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诀入梦》by乙月

3、第三章 琼花的快乐生活（一）

　　清晨的阳光透进窗子，沈琼华被胸口的伤疼醒，他低头看看胸口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啧啧两声感慨自己真是祸害遗千年
　　沈琼华依起身看着趴在他腿上的林致，林致双眉紧皱薄唇微抿，额上细细密密有些汗珠，看着像是被恶梦魇住了
　　沈琼华轻轻叫了一声林致，林致却仍然魇在梦里，沈琼华便抽出被林致压着的被子，这一抽牵动了伤口，到吸一口气“你大爷的林致!”
　　林致抖了一下醒了过来，急刹的看向沈琼华，本是有一双夜空般深邃璀璨的眼现在却惊慌失措遍布血丝，林致盯着沈琼华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自己紧紧攥着的被子喃喃道“是梦，还好是梦”
　　沈琼华被他吓了一跳“你这没挨刀子的怎么比我还吓人”
　　林致心咚咚咚地狂跳“我梦见你……，算了算了不说了，不吉利”
　　沈琼华急了，他最受不了有人说话说一半“你快说，一个梦罢了”
　　林致吞吞口水，眼神有还未平静下来的慌乱“我梦见……我在一个很黑的地方，看见你浑身插着剑，浑身……从头到脚全是，躺在一个台子上，流的到处是血，旁边有一只断手在地上不停地跳，我想过去救你，但你身边围着的人太多了，都在抱着头叫嚣，我怎么也走不过去，其中有一个人冲到你身边疯了一样的拔剑，每拔出一根你身上就有一处血洞，那血从里面直喷，喷的到处都是，旁边的人就爬在地上舔，我使劲叫他们滚开，拼命想挤过去，直到我看见你扭过来头和我对视，你好像和我说了什么但我又听不见，我就看见那群爬在地上的人推开帮你拔剑的涌过去，我……我也不知为何走不过去，只能干站着，就一会儿我就看见你的头从里面滚了出来，就剩一只眼珠子在眼眶外面挂着，满嘴是血却还在说话”
　　林致略带沙哑“之后我便被你推醒了”
　　沈琼华嘴角抽了抽咳了一声安，摸摸自己的脖子“还真是血腥暴力的很，别怕，这种梦我小的时候也梦见过，讲出来就好了”
　　林致慢慢扶起沈琼华给他倒了杯水“太真实了，从小我的梦就比较准，你……”
　　沈琼华接过杯子抿了口“我我我，我什么我，大惊小怪的，你就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压住心口了”
　　“知道了没？别放心上”
　　林致看着靠在自己旁边的沈琼华，他那一双眼睛透着光一样，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忧虑，林致缓缓笑着点了点头，心道看来是自己魇的不轻
　　“对了，那个我带回来的孩子呢？”沈琼华突然问到
　　“一切都好，不必担心”林致无奈的说“你还真是天天担心别人，也不看看自己胸口都快挖穿了”
　　沈琼华挑眉“这样的话就还请我们的林大公子多多照看才是”
　　“别贫了，我去叫沈姨，她老担心了”
　　“去吧去吧”沈琼华靠在床上，看着林致出去，心下一下空了许多，不由得回想昨天的事情，越想沈琼华疑点越多，那阴阳人为何最后不攻击自己了，难道并不是想致我于死地？那为何最后又不赶尽杀绝，这种恶俎纹并非不可医治啊!
　　沈琼华揉揉太阳穴，脑袋一下充斥了太多疑问，炸的大脑疼，想了想干脆等娘过来问问看有没有线索
　　不一会儿沈夫人就到了，一进门沈夫人就急匆匆过来泪眼婆娑握着沈琼华的手，同时蜂拥而来了一大群家仆，端茶倒水擦脸换药的样样齐全，沈琼华一看见这么多人揉揉本来就疼的头无奈的看着沈夫人“阿娘，能让我单独和你待一会儿么，我有事问你”
　　沈夫人坐在沈琼华床上嫌远有往近挤了挤“不行，先换药吃饭，吃点东西你再问我也不迟”沈夫人根本不给沈琼华抗议的机会，一招手就有家仆把饭菜端了过来“医师说你不能吃太重，喝点粥吧”
　　沈夫人把碗端过来舀了一勺吹了吹往沈琼华嘴边送去，沈琼华一大堆问题想问根本没心情吃饭，况且这小子从小就不咋喜欢吃饭，回回都是变着花样哄着骗着吃上几口
　　沈琼华一咬小嘴偏过头“不想吃”
　　沈夫人放下碗“你带回来个孩子是吧”
　　“……我吃”
　　沈琼华扒拉着碗几口喝完递给旁边家仆，低垂着眉故作可怜之态“阿娘，到底为何我不能出府，你别说什么是为了我的修行为了让我早日升仙，我不小了知道你们一直在骗我”
　　这个问题沈琼华早不知道问了几百遍了，回回沈夫人就潦草了事了，但沈琼华实在想知道困自己十五年的理由是什么
　　沈夫人摸了摸沈琼华的脑袋“你出生时万象更新仙鸟尔萦，方圆十里虹霞漫天，爹娘找了神掐手，他说以你天资，命中飞仙”
