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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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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玉一觉直接睡到傍晚,小满做完饭,从院子里翻出一张还算完整的桌子,轻手轻脚地往屋里拖。
“你干什么呢?”燕丹一手端着饭哑声问。
“吃饭呀。”小满一边拖一边说,“你嗓子有点哑,晚上去大夫家偷药的时候带点罗汉果吧,煮水给你喝。”
“不用。”燕丹帮他把桌子拖到积玉床边,放下饭就出去了。
“真难沟通啊。”小满小声嘟囔着,轻轻拍拍积玉的肩膀把她叫起来。
积玉醒来时下意识的就要往床里边滚,小满眼疾手快把她按住了才没让她的膝盖再磕在床板上。四个人借着微弱的天光吃完饭便各自躺下,小满和积玉挤在床上,用破了几个洞的床帐将四周围了起来,霍成谨和燕丹怕晚上出事,铺了草席直接睡在了地上。
天色已晚,四个人又不敢点个蜡烛什么的,躺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睡了一整个白天的积玉更是,小满怕她睡觉不老实撞到膝盖,直接把一卷被子全裹在她身上跟个大蚕蛹似的,积玉翻个身都难,听旁边的小满也睡不着,索性去找她说话。
“小满,你要听鬼故事吗?”
积玉故意把声音放轻,气息扑在小满的耳朵上惹得她打了个哆嗦:“小姐,你别说了,我怕。”
“好吧。”积玉用正常声音应了一句,“可我好无聊啊。”
小满转过身面对着她:“我给小姐唱个歌吧,拍一拍就睡着了。”
“也行!”
小满笑了笑,一只手搭在积玉的胳膊上,一边轻轻拍着一边柔声唱:“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积玉听完一遍就笑起来:“好熟悉啊,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小满轻拍着她的手顿了一下,又恢复正常:“这歌传的远,也许小姐听老爷唱过?”
“我爹?”积玉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才不会唱歌呢,要是唱也是我娘唱。”
“我五岁那年被迷烟搞坏了脑袋,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这些年拼命地想,也只能想起来好像有一个人抱着我唱歌,哄我开心,哄我睡觉,那人长什么样,我模模糊糊地记不起来,不过应该就是我娘吧。”
小满默了默才说:“嗯,想必就是夫人了。”
积玉把头往被子里缩一缩,闷声说:“小满,你再唱一会儿行吗?还挺好听的。”
“好啊。”小满柔柔的应了,一边唱一边轻轻抚着她的肩膀,积玉白天才退的烧,身上还虚着,没过一会儿就在歌声里又迷糊着睡了过去,只是睡不实,隔一会儿便醒一次。
也是因为这样,积玉第一个听见了外面闷闷地一声响。
外面的梆子声响过两遍,更夫扯着嗓子喊道:“关门关窗,防偷防盗。”二更天,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外面院子里突然来人肯定不是善类。积玉扯开身上裹着的被子,不顾膝盖上的疼和一团乱的头发,下床到门口察看几眼。
她走路时的响动惊动了离床最近的霍成谨,他看积玉一副戒备的样子心知不好,推了推燕丹把他叫起来。三个人两左一右的站在门的两旁,同时往屋外看去。
废弃的院落窗纸都破碎了,很容易就能看见外面那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的动作。只见他拿着一把铁铲四处乱转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直起腰喃喃道:“地方不对呀,难道被人动过了?”
说完拿着铁铲就钻进了东厢房。
“不好,”燕丹压低了声音,“小满在里面做过饭。”
果然,那男子见到东厢房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气急败坏的跑了出来,骂骂咧咧的:“臭要饭的又动老子东西!看我不把你们全端了!”
说着就朝正屋扑了过来,燕丹拔刀就要冲上去被霍成谨拦下了:“不要见血光。”
另一边积玉眼睛一转,将头发拨弄的更乱,直直的往门口一站。霍成谨一下便明白她想做什么,拉着燕丹往门后一躲。
男人冲到近前一脚踹开了正屋房门,门一倒,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缓缓抬起头,只有眼白的双眼一眯,嘴角一丝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积玉尖着嗓子“嘿嘿嘿”一笑,男人瞪大了眼睛,“鬼”字喊了一半就被霍成谨一个手刀砍在后颈,直直倒了下去。
被男人倒地声音吓醒的小满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怎么了?”
……
燕丹将昏倒的男人绑在了椅子上,积玉一边揉眼睛一边说:“好久不练,翻白眼的技术都不行了。”
已经全醒了的小满双手抱膝坐在小板凳上,疑惑地问:“小姐练翻白眼干嘛?”
