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家的剑要捅主人》荞麦糊糊

2、姎姎来访

　　段怀寈站在清风阁前的那座石板桥等着今囿，脸上一派轻松，笑嘻嘻地拦过后面紧跟而来的今囿，今囿小喘着，心里也是暗暗佩服自家主子。这么多年，凭着他自己的意志，除了无法使用灵力，体能和身手方面不比一般修仙子弟差。

　　两人刚走进清风阁，就见萍妈前后忙活地把一应点心茶水拿至大厅。

　　大厅内，坐着一个身着粉藕色云绫长裙的女孩，胸前绣着杏黄折枝花卉，头上扎着一对小鬏，各用红色的珊瑚串缠着，下面还带有流苏。旁边放置着一把名唤无忧的灰色长剑。

　　女孩听有脚步声，转过头来望向门口，青色稚嫩的脸上已有美人的胚子，眼睛和谢怀寈一样眼弯似月，唇红齿白，略有些婴儿肥，嘴里还吃着点心，见门口来人，圆鼓鼓地腮帮子也顾不得，直奔向段怀寈怀里，双手绕着段怀寈的腰侧，含糊不清地道：“咕咕，你肥来惹。（哥哥，你回来了）。”

　　“慢点吃，小心噎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段怀寈宠溺地看着自家妹妹。

　　段姎，段怀寈的胞妹。今年刚满十二，为人单纯，与她的哥哥不同，从小天赋异禀，三岁聚灵力，五岁习剑术。她的世界及其简单，每日的心思就在修行和吃上面。

　　清峒剑宗时常会派弟子外出习猎，捕捉为害百姓的妖兽，这也是各大仙门都有的习惯。段姎作为剑宗最小的师妹，此次是她第一次跟着师兄们外出，回来见过爹爹娘亲，便直奔段怀寈这儿。

　　“知道你今天回来，我让今囿特地买了你最爱吃的云片糕，山下“有客来”的那家。”段怀寈看了眼桌上七零八落的点心，噗嗤笑道：“看来萍妈一早就拿出来给你了，真是小馋鬼。”

　　段姎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裙角，拉着段怀寈坐下，道：“谢谢哥哥，也谢谢今囿。”

　　今囿微不可察地红了脸，行了礼，便退了出去。大厅只剩下兄妹二人。

　　“姎姎，这次出去还习惯吗，第一次习猎好不好玩。”段怀寈很是好奇妹妹的第一次习猎。

　　段姎顿时亮了眼睛，滔滔不绝地和段怀寈讲起习猎的事情，说至兴奋处还比手画脚，“那个梦魇兽啊，挑剔的很，专吞食人的美梦。然后再制造噩梦出来，百宁村的人整天浑浑噩噩像被吸食了精气，虽梦魇兽不是什么大恶的妖兽，可是狡猾的很，怎么也抓不到。”

　　“梦魇兽喜食美梦。白日一般很难找到其所踪，只有晚上出来觅食，自然只能在梦中捉它。”段怀寈分析道。

　　段姎赞同道：“哥哥说的极是，所以师兄们都在睡前想些高兴的事，希望晚上做些美梦。没成想，梦魇兽竟入了我的梦。”

　　段怀寈想也知道：“哦？你定是做了好吃的梦。”

　　段姎见哥哥立马猜到，呵呵一笑：“还是哥哥了解我，我梦见牛乳糕桂花元宵八宝粥糖葫芦麒麟粥酱汁肉还有……”段姎笑呵呵地往嘴里送了片云片糕，“还有我最爱的云片糕。”

　　“我正在梦里吃着呢，只见对面通体红色长着鼻子的小兽也在哼哧哼哧吃着我的酱汁肉。我见它可爱，便也没顾，我俩一齐消灭了一桌子好菜。吃完了我才想起来那梦魇兽，那小家伙吃饱了跑不动了，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捉住它了。后来我还奇怪呢，梦魇兽喜食美梦，怎的也吃起我梦里的东西。”

　　段怀寈道:“梦魇兽可在梦中生存，梦于它而言便是真实，你梦里的东西它自是可以吃。”

　　段姎又继续道：“这还没完，我本以为我捉到梦魇兽了，不曾想那天村民还是做了许多噩梦。师兄说梦魇兽不止一只，在这小小的百宁村，竟有三只梦魇兽。我捉了其中一只，另两只便不肯在我们面前出来了。”

　　段怀寈思忖了一会儿，想到：“梦魇兽惧光，你们可以召集全村的人住在一块，待后半夜梦魇兽入了村民的梦，四周点燃火把，将梦魇兽困在其中，它们贪吃又惧光，定是跑不了。”

　　段姎佩服地看着哥哥：“没错没错，大师兄就是叫我们这么做的，他本不插手想锻炼我们，后见我们没法子了，才告诉我们。哥哥你见过梦魇兽吗，怎么这么清楚。”

　　段怀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哪有机会，咱们家的藏书阁里就有妖兽们习性的记载，我清闲的时候，便喜欢看些。你日后有时间多去藏书阁看些书，术法固然重要，该知道的知识也不能少。”

