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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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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易看着墨弘,轻轻摇头苦笑。
公孙启也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他此次必须回京,且怕是不会再有其他机会入沙场。
但只有他亲自带着墨厉的尸首回来,若是皇上迁怒起来,就算杀了他,那只是一条命而已,也不会再株连族人,他应该也清楚自己一入京,也许能保下性命,也会被软禁起来。
而公孙启回来,则公孙珈就必须走。
父子均都手握重兵,绝不可再在同一处,更不用说是京城这个大魏的命脉所在。
墨弘的话里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自从皇上赐婚公孙启,父子痛快的在婚宴上喝过一场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此次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不过不知公孙老将军这么一走,下次回京又是何年何月。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那公孙将军还需尽快动身。”墨弘又咳了几声。
“父皇”墨云济此时突然上前下跪说道:“儿臣愿与公孙将军一同前往。”
“你说什么?”墨弘大惊。林怀易立马抬眼,将众人猛然听到此话的表情尽收眼底。正好捕捉到墨恭面上喜色一闪而过。
“四殿下万万不可!塞北并非沃土,金银滩满目荒凉,多少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老臣一人前往就已足够。殿下何必也来淌这浑水?”
公孙珈被墨云济措不及防的一说,也心惊不已,赶忙大声劝道。
“我自小长于京中,只会之乎者也,从未真正接触过边疆寒苦,如今只是个绣花枕头。我想这次替朝廷带些粮草过去犒劳将士们,去看看塞北。”
墨云济的声音向来平静和缓,请命之言竟还能听出些温和之意,使得众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可若是西域宵小趁这时再引战乱,岂不是危险?”墨恭开口试探道。
“那更是不能不去。连番作战本就是极其损耗将士精力与心血之事,若战乱再起,朝廷更是要与战士们同仇敌忾,若是无人在场,怕是会凉了他们的心。”墨云济看着墨恭说道。
皇家之人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殁了一位二皇子就无人再过去,任由剩余将士舍命拼杀。若真是如此,则他们就极有可能会被策反。
虽说君为君,臣为臣,但人心总是会凉的,自古以来边疆将士临阵倒戈大开国门引军入关不在少数。而朝廷也必须要有这份危机之感才能将事处理的周全。
听至此,墨弘微微点了点头。“难得济儿有心。此去路途遥远还需安排周全。等事项准备妥当之后,你就与公孙将军一起动身。”
“儿臣领旨。”墨云济应道。
夜间,将军府一盏油灯昏暗的亮着。
灯下三人正是墨云济,林怀易与林絮。
方才在乾坤殿还平稳和顺的墨云济此时面露忧色,看着面前二人:“我走之后,皇兄真的会动手?”
林怀易吹了吹小火苗,看着油灯上跳跃不定光亮,应道:“他在等你走,若你不先主动提,你三皇兄也会找机会帮你提。”
墨云济叹了口气:“那你们可要多留心。”
林素看着墨云济面上还是有担忧与犹豫之色,轻声道:“四殿下,此番你若不以退为进,墨恭怕是为直接会对你下手。”
墨云济此时才终于稳下了心神说道:“我也明白。
只是……虽说我们三人从小关系就较为平淡,皇兄他何必痛下杀手。”
殊不知墨云济自觉三人关系平淡,但在外人与他两位兄长看来却并非如此。
虽说他并未多与其他大臣接触,但单单父皇将许多政事交于他去办就足以让二人嫉妒。只是鉴于他确实没有人脉基础,不像跳脱的墨厉这么容易被人盯上而已。
毕竟抢打出头鸟,但出头鸟死绝了,接下去遭殃的就那些剩下的了。
他觉得是他皇兄对他下手,其实并不然。
只要他是墨弘所出,自生下来那时起就不会再有什么所谓的平淡关系。
龙椅之下,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各个都是露着獠牙的豺狼虎豹,又怎能容得下羊羔手握重权?
