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司》林默momo

2、我信

　　“小说中的三个故事和现实的三个案件如此吻合，俗话说事不过三，这巧合的概率未免太大了些。所以，请你配合调查。”

　　杨堃虽然心中飘满了问号，但从始至终对田幂还是很客气的，尤其是看着此刻田幂恍恍惚惚如坠梦中的样子，再对比先前这姑娘发飙放狠话的一幕，杨堃就忍不住想笑。

　　田幂此时也彻底乖了，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似的保证：“配合！我一定配合！保证知无不言。但…但但是，我真的和那三个案子没半毛钱关系，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就做了个梦……”

　　田幂有点慌，虽然她的的确确没杀过人，但心里莫名就是慌。三次巧合着实让她百口莫辩，即便没有杀人证据，是不是也会把她关到小黑屋？或某处所谓的疗养院监禁？

　　田幂只这么一想，一颗心直接跌入谷底。她不是律师，没背过法典，但看过网上曝光过不少冤假错案。甭管那是真冤枉还是纯炒作，反正此时都成了田幂自己吓唬自己的联想素材。

　　不能这样等死，得自救！田幂的大脑拼了老命的转着，忽然眼前一亮，随即高举双手做发誓状，用她这辈子最真诚的目光直视杨堃的双眼，并用她这辈子最最最诚恳的语气道：

　　“民安同志，我…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宅女，十天半个月都未必出一次门的那种。近一个月我应该都没出过小区，网上聊天记录和手机通话记录也清清白白，顶多有两个读者缠着我讨要小黄…咳咳…肉香番外，也被我言辞拒绝了…咳咳…对了，小区有监控的，你们可以去查监控证明我的话绝对属实。”

　　“监控我们已经查过了。”杨堃被田幂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直勾勾瞅着，不禁轻咳一声，直接打断。

　　“根据监控可以确定你在昨天乃至前天，甚至大前天、大大前天，都没出过小区，除了昨天下楼扔过一次垃圾，其余时间甚至根本都没有出过单元楼。”

　　孙超说到这里时，也十分无语。这田幂是真的宅，别说大老远跑城市另一头纵火行凶了，就是让她多下两趟楼，怕是都嫌累。

　　田幂闻言，一颗心放松了点，万幸小区有监控能证明她的清白。而且观两位长官的面色神情，似乎对自己挺客气，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没危险？之前只是脑补过头了？

　　田幂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本来就没关系好嘛！刚刚究竟在瞎紧张个什么劲！难道这就是衙门官府对吾等贫民的先天压制？

　　田幂放松了些，身为小说家的骄傲和矜持，这才后知后觉捡了回来，她有些讪讪的开口：

　　“那个……我其实还是挺勤快的。真的！平时倒垃圾都是一天一倒的好习惯…咳…这几天实在是码字太专注忘了时间，所以才懒了些。真的！绝不是因为垃圾要攒几天的量才不枉下楼扔一趟……厄…我，我有罪……我没有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没有做到干湿分离垃圾分类，我检讨。”

　　“……”

　　神特么垃圾分类！原本听到“有罪”二字，两位民安员都精神一震，齐齐聚精会神、竖起耳朵聆听有罪者的自白。然而，最后等来的竟然是垃圾分类！

　　孙超一口气吊着，顿时看田幂的眼神都不善起来。他有理由怀疑，面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实则狗胆包天，竟蓄意调戏人民公仆！

　　杨堃也揉着额角，有点哭笑不得。正在这时，手机微微震动，他飞快瞟了眼，眉梢意外挑起。

　　竟是他的队员蔡冬雪发来新的取证结果，已经调取了田幂的通话记录和各种社交聊天记录，无异常发现。

　　小蔡同志的工作效率变得这么高了嘛！杨堃心中诧异。暂停了谈话，留田幂一人独自反思“垃圾分类大法”，他则带着孙超去看详细的取证报告。

　　蔡冬雪是个毕业不过一年的小姑娘，平时叽叽喳喳总说个没完，如今候在门口等杨堃出来，却表情古怪、一言不发地将报告递交了上去。

　　“怎么？有问题？”杨堃对难得安静的小蔡同志多看了一眼，随即翻看报告，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原本这种筛查搜证的工作量很大，信息庞杂，非常耗时，不可能这么快出结果。但田幂这女人是真的懒，一个月三十天的通话记录一共才五条，而且全是被叫接听。其中四通电话是晋江文学网的编辑张萌打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催更！剩下那一通则是田幂的妈妈打的，同样是催，只不过催的内容是相亲。