　　段姎见哥哥提到了书，脑袋大了起来。又突然想起什么，兴奋道：“哥哥我这次出去，还见到了迷迭谷的人。”

　　段怀寈来了兴致：“哦？”

　　“迷迭谷的药师们听说百宁村有梦魇兽，想要梦魇兽的眼泪，说是上好的迷药引子。我们清峒剑宗的人抢先一步收了，不过大师兄说梦魇兽在我们手里也没什么用，便赠给了迷迭谷。我还认识了迷迭谷的一个小药师，我们成了好朋友。”

　　“原来是这样，师兄做事一向妥帖。平时在剑宗没个和你同龄的女孩相处，你也定是很寂寞，出去多走走还能结交相投的朋友，以后多要和师兄们出去习猎。”

　　段姎自是觉得习猎很有趣，只是想到哥哥一直在晚竹峰，最多去藏书阁，偶尔大师兄会带着他们下山，却也没出过临安。觉得爹爹看哥哥实太紧了些。

　　段姎偷偷看了段怀寈一眼，欲言又止，从座位上起来，走到段怀寈身侧，摇着段怀寈的手说：“哥哥，下次你也一起出去好不好，我同爹爹去说。”

　　段怀寈自然是很向往外出，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阿爹是不会同意的，我没有灵力在身，他总怕我出去受伤。”

　　段姎气鼓鼓地嘟起嘴，道：“爹爹总是这样小瞧人，哥哥你不比旁的什么人差。这么些年，你每日辛苦修行，日日泡寒潭，身手体格都比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仙门公子哥强多了。你懂的又多，再不济，有我和大师兄在，定不会让哥哥受伤。”

　　段怀寈看着段姎拍胸脯保证道，觉得妹妹可爱又好笑，顺着她的话：“好好好，等你术法再精进些，我便可同你出去。”

　　段姎得意地摇摇手指，道：“不用等到那个时候，虽现在爹爹不同意哥哥你去习猎，不过……”段姎故作神秘地看向段怀寈，只见段怀寈淡定地喝着茶水，并不吃她这一套。

　　段姎等的着急了，还是忍不住自己说了出来：“习猎通常都是两三个月，可是这次我们一个多月就回来了，哥哥可知是为何。”

　　段怀寈虽人在晚竹峰，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至少自家外公的寿辰还是知晓的，更遑论今囿也打听到，他站起身，道：“外公的六十大寿我怎会忘，你来得正好，我给外公备了礼，你到时候替我带过去。”

　　段姎笑呵呵地看着段怀寈，段怀寈也看着她。他望着段姎愈发深的笑意，蓦地，他心里有了个想法，该不会是……

　　“你到时候亲自给外公送吧，我可不帮你跑腿。”

　　段怀寈一怔，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双手按住段姎的肩膀，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真…真的吗。阿爹同意了？”

　　“爹爹不同意也不行，外公派人来信，说他年事已高，说什么也要见你。劈头盖脸在信里骂了爹爹一通，说什么难不成要关你在清峒剑宗一辈子吗，别的地方不说，当万剑山庄的守卫是死的不成。”段姎狡黠地补了一句：“都是娘亲告诉我的。”

　　段怀寈不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被阿爹保护在晚竹峰，虽自己每日活的乐呵呵的，可是他向往外面的心一刻也不曾停过。阿爹就是太过担心，在这个修仙的世界，他没有灵力，没有灵剑，是十分危险的。

　　这是一个契机，以后再慢慢说服阿爹让他一同与师兄弟们还有姎姎一起外出。

　　千言万语汇聚心头，段怀寈只能用一句话表达：“外公，我爱您！”

　　门口准备进来的今囿顿时一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自家主子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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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姎待了一会儿时间，兄妹俩又聊了一会儿。眼看天就要黑了，萍妈想留小姐咋清风阁用晚膳，段姎想到爹爹晚上会来问她习猎心得，便不再久留，依依不舍地与段怀寈告了别。

　　段怀寈晚膳过后，不让今囿陪着，自己早早回了房间。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把青蓝色长剑，在烛光下，剑鞘闪着隐隐的光。

　　段怀寈取下息羽剑，也就是他周岁那年的那把剑。剑名唤息羽，取自息羽听音，希望人与剑都能摆脱心无所依的命运，跳出现境的忧与怖。

　　段怀寈缓缓地拔出剑鞘，息羽的剑身一如当初，暗淡无光，透着一股黑沉的死气。剑柄的四方花纹古朴又诡异。段怀寈抚摸着剑柄，这个自打他周岁以来，一直跟着他的这把剑，算来已有十五年了。和他一样，也已经在这个晚竹峰十年了。

　　这些年来，他每日都不放弃地聚灵力，可是一直也未成功。虽阿爹不勉强他，心里总是也憋着一股气。凭什么他生来灵力都聚不起。

　　每当孤独寂寞心烦的时候，他总喜欢对着这把与他相同命运的剑，摸着剑柄上的花纹，心也会静下来。

　　姎姎说这次外公大寿，他终于可以出去感受外面的世界。不管别人如何做想，他和息羽剑都要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仙门笑柄也罢，他不可能躲在阿爹的臂膀下一辈子。

　　段怀寈正出神地想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清冽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怀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