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殸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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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个魇对声音如此执着，魇的‘声音’不是简单的发声，而是一种特殊的力量吧。”欧阳少恭询问道。
“不错。”云无月解释道：“魇兽活到大约五百年后，才有可能拥有这种力量。发声之时虽然十分动听，足以迷人心智，但也非常危险。”
“哦？危险？”巽芳同样好奇，夜长庚的声音她曾经仔细察看过，并无什么奇异之处。
云无月轻捋鬓发，有些惋惜地点了点头，回忆道：“昔年海上有殸耳国，据说他们的国民一生都在追逐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他们寻过鲛人，也寻过鱼妇，最后找到了魇族。那个魇倒不愿随意杀生，便说我若高歌，你们举国皆亡。那些人却回答，死也甘愿。于是魇为他们歌唱一曲，从此世间再无殸耳。”
欧阳少恭微微阖眼，没想到人的疯狂居然能达到如此地步，不由摇头叹道：“这国度之人也是疯魔了……”
“疯魔吗？……”巽芳思及洪荒众生，或为长生，或为力量，或为欲..望，在求仙问道的路上，无人停下过脚步。若是易地而处，以生命换取窥得大道真理的机会，这对于巽芳也是极具吸引力，悠悠感慨道：“声音之于殸耳，可比道途之于修道者。如此看来，人类的求道之心，也许并不会逊色于天地所钟的先天神祇……”
云无月点了点头，赞同道：“一生极于一事，既是自己选的，旁人也无可置喙。这世间并无不朽，所有活着的生灵都是在与天争命。”
“浮生一日，蜉蝣一世；蜉蝣一日，浮生一梦；蜉蝣一梦……日出，我生；日落，我亡。闻道则死，这便是上天安排好的命运……”欧阳少恭眉梢一挑，冷笑一声，面上露出淡淡的讥讽之色：“众生平等……可众生何曾平等过？”
巽芳与云无月皆默然不语，他们两个，一个是得天独厚的先天神祇、一个是寿数悠长的魇魅，对比弱小的人族，实在无法说出众生平等之言。
“人族短寿，不过是对比仙妖神魔而言。放到这天地间，谁又不是渺小如虻……”云无月沉默许久，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她也曾只是个弱小的、随时可能被杀死的魇兽。而如今三千余年过去了，昔日的庇护早已离去，心中感慨，悠悠叹息道：“我该去赴约了，还望巽芳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言罢，云无月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前灵境之中，前去应战。巽芳与欧阳少恭也无意停留，再次漫步在安陆的街道之上。此时明月当空，月光静静的铺满整座城镇，在柔和的月色下，街道两旁的碉楼飞檐秀丽巍峨，显出几分朦胧之美。
与云无月约战的是一个名叫穆狩的大妖，它在北境成名已久，此番在以安陆镇为中心的人族城镇中布局，让人和妖自相残杀，为的是趁机掠夺魂魄，炼制尸魂之器。
云无月在城中施了法术，凡人已经全部陷入梦境之中，街道上空无一人，有的只是各种妖物精怪。有类似黄金飞天鼠一般亲近人族的，也有不怀好意蓄意伤人的，两方势均力敌，不过在百里屠苏等人加入后，城中尚未出现太大伤亡。
二人沿着主街道穿梭过整个集市，巽芳边走随手布下些防御阵法，状似无意地淡淡说道：“明明自己也是疯魔之人，却不赞同殸耳国人……真是矛盾。”接触的越多，巽芳越能看透欧阳少恭温文儒雅、谦谦君子之风下，内心深藏的疯狂与憎恨。
世上百因必有果，反之亦然。有些时候，恨，是因为在意，是因为执念……
“在下并非不赞同，只是觉得殸耳国人不惜灭国，也要追求的竟然只是区区声音……”欧阳少恭忽的自嘲一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许在旁人眼中，在下的追求，同样十分可笑……”
巽芳回味着欧阳少恭的话，想去寂桐那日在秦皇陵中所言，‘我眼中视若珍宝之物，你却视如敝履’，有异曲同工之妙，心中不由赞同，只是突然对他的经历有些好奇，“今日之因，必有明日之果，而今日之果，亦起于昔日之因。你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竟让你有如此深的执念？”
“不过是永去仙籍，无缘仙途罢了……”欧阳少恭仰起头，望向天空中高悬的明月，似是在追忆，眼中满是惆怅。突然神色一变，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的色彩，他看着巽芳，温言道：“说起来，还是巽芳的一番话，方才令我醍醐灌顶。上天罚我永世孤独，天地亦不容我……可既然天道予我一线生机，我偏要与命运去争上一争。有朝一日我若能颠覆天地、逆转苍穹，定要看一看若是凡人跳脱命运，又将是何等光景？”
欧阳少恭心知身侧之人并非所寻之人，很可能也并非人族，可还是会不自觉的暴露出最真实的自己。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要知道，他连在最亲近的仆人、挚友面前，尚且不敢如此。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人心真的很奇妙。
欧阳少恭心中知晓，若说巽芳公主是自己千疮百孔的心的归宿，那巽芳之于自己，便好似黑暗中的一缕光。
自己心中所求、所作所为，就连朝夕相伴的寂桐尚且反对，更何况他人。这不仅仅是一条逆天之旅，更是与世人为敌，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告诉自己，世间万物皆有一线生机……
便如溺水之人攀草求生，久旱之人恰逢甘霖。
“说得好！”巽芳不由发出一声赞叹，如此想法，与截教教义简直不谋而合，“由仙堕凡，天差地别，在命运的长河面前，却始终没有放弃，搏命而泳只为一线生机，我有些明白‘她’为何对你如此念念不忘了。”
“‘她’？”欧阳少恭眉梢一挑，露出一点讶异，若有所思地望向巽芳，巽芳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欧阳少恭收回目光，“莫非……巽芳是指在下的故人？”
“云无月的战斗似乎快要结束了。”巽芳岔开话题道。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殸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