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司》林默momo

47、可怜之人！可恨之处！

　　田幂没觉得自己再梦里呆了多久，结果醒来就对上了展南满是担忧的眸子，耳边是展南谢天谢地的碎碎念：“神佛保佑，姑奶奶您终于醒了，再不醒来我怕是要自刎谢罪了。”

　　田幂尴尬坐起身，茫然问：“我睡了很久吗？”

　　“两天！你说久不久！”展南竖起两根手指在田幂的眼前晃了晃，随即正了正神色笑着安慰田幂，“这两天我们查到了新线索，在这十一个孩子的手机上都安装了一个叫‘天天向上自习室’的APP，这是目前找到的唯一共性了，而且这APP出现的莫名其妙，我们根本找不到它的开发方。我觉得或许找到开发这软件的人，就能找到那些孩子的魂魄了。”

　　“软件？”田幂继续茫然，怎么忽然又蹦出个软件？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事……她感应了一下幻境里的情况，放下心来，笑眯眯对展南道，“开发者你负责搞定，至于孩子们，嘿嘿，我已经找到他们了，现在就能放他们会身体……”

　　“什么？找到了？这怎么可能？”展南一脸不信，他累死累活调查半天，竟然还不如面前姑娘睡一觉。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田幂打开幻境，那十一个孩子的生魂便自发飘向各自的身体。展南有天眼，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张大了嘴巴能塞进一颗鸡蛋，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群孩子一一转醒，没在医院守着的家长也纷纷赶来，整间大病房立即热闹了，哭声、笑声、询问声，充满了生气活力。听到有个女生鬼一直逼孩子们做试卷，还把错题生生烙印在他们身上，一群家长都听傻了，一个个抱住自家娃心肝肺地疼，更是拍胸脯保证以后读书全屏孩子自觉，绝对不逼他们。

　　田幂看了颇为感慨，现在孩子们读书压力是真的大，中考高考两座大山，不仅压垮了孩子也压垮了望子成龙的家长。督促孩子学习的法子五花八门，有的温和，有的暴力，那个女生鬼怕是生前就没少被暴力督促。

　　展南还在惊讶于田幂的高效，嘴里念念叨叨着一定更努力的找APP源头，早日抓住那只厉鬼，不给田幂拖后腿。田幂却将他拉出了热闹的病房，坐在楼廊长椅上，直接召展南入幻境。这波操作秀得溜，展南出现在白茫茫幻境后当场就给田幂跪了，崇拜的小眼神一波又一波地朝田幂飞，就差抱大腿就包-养了。

　　女生鬼也已然被小狐狸和胖鱼治得服服帖帖，田幂带着展南进来的时候，女生鬼正缩在角落嘤嘤嘤的苦呢。

　　“咦？她的头发呢？”田幂本想邀女生鬼说出她的故事，话没出口，却被女生鬼的光头闪瞎了眼。之前还是个梳着马尾辫的清秀小鬼，怎么转眼间就剃度了？

　　“咳~~主人还记得咱们在女生宿舍收的那团恶念吗？”小狐狸抬爪子，示意田幂往一处角落看，那里一团乌黑顺滑的头发一会儿变成马尾辫，一会儿变成丸子头，一会儿又变成麻花辫，颇为自得其乐。

　　展南看看光头女生鬼，又看看那团不断变换形态的头发，不禁咽了口口水，向田幂竖起大拇指：“前辈治鬼之法真是别具一格，佩服，佩服！”

　　“…不是…那不是我干的……”田幂心累，猝不及防被拍了一记马屁，但这锅她不想背好嘛！然而她解释的话还没出口，那团麻花辫形态的头发竟扭啊扭，如同一条黑色小蛇，游到了田幂脚边，挨挨蹭蹭像是在表达亲昵。

　　展南眼中立即面露敬佩：“前辈好手段，一缕邪祟恶念竟然也能度化驯服，晚辈真的好生佩服！”

　　“……”田幂瞪着蹭自己脚面的麻花辫，整个人都呆滞了，难道她的佛法幻境真有此等作用？她拧着眉头仔细感应了片刻，别说，那团恶念感觉上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森冷了，是在幻境中被度化了？曾经那些指肚大小的狗灵，进入幻境不过半天就变得晶莹剔透，想来这团恶念被丢进来有段日子了，得到度化似乎也合理。

　　只不过，这黏人的性子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田幂目光在胖鱼和狐狸犬身上打转，最后落在白绒绒蹭过来和马尾辫争宠的狐狸犬身上……嗯，没跑了！辫子这黏人劲儿一定是跟爱撒娇的阿白学的！

