得到被扰清宁的孤魂原谅，令郎才能安康，否则……”

　　江荣富跟林月娥听了高僧的话，赶紧上山去给江苏氏上坟祭拜，林月娥特意绕了个弯，到江芸秀家里来，非要她一起去。

　　江芸秀本来不愿意，但是林月娥指着她的脑门咒骂她：“作祟想害我儿子的，可是你娘，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儿要是好不了，我就直接给你娘再挖出来，鞭尸！拆骨！焚灰！”

　　江芸秀怂怂的点头，跟着去了。

　　一行人到了郊外。

　　荒坟已经被填上了，看上去齐整又干净，林月娥此时心里记挂着自己儿子的命，可不敢像平时那样放肆了，跪在地上，磕头虔诚地念叨：

　　“姐姐大人有大量，阿坤他动了您的安生是他的错，他不懂事，可他还是个孩子，您就原谅他吧，以后我定会严加管教，不让他再来骚扰您……”

　　说着说着，林月娥又把江芸秀拽着跪到地上去：“芸秀，我说的话她可能不愿意听，但你是她亲生女儿，你的话她一定会听的，你快求求你阿娘，让她原谅阿坤……”

　　江芸秀被拖着上前，跪在地上，看着她刚填上不久的坟茔，怯怯地说：“爹，小娘，说实话，昨晚上阿娘托梦给我了，她说她死后一直在这荒郊野外不得安生，很是可怜。她想要个安稳的长眠之地。”

　　林月娥赶紧问高僧：“释心法师，这可如何是好？”

　　高僧沉稳道：“坟中孤魂，既是江施主的原配夫人，自理当葬入江氏祖坟。”

　　闻言，林月娥愣住了，“大师，你说，让这贱……让她入主江氏祖坟？可，可……”

　　高僧看着她，请她继续说。

　　林月娥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红着眼睛去看江荣富：“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江荣富心中也是牵挂江坤的，毕竟他虽然小妾众多，但好好活下来的儿子，就只剩下江坤一个了，要是江坤也要出什么意外，那他江家可就断子绝孙了：

　　“大师，之前江苏氏去世时，我曾遇过云游的高僧，那高僧说过，江苏氏命中带煞，若是强行入驻江氏祖坟，怕是会给我江家招来灾难。所以，我才……把她葬在这荒郊野外。”

　　释心和尚低眉垂目，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才道：“施主若是不信老衲所言，那老衲亦无言以对，二位施主，老衲就此别过。”

　　林月娥攥着衣袖，不敢吭声。

　　释心和尚说走就走，林月娥一看，这可不行，老和尚一走，自己的儿子就真的要凶多吉少了，赶紧扑过去拦住释心和尚的去路：

　　“大师，我们听您的就是了。”

　　林月娥这样一说，江荣富虽然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由她去了。

　　夫妻二人听从释心和尚的吩咐，给江苏氏正了名分，入主江家祖坟，旁边是个空穴，是给江荣富以后准备的，林月娥瞪着这个鸾凤和鸣的夫妻墓，咬得牙都要碎了，还要强加欢笑。

　　江芸秀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心里实在是觉得，她娘葬这里，以后跟江荣富夫妻同穴，其实并不是什么好开心的事情，毕竟江荣富是真的不爱她娘啊。

　　可是她娘，终究是个古人，她隐忍委屈了一辈子，也没想要和离之类的，可见她的骨子里还是觉得，生是江家人，死是江家鬼，所以这江家的坟冢，才是她最好的栖息之地。

　　搞完了这些，释心和尚告辞离开，江芸秀也打算回家去。林月娥拉住她，咬牙切齿地警告她：“江芸秀，要是我的阿坤还好不了，到时候，就别怪我做出什么恶毒的事情了。”

