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欣安》雪芴

12、模糊的未来

　　海冉别墅

　　庄安文到海冉别墅的时候，沈海政还在楼上，而出来迎他的是沈海政的管家，付叔。

　　付叔人很客气，知道庄安文是沈海政的朋友直接带他上楼去见沈海政，庄安文看了一眼别墅，不得不承认很大，可是也很冷清。进了沈海政的卧室，沈海政伤的是脚不方便站起来，但是那种喜悦却是怎么也不能掩饰的。

　　“安文，你小子终于来看我了？”

　　庄安文走到沈海政身边，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句：

　　“似乎也不严重嘛！”

　　“是啊！还没死。”

　　沈海政第一次没有和庄安文玩笑话，而是转身去看窗外的景色，庄安文顺着他看的的地方看过去，外面的园子里种着许多的百合花，各种各样的颜色，种类都有，好像苏冉最喜欢的也是百合花。

　　等等，百合花？难道沈海政心里的人是苏冉，而且沈海政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花，难道。

　　这么一想庄安文的脸上更加冰冷了，而沈海政好巧不巧地问了句：

　　“安文，在国内有冉冉的消息吗？”

　　“没有。”

　　庄安文第一次说谎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告诉沈海政事实，那么他就会失去苏冉了。

　　“也是，如果她存心要躲起来，谁都找不到的。谁都找不到。”

　　沈海政眼里已经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游走在百合园的女孩的影子了。

　　“安文，如果有她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她还没原谅我呢！”

　　沈海政嘴里叫着庄安文的名字，眼睛却不在他的身上，好像是对他说，又好像只是对自己说。

　　他想，其实走了之后他就后悔了，如果当时他多等等，也许苏冉就回来了呢？可惜没有如果，他想只要她在中国，他一定能找到她。

　　吃过饭后，庄安文就离开了。看到沈海政没事他也就放心了，毕竟是兄弟。坐上车庄安文突然想起沈海政那眼睛里的忧伤，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害怕。

　　闭上眼，他九想起苏冉当初很多时候都会和沈海政闹冷战，会给他抄作业，那时候他想苏冉也是对沈海政没有办法了，现在想想原来并非如此。以前听舍友说高二中秋节的时候，有个女生大早上给沈海政送早餐，沈海政穿了一双拖鞋就出去了，他们都说这个样子不知道在人家女孩子心里要减多少分啊。当时他没多想，沈海政平时也有很多女孩子围在身边。

　　可是又想想有一次自己和沈海政在阳刚书店买资料的时候，苏冉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自己明明听到她那边很吵，也感觉她要说什么。

　　可是自己冷言冷语地回了句有事？她就转话题了，问自己在哪儿，和谁在一起，可是当听到和沈海政在一起的时候就说了句，哦拜拜就挂了电话。

　　还有一次大家出去玩，沈海政一直看着手机，好像是在等谁的电话，过了很久电话都没有动静，大家就把沈海政拉过去喝酒了，然后大家喝的基本上都有些醉。

　　庄安文回过头就看到沈海政的手机在响，可是大家头脑都有些不清楚，庄安文也就没多想倒在沙发上。后来自己接到苏冉电话时，听到她提起沈海政接过他电话，他还有些不高兴，原来她从来不是为了他。

　　海冉别墅内，沈海政坐在床上看着一张照片。上面有一张苏冉和沈海政的合照，不过是合成上去的，沈海政和苏冉从来没有在一起照过合照，这张照片是苏冉离开学校的时候托人转交给自己的。

　　照片上白衬衫的自己背着吉他站在紫藤萝下，而苏冉穿着白色修身的连衣裙坐在紫藤萝下的木椅上，抬起头双眼温柔含情地看着自己。

　　沈海政只感觉到鼻头一酸，一滴眼泪掉在了照片上，模糊了苏冉明亮温柔的眼睛。

　　冉冉，你到底在哪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直觉得再等等，等自己确定了自己的心再跟你说。

　　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我不能失去你。

　　“少爷，叶宸少爷来了。”

　　突然一个年迈的声音传来，沈海政应了一声，示意他让叶宸进来。

　　沈海政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把照片放下。一见叶宸进来他就开口：

　　“宸，扶我一把。”

　　叶宸也不恼他，过去把他扶到了沙发上。然后自己也坐在了他的对面。

　　“运气不错，那么多年不出事，突然间就来了这么一出。”

