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量》游.思.咒

22、男伴风波（二）

　　两个男人，两种类型：一个是风流倜傥一个是英姿飒爽。他们彼此刚好站成一条笔直的斜线，不同的长相却同一个语调同一个笑容。
　　时间就在这沉默中鬼鬼祟祟的流失——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程云直立在舞台之下，白色的灯光就正好偏爱在他闪闪发光的肩章上，金属的质地使它看起来格外耀眼，安静深邃的面容却出人意料的如此平静。
　　杜竟良依旧一脸冷漠和骄傲。他瘦削的下巴微微抬起，傲人的面部线条在昏暗的效果灯下看起来亦正亦邪。他的嘴角似乎有一丝无奈和自嘲的微笑划过，只不过暗处的他从不会让人察觉。
　　云锦呆呆的望着白灯下的那个人，一种燥热涌了上来蔓延全身。她似乎根本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真实却又虚幻的白光好似编制了一个梦般景象，而程子云略带西方童话般的出场，更是像做梦。那是一个让云锦有些情不自禁却不敢触摸的梦魇。
　　“杜老板，好久不见了。”程子云微笑着走出白灯的光圈，渐渐地和人群融为了一体。他得体优雅的举止混着军人特有的刚毅和果断，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杜竟良似乎不大喜欢“杜老板”这样的称呼，他轻轻地皱起眉头，表情显而易见的轻浮，却并不招人讨厌。这上海滩有头有脸人家的女子谁会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杜竟良？抛开他义父“上海三大亨”之一的名头，但就杜竟良的长相也迷倒了一帮名媛淑女们。
　　杜竟良笑了笑，伸出手和程子云握了握，表面上两个玉般的人物都是如此谦和，淡淡的表情看起来云淡风轻，可是那紧握的双手却在不可告人的诉说着一切。
　　“你们认识？”云锦惊讶的问他们，脸上一脸的不可思议。今天她真算是“惊喜连连”了，恐怕再来个“惊喜”就会措手不及了吧？！
　　还没等两人其中任何一方作出答复，搀着杜竟良的苏丽丽就忍不住开了口。她的声音听起来比云锦的还要意外，吞吞吐吐的话语显得异常心虚：“你们……都认识袁云锦？”两个男人同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如此默契。
　　苏丽丽的父亲苏南虎在青帮打拼多年，也算得上资历比较深说话比较有分量的前辈了。苏丽丽又天生性格要强，一股男孩子的霸气，深得她父亲的欢心，所以苏老爷子有什么应酬都会带着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苏丽丽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杜竟良，这么多年两人见面的机会有很多，可是关系依旧不咸不淡。杜竟良是个顶有女人缘的花花公子，身边不乏财女美女，可他对待女人总是一个样，不管谁都是若即若离，弄得暧昧不清却又没什么实质。为了这样一个猜不透的男人，私下许多大家小姐们早已闹得很僵。可惜这似乎和杜竟良全然无关，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待人风格，也不断的认识新的女人。
　　而程子云程师长是苏丽丽最近才认识的。虽然有很多男朋友，可是苏丽丽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气质非凡的男军官印象格外深刻。他们是在一次酒会上见得面，当时许多名媛淑女一看见程子云就如见到了新的猎物，尤其是这头猎物比较“肥美”，大家一股脑的都扑了上去，把他围个水泄不通问东问西。苏丽丽也本想找机会和程子云搭搭讪，可是那段时间她正限于与大华银行大公子纠缠不清的暧昧之中，无法脱身，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猎物被别人分享。从她自己小心的窥探之中，苏丽丽发现这个程师长有着非同一般的交际手段，学识也很渊博，谦和的笑容总是会让女孩子们产生想入非非的错觉。她一直觉得程子云的性格和谁很像，今天才恍然发现，他那种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表情和杜竟良简直如出一辙。若不是长相差别比较大，难免会让人产生他们是孪生兄弟的错觉。
　　她尴尬的干咳两下，面子上有些挫败：“原来如此啊，我还想向云锦介绍你们呢，没想到你们早已熟识……”
　　程子云和杜竟良一直处于神秘莫测的对视之中。程子云伸手揽住了云锦的肩膀，当那只洁白的左手与云锦肩膀碰触的一霎那间，云锦觉得所有的力气都不见了踪影。她只想这样一直被圈在他坚实的臂弯之中，永远不用坚强永远不用担心。也许这就是女孩子口中常说的“安全感”吧？！
　　她不好意思的笑着抬头看着程子云。那浓雾般的黑眸似乎全装满了云锦一个人的身影。程子云有些宠溺的看着云锦，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的道歉简单却真诚，不知怎的，当云锦听到那声“对不起”时，经产生了想哭的冲动。那是一种很软弱的想法，却好似抹了蜜一般甜。
　　“我……”她欲言又止，脸颊更加红润，“没关系。”
　　杜竟良看着满脸绯红的云锦，脸上依旧云淡风轻：“袁小姐，既然你的舞伴来了，那我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吧？”他略有深意的微微弯下身子直视她。云锦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点了点头，只能傻呆呆的目送他出了大门。