　　江芸秀现在看林月娥，只觉得特别讽刺，她那眼珠子似的宝贝儿子，一早就把她给卖了，她却为了他，连死后的葬身之地都让出来了。

　　只有结发之妻才能与丈夫死同穴，林月娥让出来的不仅是葬身之地，还有她用尽恶毒手段挣来的名分。

　　呵。

　　江芸秀陪着一脸的假笑，怂怂地说：“小娘，这件事上我什么都没做，迁坟是您请来的得道高僧建议你们做的，与我无关呐……”

　　“嘿你！……”

　　说着话，江芸秀突然看见燕胥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视线之内，虽然还穿着一身旧得发白的长衫，但远远看着仍旧是长身玉立的谦谦公子，江芸秀有点开心，朝他招手：

　　“诶，阿胥，你怎么也来了，我们已经忙完了，我们回家吧。”

　　江芸秀说着话，飞快地甩开林月娥的钳制，朝燕胥奔过去，紧紧扣住燕胥的手臂，回头笑呵呵地对林月娥行礼：

　　“小娘，这里都忙完了，我看天色也晚了，那我跟阿胥这就回去了。”

　　“站住。”

　　这是林月娥第一次见到燕胥。之前只是听说这男人是外地逃荒来的，里正看他可怜才收留他的，今日一见，没成想竟是个翩翩雅致的漂亮男人。

　　瞧瞧这长身玉立的身段，瞧瞧这明月清朗的容颜，附近十里八乡，定是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

　　只可惜，这样出众长相的男人，却是个蠢的，江芸秀两手空空嫁过去，他竟然还没有心生不满，反而还对她这样好。

　　要是能讨个有丰富陪嫁的女子，他的日子定然能一飞冲天，哪里还用委屈住那草房，吃糠咽菜。

　　真是蠢到家了。

　　林月娥的鄙夷之情溢于言表，挑着桃花眼看向燕胥：“这位，就是你那新婚的好郎君，燕先生了吧。叫你燕先生可真是生疏了，毕竟你跟阿秀成了亲，也算是我半个儿了，于情于理，你也该尊称我一声，岳母。”

　　江芸秀不由自主收紧了挽住燕胥手臂的力道，她就知道，林月娥就是个不要脸的，定然会见缝插针地欺辱她。现在竟然还想要占阿胥的便宜。

　　眼见身边的男人好像有想要松开自己，朝林月娥行礼的趋向，江芸秀使劲掐了他一把，生生拉着了他，

　　江芸秀陪着假笑道：“小娘，我母亲才刚入土为安，我觉得您还是先回去看看阿坤情况怎样了，这其他的东西，以后慢慢再说不迟。”

　　江芸秀拖着燕胥，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可林月娥欺人上瘾，对方越退，她就越得寸进尺，拦住两人去路，桃花眼上挑着，落向燕胥身上：

　　“我们稻香村的风俗，新婚夫妻三天后也是要回门的，可是那天，我在家中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你们呢。怎么，难道是我江家的门楣太低了，你们二位看不上，所以才不愿回的？”

　　江芸秀扯着怂怂的假笑：“哪能呢，小娘你说笑了。是之前我出嫁时，小娘您说的以后让我再也不要回来了，我谨记教诲呢。”

　　被当众揭了脸，林月娥有点挂不住，哼了声：“你就胡说八道吧，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知道的人知道你在抹黑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呢。”

　　“嘿，不敢不敢。自打我娘亲去世以后，小娘您是对我最好的人了，要是我娘泉下有知，也会感谢你的。”

　　江芸秀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林月娥，就连嘴角眉梢都是上扬的，怎么看都是十分真诚的，可林月娥却突然觉得脊背发凉，一股子心虚的感觉蔓延四肢百骸。她环顾一圈四周，总觉得好像周遭也突然阴森起来，她轻咳了一声，给自己壮胆：

　　“既然没有瞧不上江家，也没有想要对我不恭敬，那么，阿秀，这回门礼，你且就跟你这位好夫君，补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