　　叶宸笑着说。

　　听出叶宸话里的损意，沈海政倒也不介意，直接回了句：

　　“让叶少失望了。”

　　“别老酸我。我这次来美国可是有正事的。”

　　“哦！什么事？”

　　沈海政问。

　　“我这次是随外交部到美国来议会的。刚好知道你交了好运就顺道过来看看。”

　　叶宸也不打算跟他绕圈子，直接把来意交待的清楚。许久不见叶宸整个人成熟了许多，那曾经看上去怎么都幼稚的脸，也长开了，看上去除了长得绝美，还多了些阳刚之美。

　　叶宸英语好，口语又不错，现在应该混的不错。

　　“未来的外交官，谢谢你忙里抽闲来看我了。”

　　沈海政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有些玩味的看着叶宸。

　　叶宸一把打掉他的手，想了想说：

　　“苏冉应该来过了吧。”

　　是陈述句不是问句，因为不久前他才知道庄安文来美国的时候把苏冉也拐来了。虽然很少有人知道，可是苏冉虽然走的那么远可终究还是有亲人在这边，而苏冉对沈海政的情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开美国定然是为了见沈海政。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叶宸很少沈海政那个样子，上次见到他那么激动的样子就是知道苏冉退学了，而且根本没有人联系到她。而这次也是苏冉，仅仅是听到自己提起苏冉而那么激动。

　　不过叶宸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重点不是沈海政那么激动，而是苏冉根本就没有在沈海政身边出现过，那么她又在哪儿呢？难道她喜欢的本来就是庄安文而不是沈海政。

　　“我跟你说件事，听完你再决定要怎么做。”

　　沈海政立刻就镇定了，叶宸平时虽然喜欢损人，但是关键时候，重要的事是不会拿来开玩笑的。沈海政轻轻地点头，示意叶宸可以说了。

　　“苏冉来美国了，跟安文一起来的。”

　　叶宸看着窗外的百合花，清晰无比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进沈海政的耳朵里。

　　“不可能，安文刚刚才走。而且他说他没有冉冉的消息。”

　　沈海政一下子像是被人从背后重重地打了一棍，他都不知道还相信谁的话。叶宸说苏冉来美国了，而且是跟庄安文一起来的，来做什么？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庄安文。

　　难道他为她做的她都没有看到过吗？为什么连自己出车祸了，她都能狠心不来看他。

　　叶宸转头看沈海政，沈海政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最后绽放出一抹自嘲的笑，看的人心上一紧。

　　“海政，她现在跟安文住在一起。如果你想见她的话就去那边的公寓。”

　　“没用的，也许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沈海政眼里突然失去了焦距，叶宸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他想起来苏冉曾经跟他说过，她喜欢叫自己的同桌叫同桌，但是从来不会叫沈海政。

　　当时叶宸没怎么理她，只是在他趴在桌子上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苏冉说了句

　　“因为他，在我心里有着重要的含义。”

　　叶宸想那样一个爱恨分明的女生，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移情别恋，而且对象还是自己喜欢的人的好朋友。得到这个结论，叶宸用最清楚的声音对沈海政说：

　　“不管怎么样，你也该去见见她。你相信么她说过你是她心里一个重要的存在？”

　　沈海政慢悠悠的抬起头，目光就这样淡淡的盯着叶宸，好像没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又好像是在寻求什么答案。叶宸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一个电话打来叶宸背转过身去接电话，挂完电话叶宸就走了，走的时候他还是对沈海政说了句去找她吧。

　　出了别墅，叶宸就直接上了自己的兰博，在车里的时候叶宸一眼就看到了，他挂在车里的硬币，他记得这是当时苏冉掉在地上的，可是粗心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等她发现的时候到处问，但是叶宸只说了一句不知道。

　　看到她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忍不住想那枚硬币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含义，结果他一问某人的回答居然是那枚硬币是2013年的，而她一直收集硬币就是想留着做个纪念。

　　叶宸无语看了她几秒后说了句我改天送你一个，丢了就算了吧。苏冉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听到叶宸说的话后两只眼睛里都放着光看着叶宸，弱弱的说了句：

　　“同桌，你真好。爱死你了。”

　　苏冉，如果当时你的那句话不是开玩笑该有多好。也许我就会有勇气告诉你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从你拖着小巧红色的密码箱出现在学校门口，从你风风火火像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样出现在操场上我们班的队伍中，老师当时的一句话还让你害羞了，你可知道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更早的喜欢你。

