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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霍霏抬眼去瞧辛知,见她吃得很香,就鼓足勇气进行尝试。他身体很好,可打小就有个毛病,不能吃虾,一吃就浑身出红点兼呼吸困难,。

      在霍霏七岁那年,东海送来一批罕见的大龙虾,他看得眼馋,就撒娇着求皇帝喂他吃一口虾肉,皇帝也见得新鲜,松口让他尝尝味道。下肚一弹指的功夫,他就毫无预兆地倒地了。

      呼吸急促不说,没一会儿他的脖子下面就长满密密麻麻的红点,将元妃吓得大哭。

      彼时,霍霏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一听见母妃的哭声,他就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竭力抬手握住元妃的小臂,挤出笑来,虚弱的说:“儿子没事,娘不要哭。”太医还没到,他就昏了过去。

      好在是虚惊一场。

      为此,元妃在儿子醒后还跟皇帝生了好大一通气,紧张得皇帝七日没打坐,只一味守在兰池殿前。

      也是打那以后,霍霏再没吃过任何海味。

      可今日辛知说了,若是不好吃就亲她一口,让霍霏顿时消除了心里的恐惧,转而大口大口地吃起海味馄饨。一入嘴,他就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色令智昏。

      辛知见他犹豫着吃下馄饨,皱着眉如饮砒霜,不禁暗笑,书信里那般会说,见面却是这样腼腆,偶尔戏弄他一番,真是有意思极了。

      没一会儿,霍霏就巴巴地凑到辛知身旁,声音低哑地唤道:“拙言。”

      辛知闻声,回头去瞧他,只见得他一双眼直勾勾的锁定自己,面色潮红,不似寻常时候害羞,倒像涨潮后被留在岸上的鱼儿,用力地呼吸空气以维持生命。

      辛知想到方才自己的“调戏”,没来由的心意一动,脑子里念着柴玉新婚后向她讲的与霍鸿相处的事,竟鬼使神差的闭上眼。

      她竭力令自己看起来平静,心却跳得厉害,像快要从她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辛知眼前只有一线昏暗的光,她合着眼,整个人豁了出去。

      只等着那柔软的两瓣唇落到面上,或者嘴上。

      她能感受到,有一团暖意正缓缓拢住自己,温热的鼻息呼过她的侧脸,如晚秋的风,令人沉醉。

      这短短一弹指的功夫,于辛知而言,竟比她从牙牙学语到如今这十几年还要漫长几分。

      伴着一声闷响,跳跃的火光里,笼罩她的那团暖意渐渐散去,黑暗又从角落里涌出来。

      紊乱的呼吸从近处传来。

      辛知心道不对,遂睁眼侧头一瞧,只见霍霏正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紧拧眉心,喘着粗气。辛知俯身查看,在暗中看不清他起了红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凭着手去摸,触到他脸上一块块凸起的藓,脑中恍惚记得医书上见过,这症状是病虾。

      辛知不由得深恨自己粗心,方才被这幸福冲昏了头脑,而未能去认真地询问他看见这馄饨为何面露愁色。

      小摊老板见势不妙,急得满头大汗,不可置信地带着哭腔问道:“这位公子,这是怎么了!”同时又在心里暗叫倒霉。

      辛知坐在地上,将霍霏的头放到自己腿上,一下下的为他顺气,而后便对小摊老板吩咐:“你快收摊吧,这里没你的事。”丝毫不乱。

      天已黑尽,霍霏眼前逐渐模糊,老板收摊的声音和着辛知呼唤随身暗卫的声音,伴着萧瑟的秋风一股脑地灌进他的耳中。

      他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嘴里含糊不清的笑:“拙言,我没事儿。”手还未抚上辛知的脸,他就陷入铺天盖地的黑暗。

      片刻后,自长街高墙两侧跃下两名一身黑衣的暗卫,其中一个二话没说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丸药就向霍霏嘴里塞。

      辛知见他总算是吞下去了,方问:“你给他吃的什么?”

      暗卫心里捏不准这是什么,只是皇上曾吩咐过他们,要时时带着。他手里动作不停,将霍霏从地上扶起,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小药瓶扔给辛知。

      辛知接过,用手将药味扇到鼻子前,心里立时往下一沉,简直欲哭无泪了。她原以为那是治霍霏病虾的药,却没成想,是安宫牛黄,只能用于救急,远不能解他此刻的症状。

      一名暗卫又飞檐走壁而去,辛知提步追上扶着霍霏的暗卫,也伸手去扶,清冷的月光拉着这两长一短的身影在黑夜里缓行。

      许是安宫牛黄的作用,霍霏的呼吸渐缓,由辛知和暗卫扶着,脚步也不那么地笨重了。

      不多时,自路尽头驶来一辆疾驰的马车,在辛知身旁停下。车未停稳,就从车厢里跳下一名须发皆黑的老者,肩上挂着一个木质的小箱子。

      辛知见得眼熟,这位医者曾为她父亲医治过头疾。

      “青山,你送小姐回去吧。”赶车人开了口。

      那名叫做青山的暗卫将霍霏送进马车上,正要请辛知回府,可一见到她那满含担忧的双眼,就软下心肠,俯身到赶车人身旁,低声道:“也许主子想一睁眼就瞧见姑娘。”

