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些缺失的心的位置，终会填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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荮和衍在同一所重点高中，但是，不同班。
衍是属于那种锋芒毕露的男生，身为学校外联部部长的他不但画得一手好画，而且面容清俊，擅于交际。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深得老师们的称赞。
同样地，这样的男生自然而然成为女生们心目中的“风云人物”。
相反地，荮是那种骨子里透着傲气，却希望能掩饰不露的女生。平日里活泼可爱，最喜欢弄点恶作剧捉弄别人，有什么心事都表露无遗。对待学校的“八卦”，不听不理，也不轻易发表意见。
但是，在这所没有秘密的高中，有关衍的“新闻”总被周围的人挂在嘴边，久而久之荮看见他时也多加留意。她喜欢他扬起的嘴角，以及那阳光的笑，慢慢地漫上心头。
但是一直以来，两人也没有什么交集。
荮遥望了他，近一年。
很快到了高考备战期间，全校戒备，整个教室都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大家谈话的内容局限在高考志愿上。每天考试复习，复习考试。终于到了不上课纯自习的最后冲刺阶段，连老师都不会出现在教室，只会在办公室等候着，一切靠学生主动。
衍还是那么夺目，周旋在学生会各大部门之中。
荮还是那么低调，沉醉在漫无边际的题海中。
在一次偶然的课间漫步中，衍在弃置的教学楼楼道看见荮。
那个女生把板凳搬到楼道上，把书往板凳一放，地上铺张报纸，就这样坐在楼道看书。垂下的发丝把半侧脸庞都遮住，脊梁挺得老直，与教室里埋头苦读，头低到桌面上的四眼书生明显不同。
这个女生在那么昏暗的灯光里看书，由于楼道是废置的，平时来这边的人也很少，今次偶遇荮纯属是因为衍从来不按常规做事，大伙儿都提议去操场散步，独独是他走向那个方向。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衍在上面的楼道看着她的背影。
觉得她很特别。
与喧闹隔绝。与众人隔绝。与烦恼隔绝。
她自有她的喜好，时而发出叹息，时而发出满足的笑声，丝毫没有发现他。
他觉得，那一份宁静很难得。
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她。
上课铃响了，再离开。
每天晚上，都会来，瞧一瞧她。享受这一片难得的安静。她，似乎从来没有发觉。
直到有一天，如常来到楼道的他，由于患了重感冒，无法控制地打了一个喷嚏。
她终于发现他。
他一脸的窘象，正想转身就走。
“你也喜欢这里？”水流一样叮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一时觉得自己变成了石膏像，步子都无法迈开。即使他不转过身，也能感觉到她一步步走上楼梯，接近他。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此时才发现，即使他如何能言善道，足够让各部门同时信服于他，面对那个自己观望了一段时间的女生，却哑口无言。
“你看了我很久了。”那个女生一直靠近，话语像在衍的耳边响起。
衍立刻无地自容。原来，她一直知道自己站着后面，却故意不做声。
“但是我看了你一年了。现在也该调转让你试试那个滋味！”那个女生调皮地站到他面前，说出令他吃惊的一句话。
那个他一直没看到正面的女生，身穿纯棉白衬衣，稍微有点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但目光却是有神的，像逮住老鼠的猫咪。她一脸的贼笑，一直把他盯着。
他知道，他喜欢她。
从第一次看到她的背影开始。
从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如此安宁的感觉。
她的安静，她的自娱自乐，她的调皮，她的可爱......一切都让他觉得与别不同。
他们就在紧张的备战阶段，恋爱了。
荮发现，即使在别人面前冷漠如霜的衍，本质却是很活泼搞笑的，他连发呆，嘴角都是上扬的。对着她，他总是小孩子气地要她抱。他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眼睛却不停地盯着她。她用手亲亲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闻着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她觉得，很满足。
相反地，在荮最无助最孤独的时候，衍就会很男子气地展开双手保护她，让她觉得很温暖。
在忙碌的备考期间，因为他，荮觉得不再枯燥，不再孤单。
然而，在这所校风严肃的学校，特别是这种特殊时期，他们的关系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只是如同第一次见到她那样，每晚来到楼道，与她相见。仅仅一个课间的时间就已经足够。
荮愿意为他做很多事，特别喜欢经过他的教室时装作不经意地，用余光看着衍回答其他同学问题时轻轻扬起的嘴角。
她喜欢那个笑容的弧度。
即使在人前他们还是没有一点交集，但是每当他们独处时，他都表现出分外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这样就足够了。她想。无名无份也没有关系。即使他与她在路上相逢径直走过，装作完全不认识也没有关系。
他曾经对她说：“不要紧的，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有谁敢碰你一根头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荮也不是没有受过委屈，那时他会跑来安慰她，说：“我喜欢你，想你在乎我，想你着紧我，虽然现在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但我希望你等我。”......