　　苏冉，我把你的行踪告诉海政了，这样算不算帮了你呢？可是，我的心好疼。

　　公寓里，苏冉刚从超市回来，一进来就进了厨房开始做菜，平时大多时间都是庄安文做菜，也还好的是庄安文的口味也很淡，而且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他都避开了。

　　苏冉在厨房里熬汤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从到了美国庄安文就没有吃过零食，而他总是会给她买巧克力，可是她很少吃，庄安文很好记得她喜欢吃巧克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的身体折腾不起，医生说三年的时间，就是在忌了很多东西的前提下。

　　可能因为太入神的原因，苏冉没有听见庄安文开门的声音，也没发现他已经进来了厨房。直到感觉自己被什么抱住，低头看了一眼抱在自己腰间的手，抵在她颈间的头，发间传出熟悉的味道。

　　苏冉一个激灵伸手就去掰开庄安文的手，可是她越掰庄安文就扣的越紧。

　　“狗狗…”

　　“别说话，让我抱抱你。”

　　庄安文低下头靠在她的颈间，呼出的热气吐在苏冉的肌肤上，痒痒的感觉惹得苏冉一阵战栗。

　　“然然。”

　　“……”

　　“然然，对不起。”

　　苏冉还没反应过来庄安文口中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庄安文的唇已经重新覆上了苏冉的唇，舌头灵巧的撬开苏冉的贝齿，一寸一寸的进攻。

　　外面依旧白雪皑皑，寒风刺骨，而屋内一室旖旎。

　　庄安文起床去了浴室，收拾一下要去学校。其实苏冉早就醒了，也就只有庄安文那样少着细心的男人才会以为她还在睡觉。

　　听着浴室的声音，苏冉的泪水不期而落，庄安文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是多么干净的人，你知不知道我心里一直都有喜欢的人，为什么那么好的你却对我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呢？

　　苏冉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庄安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庄安文从浴室出来就看到睁着眼睛，双目无光，脸色苍白，紧紧咬着下唇，泪水沿美丽的脸颊滑落至白皙的脖颈。

　　庄安文心突的一紧，苏冉一副面如死灰，绝望而悲哀的样子让他心痛，对的，悲哀，他从苏冉眼里读出了悲哀，为什么悲哀？是因为自己伤害了她还是悲哀她自己遇到了自己。

　　庄安文走到床边，伸手过去抚摸苏冉的头发，而苏冉却偏过头去，庄安文的手落了空，庄安文悻悻地收回手，坐在床边，苏冉感觉床边的某个地方陷了下去，心里突如其来的害怕往另一半移去身子。

　　庄安文突然抓住苏冉的双肩，强迫她看着自己，他看到她眼里的恐惧，什么时候她开始怕他了，她就这样就开始害怕他，开始讨厌他了吗？

　　“然然，我会负责。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庄安文看着苏冉深情而痛心的说着。是谁说犯错的时候不适合表白，是谁说有些爱在不合适的时候说出口就会让两人最后的尊严都割破，这话说的或许就是庄安文。

　　苏冉倔强地看着庄安文的双眼，眼里的恨意让庄安文觉得世界冰冷，很多年后庄安文都会想起这样的画面，她苍白无力，双眼却倔强地看着他。

　　苏冉冷冷的从嘴里咬出两个字：“你滚。”

　　庄安文没有想到苏冉会这样说，一时怔在那儿反应不过来，直到苏冉像个受伤的兔子，无力的说：

　　“庄安文，你先走好吗？求你给我留下最后的一点自尊吧。”

　　庄安文站起身，有些落魄的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也就只是一下就直接走了出去。他知道他再留下去苏冉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有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而且，当年的事让她受了很大的刺激。

　　庄安文走后，苏冉就从床上爬起来，跑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打在身上，苏冉回头就看到身上青紫色的痕迹，还有那绵延无边的吻痕。泪水很不争气地混着花洒上的水从脸颊划落，无声无形地落在地上，淹没在水里，庄安文啊！

　　我们跨出了这一步，可是以后我们该怎么办？我给不了你一个一辈子的幸福，所以比起你不经我同意就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情，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和伤心，我想要和你好好的，怎么办？人一旦有了牵挂就那么害怕死亡，该怎么办？

