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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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我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我只是喜欢你。
那一瞬间我突然生出想要全盘拖出的冲动。
想把隐晦的爱意说给他听。
可我没有。
我是这样贪恋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现在才知道。
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他便会多留一会吧。
“嗯？”我故作懵懂的歪头看着他。
“罢了。”他轻笑一声。“还是个孩子。”
说罢就朝前面的林子飞掠过去。
“你在这等着，我猎鹿来给你。”
光影下，白色的身影被深山掩盖，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
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缩紧了。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若他也是欢喜我的。若他也是欢喜我的。
可怎么可能呢。
贺少主风光霁月，举世无双，重信守诺，当世君子。该配这世上最好的姑娘，那女子应当天真烂漫，绿鬓朱颜，舞衫歌扇。该配得起所有人的称赞，而不是一个人人喊打，一无是处早就该死的人。
而不是我。
仿若窒息的痛感袭来，我想张口呼吸着，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将紧咬的唇松开。头顶灰沉沉的，大片的云像是要朝我压下来。
滴答，滴答。
水滴在碎石上的声响清晰入耳。
下雨了吗？
我怔愣的抬起头。黑色的云像只张开大口的巨怪，想要将我一口吞下。而不是那慈悲的圣佛会因怜惜而落下泪来。
原来，是我的泪啊。
终是少年时，卿心似明月，望君知，望君知。怎料逢云雨，月没群山间，君不见，君不见。世事蹉跎少岁月，只待枯骨入黄土，宫阙楼阁，又为何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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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若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人了！”常杨毅忙着磨他那把钝刀，头也不回的就高声说道。
“林子那么大，寻头鹿自然是要花时间的。总不能一去就逮到吧。”我呛了他一句，走到平日吃饭的石桌旁，拿着回程时顺手折的几节短柱，准备生火。
“鹿呢？”摩擦的声音停下，常杨毅撑着地准备起来，却因蹲坐太久两腿发麻，一个不稳向后甩去。
“哈哈哈哈哈。”我不留情面的笑出声来，连前仰后合的，连方才林子里的愁绪都消散不少。
“这有什么好笑的……这么大。”常杨毅一个转身，就被贺望舒拎着的那头死鹿惊到了。
那确实是条肥鹿，四肢健硕，身膘体肥。就是经常上山的猎人也不一定能遇的到。
“那是。我看中的鹿自然是好的。”我冲他骄傲的挑了下眉，下额微微抬起。不用看我也知道，定是神气的。
“行。托你的福，今日咱们可以吃顿好的了。”他说着边从贺望舒手中把鹿接过，扔到钝刀的边上。
“来，搭把手。”他拍了拍贺望舒的肩膀。“把这鹿给清理一下。”
贺望舒点着头跟了过去。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话好像更少了些，白日的鲜活转瞬即逝，少年又成了那个矜贵的公子。
“唉，你俩怎么回事。”常杨毅不知何时凑到了我的边上，偏着头小声问我。
“从林子里回来就怪怪的。”
“如何怪了？”我低头弄竹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这段日子话明显多了许多，这下又变成鹌鹑了。他也是。”常杨毅小心翼翼的往贺望舒那撇了一眼，又怕被发现，很快撤了回来。
“感觉怪怪的。”
“你想多了。猎头鹿能有什么事。”我不自然的说。
“是吗？”常杨毅像是随口问了一句，起身拍了拍裤腿，又去剖那条鹿了。
是。我轻声说。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香！”
被剖去内脏的鹿被条削尖的长树枝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我在里面包了些辛料，撒了盐巴。鹿肉的混着果木的香气引的人食指大动。与之相比前段时间的吃食，只能用清汤寡水来形容了。
“总算是吃着回新鲜的了。”我扯了块鹿肉边吃边说。
“因为新鲜才好吃。”贺望舒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吃着。可我瞧着他吃虽吃的斯文，却一点也不少。
“无论何为因何为果。好吃不就够了吗？”
“你说的对。”
少年眉眼柔和了一瞬，拿着小刀又割了块腿肉，我本以为是他自己吃的，谁知竟递给了我。
“好吃便多吃些。”
我一愣，而后有些僵硬的接了过来。也不再出声了，就抓着那块肉吃了起来。
明明是一样的肉，可我总觉着手里头这块要比别的更好吃。我悄悄的往他那边望了一眼又一眼，精致的脸在火光的明灭里显得不真切，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如若……如若他当真是喜欢我的。