      赶车人眯着眼瞧着一旁与医者交涉的辛知,好似一眼看透了她的坚强。

      辛知虽镇定,可到他眼中,分明从骨子里渗出了恐惧,她扶着赶车人的手臂上了马车,轻微的颤抖悄无声息的弥漫到她身体的每一部分。

      辛知裹进一块暗红丝绒的披风,手足无措地看着躺在座上的霍霏,医者抬眼瞧见,心中深以为然,遂从包里抽出一根银针,扎进霍霏的指尖。

      霍霏从黑暗里惊起,耳边清晰地响起车轮碾过的声音,他清楚的知道,他还活着。

      他的眼皮和嘴仍然沉重得很,灌了铅似的,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将它们打开。

      医者苍老熟悉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拙言姑娘,恕老夫无礼。”

      “先生请讲。”辛知竭力克制心中的恐惧,可霍霏听得清楚,她的声音分明有些发颤。

      我吓到拙言了,霍霏暗自想。

      辛知拿起医者递过的碗,接着霍霏指尖滴下的血,心里忽然生出一阵刺痛。

      “听闻小侯爷与殿下来往密切,难不成就没告诉过姑娘,殿下病虾?“

      医者漫不经心地质问,辛知忽地面上一烧,羞愧地埋下头,细若蚊蝇地道:“不曾讲过。”这也并非她推辞,而是她好几回问辛栾,辛栾都指天咒地的告诉她,有关霍霏的一切,全都说了。

      “往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辛知说得坚决。

      霍霏听到她的爱与愧,听到她心里有往后,便不觉得辛苦了。可他睁不开眼,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竭力用另一只手去抓紧她的手。

      辛知感知到他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恍惚的掉下一滴泪,正好滑过霍霏的手背,烫得他生出一阵心疼。

      “殿下!”辛知自愧疚里转醒,端着碗的手一颤,医者偷偷抬眼瞧她,鼻子里哼出一声轻嗤,继而面上挂着笑,将霍霏身上和手上的针都拔去,他接过辛知手里的碗,想了想,嘱咐道:“殿下病虾不是小事,望姑娘往后加倍当心。”

      辛知一双手握过霍霏放完污血的手指,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查看和摩挲,嘴里也不忘回答医者:“多谢先生,拙言谨记。”她越瞧霍霏指尖的针眼,心里越是难受,精神却是紧绷的。

      霍霏掌心传来她的温度,只听得一声停车,马车就停了下来,医者留下一个药方,遂挑起帘子跳下车去。

      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了,辛知大胆的拉起霍霏的手蹭到自己脸旁,低声道:“对不起。”

      她合上眼,虔诚地向上天祈祷,要霍霏从此平平安安,让她折寿十年亦或二十年,她也是愿意的。

      方过一弹指功夫,辛知垂眸去瞧霍霏,见他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就在心里暗暗地想,若是上天连这愿望都不肯成全她,那也是枉为天了。

      霍霏仍在艰难的与眼皮做斗争,刚一睁眼,就见辛知对着自己的手背轻轻一啜。

      二人面面相觑,辛知仍捏着那只手放在脸前,霍霏面上刚褪去的红潮在这一瞬间又涌上来,让他心中狂跳,头皮和背心都实实在在地紧了紧,几乎忘记如何反应。

      “拙言。”霍霏轻唤她一句,忽而从眼中溢出笑意。

      辛知理所应当的脸红一回,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的手,定定地望他一阵,而后去扶他的小臂,将他从软垫上扶着坐起。

      霍霏少见她这般沉静的做事,想要开口,却不知如何组织语言,便只一味的盯着她红透的脸傻笑,一双眼里闪着熠熠星辉。

      辛知抬眼对上,想到方才他不省人事的景象还有他还未完全褪去的红藓,先前的恐惧与愧疚连带着这失而复得的幸福感,一齐涌上心头,继而化作眼泪夺眶而出,让她一头扑进霍霏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马车的地板被辛知磕得咚得一声。

      这一刻,霍霏脑中闪过一幅年幼时的画面。

      皇帝将元妃紧紧搂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轻抚她的肩与背。

      霍霏学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双手臂将辛知箍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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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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