　　庄安文走在路上，这样熟悉的路即便是走神他也可以走到学校，可是人们总是忘记了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这不，下一秒就出事了。

　　“哎…哎…让一下，让一下啊……”

　　不远处一辆失控的单车朝庄安文这边倾斜过来，看单车上的人应该是个初学者，眼见单车就要撞到庄安文，而庄安文却没有半点反应，就在听到单车车轮刹车的声音，庄安文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女生推出老远。

　　庄安文反应过来回头看去那辆单车侧翻在路边，骑车的男孩子似乎腿上受了着摩擦，马上就看到那个男孩朝一边跑去，庄安文顺着男孩子跑去的路线，看到一个女生正倒在他刚才所站的地方，女生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件藏青色的风衣，黑色的裤袜，白色的雪地靴，因为刚刚被撞到的原因，藏青色的风衣上粘了部分的泥渍，庄安文径直走了过去，毕竟人家是为他才受的伤。

　　“你好，你没事吧？”

　　肖筱抬头看着眼前的男生，白色的羽绒服，蓝色牛仔裤，一双很少有人能穿出如此气质的灰褐色的雪地靴。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神秘的东西，像是一种隐藏得极深的忧伤，他微长的头发很黑，肖筱想发质一定很好，肖筱第一次那么近的看他。

　　从开学那天遇到他开始肖筱就好像经常能看到他，偶尔他穿白衬衫，偶尔他穿T恤，今年入冬的时候他还穿了几件风衣，一件白色的，一件卡其色的，一件黑色的，不知道为什么在别人身上显得有些突兀，但在他身上却显得没有丝毫维和。

　　可能是被一个女生这样大胆地看着庄安文有些不自然，又清了清嗓子问：

　　“同学，你还好吧？”

　　“啊，哦，没事。”

　　突然回神，肖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庄安文伸出手的时候放在他手上撑起力道站起来，庄安文的手掌很温暖，掌心有薄薄的茧。

　　只不过肖筱还没有适应他掌心的温暖，那只手却直接抽开了，庄安文又仔细看了一遍肖筱，确认他没事之后淡淡的说了句：

　　“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哎……”

　　肖筱见庄安文要走，一着急就叫了出来，可是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庄安文站定，回头问了句有事，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好似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

　　很多年后肖筱还是会想要什么样的人才能令他动容，后来她终于知道让他为之动容的这世界上不是没有，而且只为一个人。而肖筱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破坏他为之动容的那份美好。

　　“你叫什么名字？”

　　“Danny”

　　庄安文虽然依旧语气平淡，但是对肖筱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

　　“我叫Rowling。很高兴认识你。”

　　肖筱热情的介绍，而庄安文听完后就迈出了步子。肖筱鼓起勇气叫住他：

　　“Danny，我刚才救了你。你没有任何表示么？”

　　庄安文听见了却没有回答她，只是说了句：

　　“下午三点，卡拉咖啡厅。”

　　庄安文心情不太好，并不是太想理人，本来就不想说话，没想到白白欠了一个人情，想想与其欠着她人情不如赶紧还了。又想起苏冉曾经说每个人都是善良的，如果别人帮助了自己自己也不应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然然，你能原谅我吗？

　　肖筱看着庄安文渐行渐远，留下一个背影，然后淡了一点，又淡了一点，然后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苏冉从浴室里出来，洗完的时候苏冉才发现自己进去的时候没有带换洗的衣服，看了一圈才发现台子上放着一件浴袍。

　　打开浴室的门扫了一圈房间里的摆设，是客房，他竟然在客房要了她。凌乱的床单，地上全部是被撕碎的衣服，泪水又不经意流下来，未来将会怎么样？

　　苏冉跌跌撞撞地出了客房，下身传来疼痛感，回到房间苏浅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把窗帘拉上，然后就靠在落地窗前蹲下紧紧地抱着自己，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打开灯一定会看到苏冉一副生无可恋，绝望的样子。

　　如果是讨厌她的人一定会笑得很开心，但是如果是爱她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都会碎成渣。可是不会有人看到的，家人在千里之外，而庄安文，他，最终还是被自己赶走了。

　　可是她有太多担心，有太多害怕，他不知道，他体会不到。

　　有的人能把你宠上天，让你活在最幸福里；也能在一瞬间把你打回原型，让你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期望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