　　莫名其妙收了一团头发做萌宠？田幂心底是拒绝，不过她揉揉眉心暂时没心思管这些，先把那位抱着光头哭哭啼啼的女生鬼搞定才是正事。

　　心念一动在幻境变出沙发，田幂率先入座，而后抬手邀请展南和女生鬼：“两位不要拘谨，就当在自己家，尤其是这位小姑娘，不要哭了，你看我像坏人吗？”

　　光头女生泪眼朦胧，收到田幂的目光，小身子立即瑟缩了下。虽然没回答，但行动已经表明了一切，她怕的很！

　　田幂嘴角抽搐，飞快瞪了胖鱼、狐狸和那团头发一眼，也不知这三只之前究竟对小女生做了什么凶残的事？咦？田幂忽然呆了下，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很危险，难道扯光了一个花季少女的头发还不够凶残吗？

　　“咳咳……总之，请你来也只是想随便聊聊，看能否帮你完成未了的心愿。”田幂干咳两声将之前的问题糊弄过去，继续知心大姐姐的业务。这流程她熟，甭管威逼利诱，还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之碰上了她，到最后都得乖乖说出心底的故事，光头女生当然也不例外。

　　小光头刚开始时纯粹是害怕在这白茫茫的世界再遭毒手，已经丢了头发，若再不乖，或许就是丢胳膊丢腿儿了。不过当她颤巍巍开口讲述后，却在田幂耐心的聆听下渐渐进入了状态，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悲惨遭遇中。

　　“……我考了年级第二他们还不满意，尤其是我妈……”这个叫田思思的女生竟然还是田幂本家，只不过相较于田幂从小被父母呵护着长大，这位思思同学的成长经历就黑暗多了。她爸酗酒家暴，她妈下岗在家，每次被丈夫打得鼻青脸肿，就躲进她的房间督促她学习。一个望女成凤的父亲，和一个自己过得不好便把所有生活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的神经质母亲。

　　“……我真的受够了，在十六岁生日那天选择了逃课离家出走，我去了纹身店，给自己纹了一对代表自由的翅膀。”田思思回忆着，表情忽然变得极为狰狞，“我在外面晃了三天，冷静下来后还是想回去上学，结果当天就被爸妈抓回了家一顿毒打。他们看到了我身上的纹身，从此以后我考试再错题就会被他们用缝衣针扎，用刀子，用玻璃，用钢笔…他们是疯子！是魔鬼！是变态！”

　　田思思恨到极致反而扯动嘴角露出个嘲讽的笑：“他们美其名曰在帮我加深记忆，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更好的成绩。他们说我是全家的希望，呵呵~~谁成想最后我这希望却因为破伤风，还没高考改变命运就直接死翘翘喽！”

　　看着田思思冷漠嘲讽的笑，田幂和展南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这女生折磨那些孩子时是真的可恨，但如今诉说生前的遭遇也是真的可怜。

　　“可怜，的确很可怜。但是，生前再悲惨的经历，也不能成为你伤害无辜的理由。”田幂觉得田思思脸上的笑很刺眼，那嘲讽中带着几丝疯狂和理直气壮，就好像笃定田幂会同情她，会和她一起同仇敌忾。然而……凭什么！还是那句话，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那么恨你的父母，化成鬼后是不是早就找他们报仇了？怎么报复的？也像折磨那十一个孩子一样做试卷吗？”

　　“我……”田思思脸上的笑容凝固，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滑稽。

　　这回轮到田幂笑了，她同样给了田思思一个嘲讽的笑，摇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你害怕他们，所以即便死后化成厉鬼依旧不敢找真正的仇人。啧啧，亏你之前说的那么委屈怨恨，可现在的你和你父母又有什么区别呢？甚至比他们还不如，只敢柿子挑软的捏，欺负无辜的路人。这算什么本事？”

　　田思思整只鬼都在颤抖，她被田幂戳破了遮羞布，羞愤交加。她是个懦夫，即便死了都不能战胜对父母的恐惧，她抱着头哭着大吼：“可我能怎么办？我真的被打怕了，这恐惧深深烙印在灵魂，吓得我连七日回魂夜都不敢回家。但心中积攒的满腔怨恨无处发泄，怎么办？只能抓路人发泄，否则我做鬼都不得安生！”

　　“合着你欺负路人还有理了？变态！”一直乖乖在田幂脚边当萌宠的小狐狸龇牙嗤笑出声。一爪子甩过去，直接将坐在沙发上的田思思掀翻在地：“那我在别的前辈那里受了气，也委屈郁闷的很，是不是可以打你发泄呀？”

　　田幂皱眉，小狐狸什么时候被欺负了？她这主人居然不知道？

　　幻境外面，正窝在田幂肉身怀里的小奶狗忽然打了个喷嚏，狗眼闪过茫然，出什么大事了？到了他这个境界，居然还会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