虽说墨云济知道这番道理,但直到亲身经历,才知道这滋味并不好受。
“夜深了,四殿下先回去吧,还需为远途做准备,记得多带些膏药,塞北干燥异常且蚊虫也毒。”林絮柔声道。
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墨云济忽然觉得这姑师三王子像是愈发的陌生起来,像是忽然成熟了那般。
他不由得顺着他的话应道:“好,那你们也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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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墨云济就与公孙珈一起随军出行。
城墙之上,墨恭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对边上的人说道:“睿王爷,事成了。”
边上一位穿着纳衣,手握佛珠的僧人不喜不悲的应道:“嗯。”
正是多年之前就跑去五台山做了和尚的睿王。
他是皇帝墨弘的三皇叔,按理来讲年纪应是比墨弘大出不少,更不用说边上差了一辈的墨恭,但也许是长年吃斋念佛,清心寡欲,面上竟不带皱纹,身型也不臃肿,与墨恭站于一起看不出岁数差。
僧衣被城墙上的飒风吹起,确实有出尘之感。
“宫中护卫军的要紧位置我让你换的人可是都已经换进去了?”他缓缓地转着佛珠说道。
“年前已经完成,南军现在已经都听我号令。”
墨恭有些得意,不过在大他一个辈分的人面前,没有太多的表现出来。
“执金吾秦平如今几乎已经被赶出皇宫,只在宫外做事,因这事他对父皇私下里也是不满的很。”
“入宫吊唁之前我还需去见个旧人。”睿王淡淡地说道。
“我去备车马。”墨恭像是极为尊重睿王,竟不查自己做了小厮们才会做的事。
“无需麻烦,我自行走去即可。”说罢他就转身拾级而下,只是侧过头看了眼墨恭,说道:“今晚准备好。”
墨恭听他如此说,不免心中热血沸腾:“已经准备许久了。”
这天终于来到了。
睿王下了城墙之后,也没让任何人跟着,就像是普通的僧人那般,边走边转佛珠的到了将军府。
他久久地看着这曾经荣极一时如今却冷清落寞的府邸神色不明。
“阿弥陀佛。”他低低地念了句,却没有去叩门,只是驻足许久,转而向其他地方走去。
晚间,墨厉的灵枢送到。
不出所料,公孙启立马就被软禁至府中。
而公孙英,林怀易和林絮需前去吊唁。
几人在吊唁堂中碰上了面。
此时祁尚书,王御史等人已经来到。
堂中香烛之味甚是浓重,林怀易不免被呛了几口。林絮替他拍了拍背,他才顺过气来。林絮看着边上有些过多的香烛,皱了皱眉,看向正堂中身着龙袍之人。
墨弘双眼通红,皇后也在边上抹泪,再边上就是身着素衣的睿王,所有人都哀哭不止。
公孙英林怀易等人都算是外人,所以跪在灵堂之外。公孙英先到,见林怀易二人来,就悄悄地移了个空位给他们。
偷偷地对他们说:“已经哭过两阵了,还有一轮就结束了。”
林怀易看着灵堂之中二皇子哭得死去活来的正妃与生母,还有同样撕心裂肺的墨恭,忽然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林絮所说,三轮哭完等皇上一走,谁都憋不出半滴眼泪来。
于是也扯出袖中准备好的白布条,递于边上两人一人一条,也加入了他们。
“别想了,你等不到的。”林絮忽然说,斜眼看着探头探脑的林怀易,伸手将他按得低了些。
林怀易瞥了眼边上人,轻轻“啧”了一声:“别这么扫兴。”
不过林絮倒是没说错。
等第二轮结束,有个间歇期,众人都起来准备喝口水。
情况突变。
墨恭忽然说道:“父皇,今日儿臣遇到一人,说的话使儿臣极为惶恐,本想当场杀了他,但因他所说之事有关多年之前的旧事,太过惊世骇俗,只能将他先扣留着,想到御前定夺。”
墨弘本极为不悦,但听到墨恭说多年之前旧事时面色忽然变了变。
刚想开口呵斥,没料到墨恭竟拍了怕手,护卫军径直将人带了上来。
“你!”墨弘忽然觉得有些气闷,近日以来气喘之症像是越来越严重,这会儿竟一下子说不出任何话来。
只见那人有着西域面孔,身上挂着月氏的官印。
墨弘看到他时脸色大变,喘息声开始越来越重,竟有接不上来之感。
林絮看着墨弘许久,从袖中拿出一瓷瓶。
却被边上的人按住了手,只见林怀易双眼通红,咬牙道:“就让他这么死了不好吗。”
林絮静静地看着他,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道:“别逞一时之气。”
他起身,将瓷瓶递于边上的公公道:“劳烦将此物给皇上,他见到之后自会知道。”
边上的公公本来看到墨弘颜色大变就已经十分害怕,就只能将将信将疑的走上前,一级一级的将瓷瓶递至御前。
果真如林絮所说,墨弘看到这瓷瓶,双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他看向堂外跪着的林絮,两人皆未言语。
墨弘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出一粒,放入嘴中,气息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林絮再轻声的对边上服侍之人说道:“劳烦公公将香烛移去一些。”
公公有些不解,也有些不敢,说道:“这是三皇子要求摆的。”
“照做!”墨弘在正堂中看着他们的动静,突然开口喝道!
小公公们一哆嗦,赶忙七手八脚的将香烛移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