“赚钱呀,瓦子里的鬼屋,扮的最好最像的就是我!”积玉拍拍胸脯一副骄傲的样子,霍成谨拍拍她的肩:
“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置他吧。”
“郡王你不是都想好了吗,干嘛还问我?”积玉眨眨眼睛,“我已经把人吓着了,扔出去让他觉得是闹鬼就可以息事宁人,可郡王把他绑了起来,那就说明还有后手,郡王这次想敲诈什么?马车还是钱财我都可以帮你事后我们五五分就行!”
霍成谨对着财迷也能露出一个十分和气的微笑:“马车,姑娘的腿伤了,不便走路。”
“这么照顾我呀?那四六分好了,我四你六。”
说完积玉就拿起小满储好的一桶水朝着男人的头浇了下去。
男人冷的一激灵,睁开眼睛再看到积玉吓得张大嘴又要叫起来,燕丹眼疾手快把刀鞘往他嘴里一塞。积玉的膝盖还疼得很,拖了个椅子来往他对面一坐,双腿伸直了才说:“你看看我,有脚有影子,像鬼吗?”
月光斜射进屋子,把积玉的影子拖得老长,男人看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对着她点点头。
燕丹的刀鞘一拿开,男人就盯着积玉的脸道:“太像了,太像了……”
“像什么?”积玉疑惑地问。
“星娘。”
小满腾地站起来:“别对着小姐胡说八道!”
积玉不在意的挥挥手:“没事儿,你说说这个星娘是谁?”
“十多年前的人了,跟外男有奸情被放了河灯,这就是她以前住的屋子。姑娘,你长得可真像她。”
积玉不愿意再听:“行了行了,我一个京城人士跟你说的星娘完全不认识。言归正传吧,来这屋子干嘛呀?”
男人转过头去,闭口不言。
“行吧,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说,下一个来问的可就是他了。”积玉的下巴往霍成谨的方向一抬。
男人把霍成谨上下打量一番,冷哼一声:“一个书生罢了,能有多厉害。”
“那你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江湖人称’玉面罗煞’,天生脾气暴,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朋友,听说过’六指神偷’吗?”
男人愣愣地点一下头。
“现在成五指了,就是被他砍的。”积玉手往霍成谨的方向一指,后者配合的眉眼一弯露出一个狞笑。
男人瞬间蔫了:“我招!我招!小的姓季,家中排行第二,人都叫我季二哥。我之前得了笔钱财,怕人惦记就埋在这闹鬼的房子里,埋钱的地方我摆了个红椅子做标记,我是找不到钱放在哪儿了才冲进来的。奶奶饶命!奶奶饶命!我——我钱不要了不成吗!”
积玉转头看向小满:“还记得那个红椅子原来放哪儿吗?”
“记得的。”
“行了,一会儿她会带你把钱挖出来的。你的钱就是你的,别轻易给别人。”积玉撑着腿站起来。
季二哥大喜过望,要是没绳子捆着现在恨不得就跪地上给积玉磕几个头。
“不过,帮你也有条件,家里有马车吗?”积玉笑眯眯地问。
“有的,有的。”
积玉大手一挥:“征用了!”
男人还没说答不答应,霍成谨已经把一块碎银塞到了燕丹手里,燕丹心领神会,上前说道:“给你钱,换马车。”
积玉猛地转过头:“不赚钱了吗?”
霍成谨说道:”非己之利,纤毫勿占。即为君子,怎能私掠他人财物。“
到手的钱飞了,积玉一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季二哥一个假笑:“看看人家’玉面罗煞’的思想境界!”
季二哥已经被他们搞懵了,除了点头,什么都不会。
……
季家是本村的大姓,季二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买通更夫在宵禁时候出来走一趟都是小事。当晚就把马车赶到了院子门口,燕丹扶着积玉上了马车,小满又讨要了一块厚被子给她盖上。燕丹和季二哥一起将车赶到了村口,霍成谨吹了个口哨,房星便从四周的树林中“嗒嗒嗒”地跑了出来。
房星见到主人一阵亲昵,积玉正看热闹呢眼睛扫到了村口的石碑。
“九安村。”
小满伸手把车帘放下:“小姐别看了,早点歇息吧。”
季二哥收了钱也把人送到了村口,眼睛没敢再多看就跑回了村里。燕丹一牵缰绳刚要驾着马车出发,就听积玉在里面喊了一声:“等一下!”
她从侧边的车窗伸出头来,对着霍成谨招招手。
霍成谨骑在房星上,轻夹了一下马腹过去:“怎么了?”
积玉从腰间拿出一块小小的东西,伸手递了过去。霍成谨骑在马上低头一看,是之前被积玉偷走骗贼人的那块白玉佩。
“这块玉对你很重要吧,之前就老看你把弄它。那天我偷它只是权宜之计,现在物归原主,你别生气了。”
霍成谨默了一瞬,接过来重新挂在腰上,他眼中情绪复杂,在低头看向她的那一刻又重归清明,眉眼稍弯,对她轻轻的点点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