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微蒙》路有林荫

220、 又是这样的夜晚

　　刚才出去倒垃圾
　　抬头便看见一团青绿的树影
　　路灯罩在它们身后，树叶安静的停滞着
　　嗬，多么熟悉的场景
　　又是这样的夜晚
　　我手上依旧拎着要扔掉的垃圾，只是这次，在寂静的街道上，却没了我妈的骂声。
　　那个曾经在这样寂静而清爽的晚上
　　我妈无数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骂
　　村庄寂静的伫立在我的身后
　　邻居家的大门安静的关着
　　或是已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或是已卸下一身的疲惫，刷着视频傻乐
　　而只有我，寂寞的走着这条不长的路
　　手上拎着垃圾，心却在颤抖
　　我妈的怒骂声让我的心止不住的颤动
　　我头顶着祥和的月光，踏着绿色树影的婆娑
　　不时还能听到被人的动静惊扰到的狗叫声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
　　也是无数次很平常的夜晚
　　可我妈的震怒与暴喝让这样的夜晚变得不再平常
　　平静的晚风里夹杂着心脏的狂跳
　　耳朵像是失鸣了，大脑扭曲到一起，不愿再思考。
　　风中送来我妈的怒吼，携带着一些歇斯底里的暴力，虽然这两种暴力都并不针对我。
　　可我依旧心惊胆战
　　我尚且清醒的大脑怯懦的让我保持平静
　　我懦弱的脚步在扔完垃圾后，一步步又靠回风暴的中心。
　　我像只丧家犬，趴在角落。
　　假装耍手机获取快乐，像美美进入梦乡的那批人一样，
　　可我妈的吼叫与怒骂，还是让我拿着手机的手颤了几颤。我夹着尾巴，缩的更远一些。
　　远离这场，我无法阻止，也夹杂着我丑陋的私心的战争。
　　不久，远远的便听见了声音。
　　月光将人的影子也照得透亮，狗吠声遥远的挂在天边一角。
　　暴力一巴掌，一巴掌的传来。
　　………
　　似乎不太舒坦
　　愤怒值被越拉越高
　　于是
　　棍棒也被卷了进去
　　………
　　愤怒的声音更响亮了
　　闷响
　　这暴力即将震碎大地
　　哀嚎，掺着狂放的怒骂，要把这个夜晚撕裂

　　心脏连着筋膜被这样揪起
　　我愚蠢的大脑麻木的听着
　　耳朵里灌着暴力的风
　　灯光明亮的照着屋子

　　这样清爽的夜晚，伸手却是不见五指的黑
　　当一方被击溃，选择用暴力的方式发泄时
　　这样的关系已然变得扭曲
　　当另一方，已不再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时
　　一方的愤怒只能叠加到无处发泄
　　最后火山喷发似的，爆裂
　　愚痴让一个人的本性暴露，屈指可数的优点荡然无存

　　良心与丑恶交手，最后都会染上魔鬼的瘴气

　　如今又见这样的夜晚，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硌脚的石子，狗吠声。熟悉的浓绿色的树影，还有那明亮路灯。

　　如画般的月光静静散发着清辉。

　　这次的夜晚，终是安静了。

　　只是抬头望见那团浓绿色的树影时，耳边似乎还在盘旋着那些令人心惊胆寒的暴怒。在无数次这样，寂静的夜晚，假装面无表情的当了一场又一场的旁观者。

　　这场战争已到了尾声
　　一方奄奄一息，
　　另一方伤痕累累，也要偃旗息鼓。

　　黑暗中，我的手微微举起来，那是一个炙热的火把。
　　我举着它，不是要照亮黑夜
　　我是要烧掉这黑夜，也烧掉我的良知，我的丑恶，我的无情，我的罪有应得，我的后半生愧疚。烧掉这场闹剧，烧掉我的脑子，删掉我所在的人生的角落。

　　或许，在无数次，我蜷缩在一角，远远的听着那愤怒的，狂怒的，歇斯底里的骂声与暴力时，我平静的情绪和正常的脑子也一同被消灭掉了。
　　我的心，一直在这黑暗中怒吼，一次比一次猛烈，燃烧掉我整颗心脏，它揪成一团，扭曲的叫嚣着，它不会被人看见。

　　这愤怒融到血液里，也将跟随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