　　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也少得可怜，编辑来信息、读者来信息、老妈来信息，田幂的回答几乎万年不变——“嗯”、“哦”、“呵”，仿佛连个叠音都懒得打。

　　这时，特勤一队的队长俞洋凑了过来，看到如此奇葩的通信统计，也是叹为观止：“这就是那位田大作家？早听说作家是按字数收钱的，但没想到居然能惜字如金到这种程度！”

　　“这世上有什么比‘呵呵’更冷漠？如今我终于知道了，那就是——呵，连个破折号都不给你！”一队副队长彭程也啧啧感叹，他们都听说了局里来了位知名作家，而且案子离奇，所以只要有空的都过来围观。

　　“杨队，田幂虽然不是娱乐圈的大明星，但随着她的小说改编成影视，她如今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现在网上已经有她被拘留的谣言了，还有……”蔡冬雪可没有凑热闹的好心情，此时小脸紧绷、表情称得上凝重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点开手机给杨堃看：“有南郊那处小区的居民发了朋友圈，结果被网友截图转发到了微博，和田幂发的新章节联想到了一起，现在案子已经被顶上了热搜。”

　　“言情小天后疑纵火行凶，发小说记录作案细节……”杨堃看着排在热搜榜第六位的标题，右眼皮跳了下。俗话说“左眼财右眼灾”，他这是有灾祸临头啊！

　　网络时代信息流通快得让人头疼，更令人头疼的是网友那颗热衷搞事情的心。

　　杨堃往下翻了翻网友评论，知道这回的案子怕是要炸上天了。不仅是纵火案引人关注，就连先前的肇事逃逸案和表白失败情杀案，居然也都被网友挖了出来，不得不承认“高手在民间”，潜水在网线后的吃瓜群众只要发力，个个都是福尔摩斯！

　　“平日里看小说的未必关注时事，而关注时事的则未必有兴趣看网络小说，尤其还是一个刚开坑不久，更新极不稳定的新文。所以，直到今天田幂上了热搜，之前的案件和田幂的小说才被大家联系到了一起。”杨堃看完微博的动态，扶额感慨，“就比如我，如果不是有个爱刷小说的女友，恐怕也还不知道有《追凶》这本更了一个月才写了不到十章的小说。”

　　一旁众人嘴角齐齐一抽：“这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往单身狗心口捅刀子了好嘛！”

　　“那队长现在有啥打算？咱们没证据证明田幂有罪，网上又这么热闹，恐怕很快就有记者找上门了。”孙超愁得眉头皱成了一团。

　　“想办法攻破田幂的伪装，我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田幂身上一定有问题！至于媒体，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杨堃也愁，不过嘴上还算硬气。

　　但下一秒，他就硬不起来了，来自局长的咆哮震得他耳膜疼：“前两天关于‘有罪推定还是无罪推定’的风波刚过，上面正严查呢！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就不能给老子省点心？找不出罪证那就先放那女作家回家，派人盯死了！”

　　“不是…局长，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这不是还没到十二小时呢嘛！”杨堃盯着局长沈耀光的瞪视，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法典规定传唤、拘传持续时间不得超过十二小时；案情特别重大复杂，需要采取拘留、逮捕措施的，传唤、拘传持续时间不得超过二十四小时……三起命案啊！这还不算重大？我留田幂二十四小时没毛病……”

　　沈耀光局长差点被这一句没毛病气笑了：“你留她没毛病，但找不出她的毛病，媒体和上头就要来找你我的毛病了。小杨啊，我也看了你们目前的调查进度，不理想啊！就算我给你二十四个小时，你有思路、有头绪吗？能问出什么？查出什么？”

　　杨堃一时哑然，凭他多年破案经验磨练出的直觉，他在田幂身上真的看不出一点儿凶手或犯案嫌疑人的气质。所以这案子真的充满蹊跷，甚至巧的有点灵异。但他直觉田幂是突破点，这件事不是他杨堃看走眼了，就是这田幂写小说真的成神了。而且，不是网络小说销量点击那种大神，而是有复原凶案现场这种神奇能力的真神！

　　只不过，这种无稽之谈，连他自己都不信，更别说老局长这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了。

　　正在这时，一直在角落装鹌鹑的蔡冬雪，颤巍巍举起了小手：“局长，我我我…我能说一句吗？前两起命案，田幂的小说都写在破案之前，您就不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吗？好，就算世上真有这种巧合的神迹，那我们请田大作家把第三个故事写完总行吧？”

