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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写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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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在我静坐的时候,我突然想拥有一把刀,很迫切地想拥有,那种欲望强烈得无以复加,如岩浆从地底喷薄而出,在地表迅速蔓延开;这种感觉使很我不安,但我还是向鸠表达了我的想法。
在鸠看来,持刀只有一个功用:杀。而杀又分为杀人与自杀。而今,我当然不再具备杀人的条件。
鸠惶恐不安,违抗与照办都让他如此为难。他竟匍匐在我脚下,嘤嘤哭泣起来。
我轻轻抚摩着他的头,叹了一口气。
“只是叫你帮我弄把刀,我不会自杀。若想死,不是有没有一把刀就可以决定的。”
黄昏的时候,我终于摸到了一把刀。准确的说,是一把短小的匕首,但它却到也拥有了冷兵器的全部特质。
静谧中,我轻轻地摩挲着它,沁人的凉意直达心底。如今,他在我手里,就不再是武器,因为握着他的人已经失去了理念和斗志。
当我正醉心于感受刀冷峻而绝艳的光辉时,你来了。
院门轻微开启的刹那,我就感受到,是你,你终于来了。
我已经看不见世间万物,但是我看得见你,你,依旧,美丽不可方物,依旧白衣素裹,依旧冷若冰霜,但是,我也看见了,你脸上有一丝隐忍的忧伤。
你站在我面前,淡淡地看着我。
“可好?”这居然是我们再次见面的第一句话。
我笑笑,算是回答。
沉默。
我可以感觉到,夕阳的橙红正盖在我身上,如炙热的岩浆,伴着轻微的沸腾——而我,正伫立其中。
“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问我,既然我来了。”
“如果问题太多,也许不问本生就是最好的答案。”
“你都没变,还是那么爱逃避。”
“所以我坐在这里。”
“有答案了吗?”
“没有,所以我很平静。”
我确实很平静,于这院子里的生活。平静的进餐;平静的思考;平静的聆听;平静的消磨;平静的老去。
然而,你的到来,虽然你也是非常平静地到来,但我却无法再平静。
我——在掩饰,努力着。
你缓缓地蹲下来,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
你的手,那么柔,那么冰,如睡于天池中千年的冻莲。你的手所触的皮肤立刻结成的冰花,随着手的游移,而又一片片的裂化,我听得到冰碎的声音。
一直有种想法,挪开你的手,可惜我做不到,只能悄悄将匕首藏于身后。
我已被冰封万里,隔绝寰宇。
越是心底最深刻的记忆,越是感觉恍如隔世,却又历历在目。
我和你的回思好象已是前世千年。
那时我们都很小。你父亲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人,但是他很严厉,我对他又万分敬畏。我天文最差,甚至分不清楚星与辰。每次被罚跪于山顶观星象,你都会偷偷跑来,陪我一冻就是整夜。
那时候的你,就很美,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所有在筠山书院的小王孙贵族们都被你的美貌所倾倒。我不只一次无意在神坛处看到有人跪于天神前发誓,长大后必将娶你为妻,与你分享不尽的荣华与权力。
你不仅美得让人叹止,你也秉承了你父亲的智慧。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小小的你便得你父亲的三分真传。
和大多数集美貌智慧财富于一体的女子一样,你好冷,冷得让人无法靠近,近你半尺之遥,便会被你身上散发的冷气所冻结,无法在前行一步。在我眼里,你一直是飓风凛冽,漫天寒雪中一株百合。
直到那一天,正在和崇南练剑的我,发现了武场外矮树丛的你。大朵大朵浓绿中,你白色的衣群随着柔风微微浮动,如夜幕中闪烁的晨星,而你的明眸,就是最亮的星星。
望着你,回忆近来生活种种,我才突然意识到,无论我在习武还是攻书,你都在离我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
你发觉我正在望着你,便朝我浅浅一笑。
那一笑,如红日当空的天气里,突然闪了电,直击我胸——竟没有意识到崇南的剑正向我刺来……
你的手在我脸颊上游移,熟悉的纤手、熟悉的动作,一切却已恍如隔世。
你喃喃自语。
“你知道吗?你回去当你的王以后,我的心就一直在滴血。
可你却从未看见过。
你予我的痛,我一定要让你看到——用我自己的方式。”
“好,我等待……”我好象在呓语。
你的手绕到我的身后,取下匕首。掬起我的脸;目光直定定的逼在上面,似乎要望穿一切;我可以感受到你的呼吸,短而急促。
我看到了阳光刺在刀面上——银光晃动——红殷殷的血,便地从你的沁白的指尖点点而出,聚成了一颗血红琥珀。
你摘下我的眼罩,一滴一滴,缓缓将血注入我的瞳孔,我无动于衷、任其摆布。
我第一次流泪,居然是红色。合着温热的血,泪,漫出眼梢,顺着脸颊,缓缓淌下。
血泪彷徨。
血水滴落在你的衣袂上,你的衣摆上,霎时,如同一朵朵迅速绽放的红玫瑰。
是我眼睛染了色,还是这个世界染了色——我的周遭已经全然血红。
你仰天狂笑;笑得地动山摇。
鲜血为背景下,你的皓齿格外鲜明;
鲜血为背景下,你的笑容如此凄绝而惨烈。
我看见了,这一片血海就是你的世界。
我站起身,伸出右手,试图稳住你,好让你不要颤抖的那么厉害。
你却甩开了我。徒自离去。
就在你走出院门的一刹,你又回身。
“我必须告诉你,天赐是崇南,也就是成王。”
你,走了,只留下了这句话——我陷入了极度混乱。
天赐是崇南,也就是成王。天赐怎么会是崇南?如果是,那么崇南又是谁,会是天赐吗?
既然天赐是成王,那么天赐就是在三日内攻入我国,坐上我的王座,将我囚禁在这个院子里的人?陷我如此的,不是成王吗,成王不是崇南吗,怎么又是天赐呢?
不知道何处而来的力量正在时而撕裂时而挤压我的头;我如被巨石填胸,无法呼吸。
“啊……”我跌坐于地,久不能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