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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墨云济默然。
      其实不仅是他,今日京中各个大臣府邸附近都出现了些从未见过的人,有意无意地来回走。

      案比清查的阴霾还未在他们心头散去,这数月中人人自危,恨不得自己将府里讲不清楚来历的人全遣返,没想到一波未平,风浪又起。

      细心些的人在发现了府外这些人之后,还是当作浑然不觉的做些平常事。
      一明一暗的互相观察。

      阮孝良也赶紧派人去将领取府上的孙子叫回来,紧紧的关上了府门。一如往常的,就像是面对大漠风沙来袭,将自己的头深深埋进黄沙之中的鸵鸟,做个不掺与己无关之事的闲官。

      秦平和殷沽合力将廷尉府里里外外整理了个遍,地上的血迹能擦则擦,不能擦的陈年旧迹就找块牛皮放着,将刑具洗的干干净净像是没用过似的挂在邢架之上。

      叫内务官找来些新的囚服给与狱中犯人们换上,还特意多点了几盏油灯,使得这常年阴气森森的人间地府看上去竟还有些生机勃□□来。

      秦平看着焕然一新的地牢,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对殷沽说道:“欸,殷大人,你说我们将这地牢整理的如此干净,皇上知道后,嘿,会不会给咱奖赏啊。”

      殷沽看了眼白日做梦的秦平,拍了拍他的肩:“秦大人,咱们这圣上,可曾是以刑审出色而被先皇看中才慢慢培养起来的。”

      “邢审出色?”秦平不解的问。如今的桢伶帝当年还是皇子,尚未加冕为东宫太子之时,秦平还是个整天知道与队友扯皮喝酒的北军小官,当值巡逻,休憩猜拳,对朝中之事知道的并不多。

      “我们这当今天子,当年来的最熟的可就是这廷尉府,我们刚洗去的那些个地上的血迹说不准还有些是他所留下的。”

      殷沽不想将太多过往之事,只将话题不留痕迹的朝其他地方扯了扯,换了个重心。
      秦平“啧”声,也不再继续追问,放下本想知道的关于桢伶帝到底是办了那些案子的好奇心,接受了殷沽这意味深长的好意。

      有些事情本就不该知晓太多。
      “欸?”秦平突然想到“殷大人你说皇上对廷尉府很熟,那他肯定是知道地牢这副长年鬼样子,为何今日又让我来帮忙打扫,若是圣上对地牢心知肚明,那我们岂不是多此一举?”

      只见殷沽咧开嘴笑了笑:“嘿,隆冬已至,除岁将近,等开春之后应是万物复苏之际,我怕长蚊虫,所以这不是想借秦大人手上的北军来顺道替我们这人手不够的地儿清理清理么……”

      秦平一听“欸欸欸”了个半天没讲出个字来
      “北军现在皇宫都得守不了了,被那南军给压过头,感情现在还沦落到给人当作清道夫?”

      “这不是,就当作秦大人吃了我府上这么多辛苦养的鸡给的谢礼吧,我可不像那曾公公是正经农户出身,能将整个场地都养的这么好。

      你看整个廷尉府就这么几只,辛辛苦苦的养到大,我们还给它们取了名字呢,我那可怜的小花,小板凳,小馒头…它们打鸣声可响亮了,乖的很。”

      秦平仰天长叹:“裕成王也有吃,你怎么不叫他来!”

      “王爷怕脏,而且他吃的没你多。”刚还愁眉苦脸的殷大人抚了抚胡须,义正言辞地说道。

      秦平顿时感觉自己遇人不淑流年不利,今年定是命犯太岁,什么糟心事都给他遇上了。

      两人说着话路过吴振宇牢房时,秦平只觉得这吴大将军今日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古怪,甚至还有些嘲笑之意。

      秦平被他看得感觉有些浑身不是滋味,于是侧过头对吴振宇说道:“吴大将军,你要是想活得久些就不要给自己找罪受,没过几日就正月了,我也希望你能再多活些时日,起码给自己的岁数凑个整。”

      吴振宇冷笑一声,后退几步回到稻草搭成的简易塌上,躺下闭眼也没还嘴。
      秦平跟上殷沽的步伐也就上了楼,没再管他。

      只见吴振宇等两人走后重新睁开了眼,冷冷的说道:“蠢货。”

      他并未藏着掖着地说,门外的狱卒也听到了,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这死到临头还上赶着找给自己找罪受的牢犯,实在理解不了为何此人如今都已是这幅光景了还能有眼高于顶地姿态。

      秦平两人上楼之后,不知何时怕脏的王爷也来了,身边还有许久不见的林絮。

      “林公子也来了?别光站着,坐坐坐……”秦平赶紧去给林絮拿凳子,招呼着人给他们泡茶。

      这热情的林絮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本就不习惯别人伺候,就赶忙对秦平说道“秦大人客气了,林絮只是路过廷尉府,想着来看看秦大人……”

      “嘿嘿嘿,我有啥好看的。”秦平笑眯眯的摸着自己日益能撑船的肚子说道。

      林絮真心诚意的说道:“吴将军买凶起因是要我性命,秦大人与殷大人为此事辛劳良久,林絮自是过意不去,趁着姑师车队此番入京进贡,也给我带了些年货,想着给两位大人捎来些,虽说不是贵重物品,但也算是林絮一番心意,也请两位大人收下。”