　　“……胡闹！”老局长沈耀光闻言，一双虎目都瞪圆了，里面有小火苗在烧。可看着弱弱躲在杨堃背后的小姑娘，斥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老局长顿时心累无比——这个小蔡毕业成绩优异，没想到好好一个苗子居然被封建迷信荼毒，哎，看来以后招人得加一门考试才行！这种神神叨叨的要不得！

　　不过……这倒是忽然给沈耀光提了个醒，想起了某位同样有点神叨的外甥李听。去年南江省饮用水重大投毒案，就是在那位的协助下将真凶捉拿归案的。

　　思及此，沈耀光立马掏出了手机。只不过在拨号之前，他手指又顿了顿，退出界面后反而登陆手机银行查了查余额。

　　看到里面躺着这个月刚发的工资，沈老局长才终于安了心。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肉痛，无他，那位神叨的外甥有本事，却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请对方帮忙，出诊费一分都不能少。

　　半小时后，杨堃和蔡冬雪跟在沈耀光屁股后面，站在警局门口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那位据说给他们局长打了九九折，收到友情价九千九转账才同意来帮忙的神人！

　　小蔡同志对这位据说能读心的心理医生充满了好奇，听沈局刚刚念叨了两句，才知道这位叫李听的心理医生有一手催眠的本事，能像《盗梦空间》那样引导嫌疑人，把连嫌疑人自己都记不清的细节，从嫌疑人的大脑深处挖出来。

　　如此神乎其技的神人该是什么样的？小蔡同志很期待。结果随着一辆出租车停下，蔡冬雪还没来得及看清李听的长相，就先被一条大长腿征服了：“嚯！这腿！得有一米八！”

　　“……”杨堃听着身后下属的嘀咕，扭头想瞪小丫头一眼，结果恰好见蔡冬雪这个小丫头正啧啧有声惋惜地偷瞄他的腿，似乎在比较。

　　杨堃顿时脸黑，神特么一米八！老子身高一七八，下车那位顶多一八五，小丫头这嫌弃的眼神是什么鬼！

　　然而，杨大队长今天注定就是被嫌弃的命，想他堂堂民安队队草，收到小学妹崇拜的小眼神都是家常便饭，今天和重金请来的这位李听医生站到一起，却顿时被比了下去。带李听去审讯室的一路，局里的姑娘一个个眼睛贼亮，仿佛眼中就只能看见李听一人，而他杨堃就是空气，没有半点存在感。

　　不仅如此，当他们走进审讯室，那个让他头疼的“垃圾分类小能手”田幂，竟然也眼前一亮，望着一身白衬衫黑西裤标配的李听，一脸花痴。

　　“切~~( ﹁ ﹁ ) ~~~”杨堃不屑地在心里吐槽，“不就脸比我白了点，个子比我高了点，五官比我好看了那么一丢丢嘛！”

　　一直沉默的李听忽然轻笑一声。

　　这可把杨堃笑毛了：什么鬼？难道他还真的可以读心？

　　李听却没有为杨堃解惑的意思，他看看手表，轻声说了句：“还有半小时。”

　　“(⊙_⊙)”田幂一脸懵，这位有着一双迷人桃花眼的帅哥在说什么？什么半小时？她可以离开了吗？

　　而杨堃则满头黑线，嘴上不说，心里却狂吐槽：果然跟老沈说的一样，一毛不拔！九千九出诊一小时，来的路上就花了半小时，原来现在钱都这么好赚的嘛？

　　李听其实才进这间审讯室，那双桃花眼就闪了闪。此时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田幂，愣是用那张帅脸把田幂看害羞了，他才笑了笑，开始干正事。

　　一根修长手指将一张案发现场的照片推到田幂眼前：“这张照片有没有眼熟的感觉？田小姐，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小说的新章节能够将被害人的头部意外伤，和导致受伤的花瓶，描述的那么精准？甚至连青花瓷上的纹路都没错。”

　　“厄……”田幂压下噗通噗通跳得欢腾的小心脏，试探着问，“我如果说’一切都是我做梦梦到的’，您信吗？”

　　一旁的杨堃一脸“开什么玩笑，你当我傻啊！”的表情。

　　可李听那双桃花眼中的笑意却更深，他在田幂忐忑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缓声开口：“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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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没存稿了，您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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