　　杜竟良刚走出大门，程子云便重重的舒了口气，高贵的面色也缓了下来。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和无奈，却被云锦正好扑捉到。

　　“怎么样，袁小姐想跳支舞吗？”程子云把右臂一弯，笑嘻嘻的看着她，“难道不吗？”
　　“不，我不想跳。”云锦望着程子云的双眼，拒绝的格外干脆。
　　“你是在怨我？怨我爽约，怨我没有及时还给你伞？”程子云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放下手臂看着她，静静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云锦受不了他这样看她，看得好像自己什么也瞒不过他。她怯生生的转过头去，轻咬下嘴唇：“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再出现了……”片片雪花洋洋洒洒的轻抚着他们的脸颊，有时它们会很调皮的落在云锦的头发上，而程子云则会轻轻地用两根手指将她们拂去，冰凉的感觉弄湿了他原本干燥的白色手套。
　　“我有会议，后来又接到南京方面的专电催我回去。我本想派人给你送去，可是觉得还是自己送比较好。”
　　“为什么？”
　　“……”
　　云锦清晰的看见程子云耳后的红晕，心里不禁一颤，自己也跟着微醺起来。
　　“你和杜先生、苏丽丽都认识？”
　　“杜竟良和我相识了很久，不过只是泛泛之交，至于那个苏……丽丽，我不知道，只是见过几次罢了。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他微微蹙起眉头想了片刻，道：“苏小姐的父亲好像是竟良的手下，应该也是青帮中人。”
　　“什么？你……你说……杜竟良是青帮里的？”云锦听到青帮二字舌头不由的打起了褶。她深知青帮是上海滩第一大帮会，势力遍及全国。她也知道苏丽丽和青帮有关系。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冷冷默默的杜竟良会是……“你的意思是……杜竟良的义父就是杜月笙？”
　　“哦，你们见过了？”
　　“恩，可是我实在看不出来……”
　　“很多东西都是不必看出来的，”程子云轻蔑一笑，令身边的云锦不禁一阵寒战，“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人都说‘黄金荣贪财，张啸林善打，杜月笙会做人’，我和他虽没有正面接触过，但也听得别人说过，这个杜先生很是和善呢，也比较热心公益事业，应该不会平白无故为难你一个小姑娘家。”
　　“哦。”云锦无奈的点了点头，又抬头看着一脸寒气的程子云，“你今天是专程赶回来的吗？”
　　程子云并没有回答，只是面色缓了缓，略带笑意的看着面红耳赤的云锦：“你果真不愿意和我跳支舞？”
　　“我觉得还不是时候，先欠着吧。”狡黠的笑容浮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