      姑师自从归属大魏以后,倒也诚心的年年朝贡,尤其是林瑟清入了姑师做了王后,姑师与大魏的关系更是再上一层楼。

      可见林瑟清的确非等闲之辈,倒是有些手段。
      如今年关将近,也正是姑师平时进贡的时候。

      林絮让抬着物品的伙夫们过来,打开箱子,顿时醉人香气四溢满了整间屋子。
      他给好酒的秦平带来了姑师王室自酿的青稞酒。
      给喜茶的殷沽带来了新鲜的罗布麻茶和昆仑雪菊。

      秦平是个军伍里出来的粗人,只知道这青稞酒好闻的很,取了一勺入喉,被这醇香中带着的辛辣刺激的只差原地蹦跶。
      “果真好物。”
      “王室青稞酒果真名不虚传”

      其实京中倒也是有不少商家打着什么“西域青稞酒”“瓦剌羊奶酒”在挂羊头卖狗肉的叫卖,实则都只是不同的农家酒,还他娘的不知掺了多少水。

      他这口纯正的“西域青稞”可是他有史以来头次喝到味道如此正版的酒。

      但殷沽是个识货之人,他深知林絮带来的雪菊与罗布麻茶价值不菲,应全是王室自用的茶品,虽说看上去不必那一箱箱的黄金白银珠宝首饰珍贵,甚至作为送礼还显得有些寒碜,但实则这几物在知情人中被称为软黄金,听说皇后娘娘就极其喜爱昆仑雪菊。

      这金色的花朵经沸水冲泡之后,茶汁会自然呈现出犹如玛瑙般的绛红色,淡稠相宜,红润剔透,因颜色近似血液而又得名“血菊”,有延年益寿,滋润肌肤之效。

      而若是昆仑雪菊,自是由常年冰雪封路的昆仑山上取得,且若越是靠近山顶所撷取的花骨朵就越珍贵。

      殷沽打开装呈的盒子之后在花香中还闻到了股清冽雪松香,也就知晓他这手里的物品,怕是能媲美到最后贡给皇后娘娘的那些。

      这姑师王子倒也是会做人,投其所好,中正靶心。又没有真正的给他们端来贵重金银,也颇懂得掩人耳目。

      连声道谢之后郑重收起,不动声色的等林絮开口。

      不过林絮倒也还没言语,林怀易开口道:“殷大人,你可知这廷尉府外也多了些生面孔?”

      殷沽叹了口气道:“殷某自是有发现,皇意难测,我们也就只能秉着心正当做对此不知情。”
      所以索性就叫上同样蒙圈的秦平来将这廷尉府里里外外的打理一番。

      反正如今吴振宇若是不开口,他们也就午无多余的案件可查,明显温宿之事皇上是谁都不信,打算自己“御驾亲征”,亲自动手了。

      没想到皇上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人手和时间来专门应对自此,且这动作之快也着实令人咂舌。

      果真,能一天处理上百件折子的这位天子抛去其他不说,单看这雷厉风行的手法,确实是治国之能人。

      “年关将近,皇上应是不想在这会儿出岔子吧。”秦平殷沽说道。
      “过几日南洋和东北部的贡物也应是会到了,这人来人往鱼目混珠的,皇上也是会多派人手去看底下的臣子们是否与人有眉来眼去之嫌。”

      每年除岁之时,百姓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穿新衣,买年货,唯独那些平时里能在京中横着走的世家会龟缩进壳中,低调做事,恨不得这个月中消失不见,希望被天子的火眼金睛遗忘,只当自己不存在。

      “只是此次皇城布控与前些年相比,是严了不少,而且矛头直指臣子。”殷沽叹道。

      “嗯,的确。”刚还咂嘴咂个不停的秦平插嘴道“且如今听天司无孔不入,比我们的“天眼”更为受皇上器重。”

      如今这“天眼”几乎快沦为些做苦力的了。

      “毕竟天眼的监察范围只在京中,这么豆腐块大的地方当然比不上听天司的范围。”殷沽解释道。
      秦平简直觉得苦恼。

      只因北军出身不正,由太后所创,如今被先皇所创的南军赶出皇宫。
      出来就出来吧,起码还有事能做,况且也比在那护卫严密的皇宫活得自由,没想到皇上居然趁着他在廷尉府焦头烂额的处理吴振宇之事时将他的北军派去当了些巡逻兵,又另设了听天司,这下是真的彻彻底底的将他削了实权。

      可惜了北军这帮随着他在京中流离失所的兄弟们,本在皇宫训练多年各个身手也都不弱,之前受南军趾高气昂的欺压尚且还能与之相搏,如今被这么遗忘在这里真是投诉无门有苦说不出。

      秦平深感愧对那帮兄弟,想着想着心里也有些忿忿不平起来。

      凭什么?难道所谓的出身能有如此重要?如今先皇和太后早已驾鹤,皇后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将北军的掌控权给了皇上,整个后宫在她的身先士卒下不再过问这些政事。

      秦平接手北军时,那些老前辈早已卸甲归田,在他看来,他统领的北军本就与南军无多少区别。

      可别人却不这么想,且这别人还是当今天子。他一个小小的执金吾能说什么,不也只得收了不服气,东奔西走的又抓人又救火的,做好手头之事,期待哪天皇上能再看到他们。

      在别人眼里他这“天眼”风光无限,有任何发现可以直接上达天听,是皇上的耳目。
      可今日府外出现的那些生面孔生生砸碎了他长期以来不切实际的希冀。
      皇上选择废弃了他这双眼,重用双耳。

      酒意上头,他整个人都难受起来,暂时失了热情,抽抽噎噎的往旁边太师椅上一躺,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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