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月》季风

1、第一章

　　深蓝色天幕下，星子熠熠。

　　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林梢。

　　这是个初夏的夜晚。

　　但，林间没有往常的虫声唧唧、夜莺浅唱，而是――如同死水般沉寂。

　　我懒洋洋地挂在枝杈间，树枝弯得厉害。

　　一条身长丈余、体粗如桶的蛇，自然有些份量。

　　我摆了摆尾巴，昂起头，缓缓吐气。

　　山间成精的物都会吐瘴气，我也会。

　　不过，寻常的瘴气透明无色，而我吐出的，颜色血红。

　　这也许是我吃人太多的缘故。

　　血红的瘴气弥漫林间，漫过圆月。

　　月色如血。

　　我沿着树干慢慢溜下来。

　　浓重的树阴里，眉姬盘着身子一动不动。

　　太阳落山前，她为我送来了血食――一个十分精壮的年轻男人。当时，那人脱得□□，正趴在眉姬身上喘粗气，一副热血沸腾的模样。

　　我立刻也热血沸腾起来。

　　因为，人类一旦被挑起□□，浑身的血会变得温热鲜香，可口无比。

　　我冲了过去，卷住他赤裸的身躯，然后――

　　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香甜的鲜血充溢我的口中。

　　我咂着嘴，享用这美味的晚餐。

　　从□□的天堂直坠地狱，这样的感觉如何？我很想问问他，可惜他已经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眉姬化回原形，趴在一旁看着我。

　　她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漂亮蛇儿，年纪还很轻，修为也很浅。不过，她一直很努力。这三个月，她已经为我送来四顿血食。我决定奖赏她。

　　于是，在享用完晚餐后，我与她交合了一次。

　　这次交合，可以令她增加十年的修为，因为――

　　我是一条修炼了八百年的蛇精。

　　我缓缓滑过眉姬身边。眉姬抬起脑袋看着我。我没有理她。

　　我径直滑向前方。那里，有一条宽阔的河流。

　　我游入水中，上下翻滚身子。

　　水面立刻波涛汹涌。

　　洗净身上的血迹和污渍后，我懒懒地爬上河中央一块凸起的岩石，盘作一堆。

　　水面渐渐平静下来，重新平滑如镜。

　　血红的月色中，我俯下脑袋，注视自己的倒影。

　　八百年前，我刚出生时，只是田埂下一条小菜花蛇。但我勤加修炼，随着一次次的蜕皮，我的道行越来越深。一百年前的那次蜕皮，令我的身子长大至丈余，浑身的细鳞莹白如玉，眼珠则变得赤红，额上还长了个红冠。

　　红冠是成精的标志。

　　渐渐地，我的周围聚集了很多小蛇妖，我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他们给我解闷，替我做一些我懒得做的事情，包括寻觅血食，虽然我对怎样寻觅血食很有心得。

　　眉姬就是其中一条。

　　我庇护小蛇妖，他们为我送血食，我觉得这很公平。

　　但从一个月前开始，下山捕猎的蛇不断失踪，有去无回，一时间蛇心惶惶。

　　昨日，一条失踪四日、绰号星点的寸杆蛇游了回来。

　　他的身子中段至尾巴已烂得不成样子，趴在那里，气息奄奄，看着我说不出一句话。没多久，他就咽了气。

　　于是，我决定亲自下山查个究竟。

　　我盘在礁石上，仰头吐出一口瘴气。

　　天地间顿时一片暗红。

　　我紧缩起身子。

　　幻化人形，早在修行的第一个百年间，我便学会了。

　　……

　　我俯下脑袋，啊不，应该是俯下头。

　　平静无波的水中，有了一颗人类的头颅。

　　我龇牙一笑，哎，好大一对獠牙！我闭上嘴，重又张开，这回，嘴里是两排雪白的细齿，跟人类的一模一样。

　　我抬起人类的手，抚着额上的红冠。

　　红冠渐渐小下去，最终变成了眉间的一粒朱砂。

　　我站了起来，用两条人类的腿走入河中。

　　现在，我成了个年轻的人类男人，身材颀长结实。

　　我很满意。

　　我趟着水，走回岸上。晶莹的水珠顺着我赤裸的胸膛滑落。

　　眉姬游过来，伏在我的脚边。

　　我蹲下身。

　　“我下山一趟，在我回来前，你们都呆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么？”

　　眉姬摆了摆脑袋。血红的月光下，她那五彩的身子泛着蒙蒙的红光。

　　真是条乖蛇！我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站起来，目光越过郁郁的树木，投向黑漆漆的远方。

　　我一步步走入黑暗。

　　月色血红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