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爱与生别离（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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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亚西诺多拉的目光还停留在密密麻麻的意大利字母上，但是她的神思却早已游离天外。
她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想着那天对苏尔比西亚使用幻视迷醉时的情形，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后来苏尔比西亚没有出现被麻醉的状态？
“我们做点别的吧。”苏尔比西亚略带消沉的声音打断了亚西诺多拉的思考。
“每天看书也太无聊了！”时尚杂志在她的手指间迅速地翻动着，速度快到几乎没有影子，“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了，一点新东西都没有。”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代人的脑子里塞得是棉花吗？审美和古时候的人们相比，根本就是一团垃圾。”
“那你想做什么？”亚西诺多拉微抿着嘴唇，视线终于聚焦在了书上的“东罗马帝国”字样。
苏尔比西亚的兴致像干柴遇上烈火似的开始熊熊燃烧，“那不如聊聊天吧，像人类一样来个下午茶？”
还没有得到亚西诺多拉的回复，她便扬声喊道：“简，进来一下！”
简是阿罗派来守着苏尔比西亚的。当然，她的职责还包括监视亚西诺多拉。
因为最近一直待在普奥利宫没有外出，所以简只穿了一件日常的黑色裙子，并没有披着象征身份的墨黑色斗篷。要不是那冰冷傲慢的眼神，她看上去就只是一个容色绝美的暗黑系少女。
简走到苏尔比西亚的身旁，脚下的黑皮鞋规矩地合在一起。她微微俯下身子，声音也比以往更加缓和，“夫人，有什么吩咐？”
“我们打算来一次茶话会，”苏尔比西亚丝毫没有注意到简讶异的神色，她继续说道：“帮我从冰室里带些喝的，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的。”
她遏制住脑海里不断涌出的千奇百怪的计划和话题，想起了尚未发表意见的亚西诺多拉，“斯泰茜，你要什么？茶还是酒？”
亚西诺多拉预感到在这件事上发表个人想法是徒劳无功的。
实际上，她想得没错。苏尔比西亚再次抢在她的前面帮她做了决定，“喝茶有什么意思，你喝了这么久也该换换口味了，来点酒怎么样？”
亚西诺多拉挑挑眉，非常明智地没有发表意见。
苏尔比西亚对自己的安排非常满意。她瞥了一眼紧皱着眉头的简，又灵机一动补充道：“我记得埃力克对鸡尾酒很感兴趣，简，不如把他一起叫来吧！”
现在简的表情已经完全阴沉下来了。
尽管简并不想她和弟弟为亚西诺多拉这个卑贱的血猎服务，但是对于作为主人的苏尔比西亚的吩咐，她除了照做无可选择。
深入骨髓的厌恶和憎恨蚕食着她的理智。在临走之前，她甚至产生了想要让亚西诺多拉尝尝烧身术的想法——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秒钟也足够她满意。
但她失败了，因为亚西诺多拉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想起了凯厄斯。
是的，这个眼神提醒了简，凯厄斯绝不会允许她伤害亚西诺多拉。
看着简苦大仇深的表情，亚西诺多拉情不自禁地在心里为自己欢呼雀跃。毕竟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可以让沃尔图里的简女王吃瘪到这个地步。
苏尔比西亚并没有发现亚西诺多拉和简之间的眼神暗斗，她还在思考应该和亚西诺多拉聊些什么。
“斯泰茜，你喝过酒吗？”她谨慎地选择这个问题作为开场白。
亚西诺多拉快速地过滤着脑海里的记忆，然后摇了摇头，“并没有。”
她认为两千年前奥森部落的酒并不能称为酒，充其量只不过是“粮食的发酵物”罢了。喝起来除了味道怪怪的，和白水相差无几。
“啊哈！”苏尔比西亚兴奋时的神态几乎和阿罗一模一样，“你是埃力克的第一个客人，刚刚好埃力克也是第一个为你调酒的人。”
苏尔比西亚话音刚落，简和埃力克便很及时地推门而入。
简一只手托着体积大她两倍的酒箱走在前面，另一只手为埃力克撑门。
埃力克带的东西更多，也更巨大。他惯用的右手举着一个调酒台，左手则倒提着一摞木质高脚椅。
亚西诺多拉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走向了已经安置好的调酒台。很显然，现代化的新事物成功地引起了她的兴趣。
“你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她看着埃力克有条不紊地摆放各色各样的酒瓶和酒具，由衷地称赞道。
“谢谢。”埃力克报以微笑。
他并不像他的姐姐简那样讨厌亚西诺多拉，因为他对大多数人都没什么感觉。
不过在亲眼目睹她把凯厄斯折磨得够呛之后，他觉得自己有点佩服甚至是喜欢她了。
苏尔比西亚和亚西诺多拉紧挨着坐好，与在调酒台里侧站着的埃力克面对面。
简还是乖乖地侍立在苏尔比西亚的身旁，毕竟她是沃尔图里最忠诚和最尽责的侍卫。
亚西诺多拉的目光越过苏尔比西亚落到简的身上，“简，一起坐吧。”明亮的蓝眼睛往左边偏了偏，“可以吗，苏尔？”