我又不可控制的想到这点。心里是雀跃的，是侥幸的，也是失落的。可不可能的，我一遍遍告诉自己。
不可能。
“你……有没有……”贺望舒突然开口说道，声音很小，却被柴火的噼啪声遮挡成模糊不清的呢喃。
我从纷扰的愁绪中抽出身来，转头看向他。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贺望舒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后来我想，那时候我们都背负了太多，有些话注定说不出口。可如果我听见了，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扑向他。
拼尽全力的。用尽所有的。
只可惜，如果之所以是如果，就是因为它可能发生却也从未发生。
“哦。没事就行。”记忆里的少女笑着说。
火光星星点点，明明灭灭。就像人的一生，有时闪耀，有时沉寂，最终熄灭。
我盯着面前的篝火，面对突然生出的离愁别绪，不由觉得好笑。当真是在山里待久了，安稳的飘乎起来，忘了自己身处何等境地了。
“早些歇息吧。”常杨毅站起身想去山涧那里冲个手，走到半路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跟我说。
“对了，我明日要下山去采买。你们猎鹿的时候我看了眼，厨房已经没什么菜了。你需要什么明天记得和我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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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肉，两捆白菜，一包蘑菇……然后再买些盐巴。”
我赶早起来清点了下厨房的东西，发现确实是没菜了。但总归常杨毅能隔三差五的下山去买，所以每次我让买的量也不多。
能吃新鲜的，干嘛要屯粮呢。
“行。我记下了。”
“你那银子还有吗？”我突然想起。
如今住在这深山里也没有进项，总让常杨毅出钱，他那估计也没剩多少了。
却不想常杨毅压根没拿这当回事。
“什么都不够，银子也不会不够。你放心，若是身上没了，我再去钱庄取。”
“行。”我面上应着，待他走远了才疑惑着嘟囔。
“怎么这么有钱。”
“江湖客常会被豪户委托些事情，也不干什么危险的事，就能拿一大笔。而且他是帮派的，还有帮派的分银。自然不会缺银子。”
贺望舒不知从哪走了出来。
“江湖客还能接委托？”我有些诧异的问。
“你没接触自然不知道。江湖人虽说武功高可也变不出银子，也不是所有门派都有底蕴供的起所以弟子。当然要去找活干，总不能饿死。”
原来竟是这样？我再一次感叹自己消息的封塞。这些年待在扶云山上，不食烟火气的，对整个尘世了解甚少。当时因为懒所以不打听，这会确是实实在在的后悔了。
“还有什么？”求知欲被勾了出来，我眨巴着眼睛问他。
大有一副不说便缠的架势。
“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想知道。”
“那我便随意讲了？”
“行。”
…………
“这都快晌午了，常杨毅怎么还不回来？”我心里打着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应该是路上耽搁了。许是已经进山了。”贺望舒眉头也皱着。
不安的气氛散开着。山间不停有鸟窜出来，叽喳着扑凌着翅膀，像在预示着什么。
“我回来了。”
常杨毅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却不复往日的活力。低哑的声音晦涩难听，听着像喉咙里塞了块热铁，把嗓子烫坏了。
“你怎么……”
我呆愣在了原地。
常杨毅整个人血淋淋的，伤口横七竖八的显现在身上，不像是刀伤，更像是被鞭打过的痕迹。头发沾着泥土碎屑凌乱的散着，光看着就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怎么回事……谁弄得？”
“我。”
女子娇媚的声音传来。常杨毅默默地像旁侧了身子。
“对不起。”
我张了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该怪他吗？可他是无辜的，他本就没有义务对我忠诚，却还为了我受了这么重的伤。
“江小姐，你可是让我好找啊。”路瑶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被那样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索性把头偏了过去。
“没想到，江小姐看着温柔和善，却也和我一样是个蛇蝎心肠。”
路瑶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不如，你跟我回血境宫如何？我相信，宫主会喜欢你的。”
“你究竟要怎样？”我紧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动手的冲动，问她。
她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已经拖累常杨毅了，不能再致贺望舒于险地。
“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嘛？”
我身体一僵。从衣口摸出那卷已经很久没见光的书册。
“你想要这个是吗？”我捏着凤鸣心法朝她扬了扬手。
“呵。算你还识……你干什么！！！”
我抬眸向她笑了笑。有细小的火星跳到手上烫成一个红色的小点，空气中弥漫着火气的味道。
“如你所见，烧了它。”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