等你，是我心甘情愿的。荮一直在心里默默地想。
最自由的时候就是两人外出，去到老远的地方，没有认识的朋友，同学。两人才可以大胆地拖手。那个时刻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只要有那一点快乐，平时的委屈便能一驱而散。
荮喜欢听着衍说着学生会的事儿，一边把盘里的大禾寿司塞到衍的嘴里。
衍吃寿司不喜欢沾酱油，更不喜欢沾芥辣。
从第一次看着他吃，荮便默默地记住了。
荮喜欢芥辣的颜色，她总是说看到芥辣就像看见绿绿的原野，但她也不喜欢吃芥辣的味道。
她吃寿司，只点酱油。
通常她只吃两种寿司，一种是吞那鱼寿司，一种是紫菜鳗鱼寿司。
但和衍在一起的时候，她只会吃衍也喜欢吃的寿司，也只会做衍吃寿司时的动作，什么都不点，把寿司放在口中，慢慢等鱼子酱滑入喉咙。
虽然以前她嫌鱼子很腥，但荮发现，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入口。反而地，和他在一起，连喝水都是甜的。
更何况，衍是超喜欢吃鱼子寿司......
荮喜欢喂衍吃那鱼子寿司，因为她喜欢看到衍的嘴角沾着鱼子，然后可以趁机靠近他，说：“看你啊......吃到满嘴都是。看会不会让小强把你抬走了。”
可以闻到他衣服上强生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熏衣草味，让人觉得有点温暖，有点想抱着小熊睡觉。
大禾寿司里的回旋寿司台，回旋着各色各样的寿司，也回旋着荮和衍淡淡的感情，到处是鱼子酱的味道。
大禾寿司......禅城分店......那个橱窗.......有他们一起哈出的热气，然后在白蒙蒙的窗户，画上奇怪的图案。
但是，后来她渐渐发现，承诺只是因为没把握.......
说过的话，也会像哈在大禾橱窗的白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的心情，开始变得一时一样，有时候可以很体贴，有时候却冷漠得让她都要怀疑眼前的人是否认识。
他和他所谓的“女性朋友”吃饭的次数比她还要多，在人前那个“女性朋友”更像他的女朋友，而荮却只能遥望，甚少可以在人前交谈。
在别人面前，她甚至连普通朋友都不是。
她经常问自己：他就算有时间，都只会呆在宿舍打机，不管你已经一两个星期没有和他单独吃过饭，牵过手。他总是说没空，学生会很忙，但却有时间玩游戏看电影；那么，你是否会心淡？
在寒冷的冬天他连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都做不到，你是否会觉得很心淡？
当你孤单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打电话给他诉说你的孤单，换来轻描淡画的几句，看着路上那些女生，幸福地牵着男朋友的手，自己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么，你是否会觉得心淡？
......
一切都变了。
他提出分手。在高考开始的第一天。
借口很简单，是孙燕姿的一首歌：“有一天啊，你在高空中飞着，我在山腰大声地喊，你也许不能听到。我也知道，天空多么美妙，请你帮我瞧一瞧。”
荮叹了一口气，说：“以前说，只要彼此都不要改变，就能守住一辈子。其实当你不爱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什么都改变了，即使我没有改变，我还是一样爱你，但只要你不爱我了，在你眼中，什么都已经不同了。不是借口，是现实。”
事情永远都预料不到，以前想着永远，要一辈子，要幸福快乐。现在想来，都是一场空话。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像几米所说的“这个世界有太多巧合，两条平衡线也有相交的一天；这个世界有太多意外，握在手中的风筝也能断线。”
那年暑假，荮一个人经过临近学校的那一家大禾寿司，神推鬼使走入去，在橱窗看到的一幕，却让她骤然停止了脚步。
同样的场景......那个被他一直称作“女性朋友”的同学，在喂衍吃鱼子寿司，点着青亮的芥辣，衍一脸的苦笑，但还是很爱怜地把寿司吞下肚子。
那个女生时尚，美丽，而且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的笑容，花枝招展。
衍从来不吃芥辣的.....荮在心底喊。
不吃芥辣的，从来不吃......
但那个橱窗，隔住了两个人，把一个人留在橱窗外，另一个人留在橱窗内。
他，是两个人；而她，一个。
大禾寿司的热闹，已经不再属于荮了。回旋寿司台，也不会留下荮的影子。
那些曾经的位置，那个人下来了，终究还得另一个人重新上位。
一个橱窗，两个世界。
还是回去吧，不要进去了。荮的泪悄然无声，沿着脸庞，滴落嘴唇。
泪不咸，是苦的。
很多次，她对自己说：“没法预料将来，所以必须把今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好。要开心，多一秒是一秒。也许现在人还在你身边，一秒后就不见了。珍惜眼前人。大禾寿司的回忆，也不过是回忆罢了。”
但是，她没再踏入过寿司店。没再。
之后，每次吃寿司都会想哭。
若干年后，她还是把这段感情沉底，过滤。
时间的流逝能让一个人的思想变得深沉。于是，思维不再童话。
曾经以为自己没有了他，整个心都被掏空了，像不能再活下去。但是，现在，还是一样地呼吸，一样地心跳。
但是，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
即使当初心很痛，但毕竟还没有死去。即使心底留下的空洞那么庞大，但是终究会愈合。
或者，要忘记，不可能。
但要淡化，还是可以的。
那些缺失的位置，最后还是一个个被填上。
一直以为自己不能再爱的她，终究爱上了一个在她哭泣时守候在身边，默默地递纸巾的男生。两手手轻轻双握的时候，她发现，原来，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全心全意地去爱。
原来，当初自己那么傻。
所谓的记忆，也不过如是。
她和那个沉默的男生经常都会经过那一家大禾寿司。
但是那些橱窗的雾气，终究散去。
上面的图案，仿佛不曾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那些缺失的心的位置，终会填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