这是亚西诺多拉第一次叫苏尔比西亚的昵称，也是第一次直接和简对话。
简只是看着她的主人，甚至连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亚西诺多拉。
“当然！”可惜的是，苏尔比西亚沉浸在和亚西诺多拉距离更近的喜悦中，也是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她。
可能是她对狄黛米的愧疚和悔恨，也可能是她滑稽有趣的想法，又或许是她无声而细心的陪伴。总之，亚西诺多拉的心门开始向这个爱恨纯粹、蠢且可爱的苏尔比西亚敞开。
简拉过一把高脚椅，坐在了苏尔比西亚的左手边。
吸血鬼的速度天赋成为了埃力克调酒工作的外挂，他的手上下来回地变动着，速度快到亚西诺多拉的瞳孔只能捕捉到手的残影。
她认为苏尔比西亚和简一定能看清楚，毕竟她的视力一直在退化，现在也就比普通人类强那么一点。
埃力克把第一杯酒放在了亚西诺多拉的面前，“我们从一杯基础款开始吧，”他像个普通酒保一样用食指和中指敲了敲桌子，“玛格丽特，度数不高，还附赠一个爱情故事。”
沿着杯壁不断下滑的细碎气泡吸引着亚西诺多拉的目光。“试试吧！”苏尔比西亚推了推她的胳膊。
鬼使神差的，她托起酒杯饮下一小口。
酸甜混着辛辣的味道像炸弹一样在口腔里炸开，而柠檬的酸苦味是爆炸后弥漫着的硝烟。
亚西诺多拉的眉眼像毛巾似的紧拧在一起。她低下头捂着嘴巴干咳，苏尔比西亚则很及时地控制好手下的力道来给她拍背作为缓解。
“没事吧？”看到亚西诺多拉的反应如此激烈，埃力克也隐隐地有些担忧。“是我还没准备好。”她抬起头把杂乱的发丝拂到一边，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味道还不错，如果再甜一点就更好了。”
埃力克放松下来，把刚刚准备好的血液和冰块混合在一起的酒杯递给了苏尔比西亚与简。
在埃力克的指导下，亚西诺多拉很快就掌握了品尝鸡尾酒的正确方式。当然，她丧失理智的速度也很快。
一杯接着一杯的鸡尾酒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亚西诺多拉的话匣子。喝完第二杯酒——Tomorrow之后，她说的话便超过了来普奥利宫说过的所有话的总和。
“苏尔，”亚西诺多拉觉得脑袋发沉，于是把十指扣在一起托住了它，“你说得对，这里太无聊了。”她开始分不清自己是在和谁说话，“我不想待了，我想回家。”
说起家，早已被灭族的奥森部落便在记忆里格外清晰，“不，我没有家了。凯厄斯···是他毁了它。”
泪痕在亚西诺多拉的脸颊上清晰可见，她的语气里也充盈着落寞和自责，“其实这是我的错，我不该救他的。”
如果不救他，提姆就不会死；提姆不死，艾森纳就没有借口来怂恿部众攻击她；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爸爸也不会失去圣戒而战死。
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只要她当初没有救凯厄斯。
“斯泰茜，”苏尔比西亚赶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亚西诺多拉，“凯厄斯是真的爱你，你质疑任何事物都不能质疑他对你的感情。”
苏尔比西亚的声音在亚西诺多拉的耳边忽远忽近，像是在山谷里的回声一样清楚而模糊。
“文艺复兴在意大利时兴的时候，他遇到了他的歌者···”
“我从来都不是他的歌者！”亚西诺多拉直勾勾地盯着苏尔比西亚，“我很清楚，他根本就分不清我和歌者的区别！”她的神智似乎在这一时刻恢复，“血猎的血液可以诱惑每一个吸血鬼。不信你闻闻我！”
亚西诺多拉傻笑着抬起胳膊，这副样子完全可以证明她还没有摆脱酒精的麻醉作用。“埃力克，再来一杯更甜的！”她扬声喊着。
“你听我说！”苏尔比西亚心急火燎地想要把事情说完，但看着更不清醒的亚西诺多拉，她还是不得不先冷静下来。
“她是洛伦佐·美第奇的女儿。”苏尔比西亚的神思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隧道，回到了六百多年前。
“沃尔图里和美第奇的生意往来使得凯厄斯认识了她，路易莎·美第奇。几乎是见到她的第一眼，凯厄斯就确定路易莎是他的歌者。”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苏尔比西亚停了停，像是在思考亚西诺多拉刚刚的胡言乱语，“你和路易莎给凯厄斯的感觉的确并不一样。”
“最令凯厄斯难以抗拒的是，路易莎长得很像你。棕发蓝瞳，眉眼间的温柔气质也有七八分的相似。”
“路易莎也喜欢他，毕竟没有几个女人可以不被凯厄斯的魅力所诱惑。”
“但凯厄斯放弃了路易莎。他没有转变她，让她成为他的伴侣。也是看在与你相似的份上，他没有要了她的命。”
可两千年前的我并不是现在的我，亚西诺多拉把脸埋在臂弯间昏昏沉沉地想着。原来我真的不是他的歌者，她又在心里自嘲地笑笑。
我不是我了，他也不是他了，时间改变了所有的一切。
也许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带着重新坚定起来的离开凯厄斯的想法，亚西诺多拉陷入了沉睡。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爱与生别离（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