　　沈夫人停了停看着沈琼华毛茸茸的小脑袋叹了口气说道“如此天资苍生不饶，在你十八年会遇一劫，此劫狠辣，看你如何能躲去化解，爹娘想了很久，若不想遇劫，躲过便是”
　　沈琼华讶异，真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他想了千百种理由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如此
　　他低着头嗤笑一声，这便是困他十五年的理由，就因一个算命的一句话困在府中十五载，除了林致和门生，隔绝自己这么些年，日日看着别人出府降妖去参加剑门大赛各种活动，自己只能坐在房檐子上披星戴月的垂涎，和一群教书先生比试武功，去后院打打爹娘和哥哥抓回来给练手的小妖
　　沈琼华深吸一口气，突的抬头，目光火热而执着，带着出世的桀骜看着母亲“那又如何，我命由我断，我心照我还”
　　“若是天命如此，我抗天便是，又有何难”
　　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一旁很久，听到这句话浑身猛的一阵
　　沈夫人看着沈琼华仰着的小脑袋散发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气息，她一直知道这孩子心性比一般人成熟，别人笑时他笑别人哭时他还是淡淡的笑，天生笑脸贵气满盈，这些年来无论如何都没见他像其他公子那般遇事胡闹任性妄为，即便有时桀骜不驯但也是识大体懂分寸，沈夫人心里一痛，这回这小子溜出去也不舍的骂了“我和你爹商量了一晚上，你养好了伤便随大家一起活动吧”
　　沈琼华没想到阿娘如此就答应了，一时语塞只是点了点头
　　“对了，娘，我和那个阴阳人交过手，此人面戴半张阴阳面具，半苦半笑，嘴角暗纹斜入眼角，可有查到是什么人”
　　“昨日阿致全都和我说了，我说与你爹听，你爹正在追查此事，不过我和你爹猜测你这遭劫应该是过了”沈夫人摸着沈琼华的脸
　　“这事交给我和你爹便是，阿泽也快要回来了，你给我在这里乖乖养伤，要是无聊叫阿致陪你”沈夫人语气温柔慈母之意尽显“阿娘还有事不打扰你了”
　　“好好照顾公子”沈夫人安顿完就离开了，沈琼华也歇了下来，又开心又有点苦涩，自己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出府扶问世间行侠仗义但还是没能问出口为什么爹娘宁愿相信一个算命的都不信自己的儿子
　　“罢了罢了，由爱生忧，这又怨的了谁”沈琼华摇摇头
　　“公子，你说什么？”在旁的两个门生只听见沈琼华咕哝着什么
　　“没什么，子佩子衿，我带回来的那个小孩子怎么样了”
　　沈子衿看看门口“自从公子醒后他就一直在门口蹲着，我们和他说话也不理，脾气怪的很”沈子衿沈子佩是沈家的外支，这兄弟俩从小和沈琼华一起长大，感情好的很，他俩也就直接跟了沈琼华
　　“叫他进来吧”
　　门外一个小小的人蹲在一旁，看着地上的蚂蚁东奔西跑，忽然门被打开他看着门里面掩着内室的屏风，从中传来一个声音“过来吧”
　　这声音清澈好听，像暖暖的和风吹来，他站起身来走向里间
　　里面熏着的香十分好闻，这味道叫他感觉十分熟悉，他一步一步走向沈琼华，竟有些紧张
　　沈琼华靠在床上拿起拨浪鼓摇了摇，晌午的光照在他脸上，伴着鼓击打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违和
　　那孩子看着他像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一般金光沐浴，眉目如星，忽然他扭过头看向他，手里拿着的拨浪鼓抵在下巴上
　　“你叫什么”
　　“无名”
　　“家住何方”
　　“无家”
　　“为何在此”
　　小孩低垂着睫，双手微微颤抖像是忍耐着什么，但最终缓缓说到
　　“不知”
　　沈琼华笑了“好一个一问三不知啊，也是有趣”
　　“那我再问你，你值得我信吗”
　　沈琼华偏着头，嘴角微微勾起，这小孩抬起头看向他，四目相对
　　“值得”
　　“如此这般自然最好，，不过，你可不许骗我，既然我就你回来我就会对你负责，你若想留在这里我便帮你讨个活干，那么，你想干什么呢？”
　　小孩眼睛像两汪清水，但又叫人感觉感觉心事重重，睫羽密长，勾勒出一双像月上光的双眸
　　“我想……我想留在你身边”
　　沈琼华愣了一下，没想这孩子会这般回答，他眯着眼重新细细打量一番，他看着他的眼睛，竟透过这孩子的眼眸看到一个孤独寂寥的影子，一个静的可怕的世界，倒影着自己的脸庞，他微不可见的躲闪了一下再次看向他
　　“浮于湖面，偎向月光，崆峒寂寥”
　　“便唤你向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