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徐凯蒂

9、第 9 章

　　九
　　黑夜，又一次降临，我要陪着羽子，只有我能陪着她了，我要陪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黑夜。这是不平凡的一夜，我恐怕水岛的死会给羽子带来过大的刺激，也许今夜羽子会又一次地发作。
　　我不敢入睡，我把羽子抱上绿色大床，羽子像小孩子一般搂住我的脖子。
　　“陪我睡嘛。”羽子对我撒娇。
　　“乖，你先睡吧，我一会就来。”我亲了亲她的脸颊。
　　“不要，我怕黑，你不睡在我旁边我会害怕的。”
　　“我不走，我就在床边守着你。”我有在她嘴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你答应我的，你不走，你守着我，一会就过来睡觉。”
　　“好，睡吧，乖孩子。”
　　我将台灯调暗，羽子就在这样雾蒙蒙的灯光中闭上了眼睛。我看了羽子半晌，今天她显得格外美丽，真丝睡衣包裹着她姣好的身体，栗子色的头发微微颤动，就像植物在夜晚偷偷地做着有氧呼吸。突然，羽子美丽的身体变得扭曲起来，幻化成那具浮肿苍白的尸体，然后两个身体的图像就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交换。
　　我用力摇了摇头，意识恢复清醒，床上躺着的还是我的羽子，她的眼是闭着的，并不像那具浮尸一样死不瞑目；她还在微微打鼾，不像水岛一样永远地沉寂下去了。
　　我不能再这样呆呆地看着羽子了，我必须找点什么事情来做。于是我走进羽子的房间，在她的抽屉里乱翻。羽子于我，是没有什么秘密的，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也曾将自己的日记拿给我看。
　　于是我翻出她的日记本，翻看起来，前半本日记羽子已经拿给我看过，第四十七页后面是白纸，也许羽子已经不再写日记了。
　　我百无聊赖地将日记随手放在旁边，又翻开过期的娱乐杂志来看，杂志上净是某某明星的绯闻或者某某导演的丑闻，这样的东西又算什么新闻呢？真正的新闻是水岛的死去。
　　我又翻起那本日记来了，这一次我是从后向前翻的。
　　“我要除掉她！”
　　我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我开始好好的，认真的，郑重地读这本日记了，我发现在那二十几页的空白后面又添上了新的内容：

　　3月2日 阴 星期三
　　我又看见她了，他们都说我是因为没有好好吃药。但是不是的，我知道不是的，我总能看见她，她穿着灰色的西服，我觉得很面熟。
　　她一直都在窥探我。
　　算了，不管了，龙介是能保护我的，时间过得真快，我和龙介交往已经快一年了，他说过两天要陪我去郊外呢。
　　龙介最近一直陪我玩，有龙介在我身边我就不怕那个灰衣服的人了。

　　3月3日 风 星期四
　　今天龙介又带我去水岛那里了，她穿这灰衣服，看着就不舒服。水岛开了好多药给我。对了，她还对我笑，我突然觉得她的笑容很可怕，她的牙齿为什么那么白呢？有点白得不正常。
　　晚上吃饭时我又看见了，最近总能看见的，但是我不敢告诉龙介，他一定会很急张，那个灰衣服的人在餐厅窗户上闪过去了，这一次我不光是看见她的眼睛和衣角了，我还看见了她的脸，她在冲我笑呢。
　　龙介叮嘱我到家就吃药，但是我没吃，我把那些药一瓶瓶地看了一遍。
　　并不是安眠药。
　　是兴奋剂！
　　我终于知道了，是水岛，她窥探我，吓唬我，为了要让我发疯。我把那些药全部扔进马桶冲掉了。
　　她要杀掉我，我没有病。

　　3月4日 晴 星期五
　　龙介今天没有陪我，正好我头很疼。
　　明天去郊外。
　　我要除掉她！

　　3月5日
　　空

　　3月6日
　　这篇日记是我今天补的，龙介又和我睡了呢。我终于知道龙介为什么怕水了，原来他的孪生哥哥在夏威夷大水灾的时候死了。
　　那么去哪里旅行呢？还有就是，杀了水岛之后我果然看不见那个灰衣人了，果然就是水岛。
　　……

　　我感到了战栗，有一股冷气从尾骨一点点升上来，这是真实吗？还是羽子的呓语呢？她杀了水岛吗？水岛真的要害她吗？我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天晚上，九点到十点间的那段时间，羽子并没有径直回家。
　　我对警察说了谎。
　　不是的，羽子，那些药瓶我都是检查过的，那些是安眠药，不是兴奋剂。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不，还有一线希望，水岛时被枪杀的，羽子没有枪的，就连那个警察也说过这种事不会是羽子做的。
　　……
　　各种自相矛盾的想法在我脑子里盘旋不休，我的脑中就像是被塞了一个蜂窝一般嗡嗡作响。无数的怀疑被不断推翻，现在只有一个证据在我的脑中站稳了脚：羽子是没有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