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美》几两碎星

2、对峙

　　幽暗的小巷中零星住着几户人家，飞蛾扑在窗户上，望着屋内的明亮灯火扑腾着翅膀，妄图以躯体撞开窗户，撞进他们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氛围。

　　这是别人的家，可以被人盼着平安归来，一起吃热气腾腾的饭菜，无需顾忌的聊聊天。

　　宋知知离开家之后漫无目的地走到了这里，听到欢笑声停下了脚步，靠着对窗的墙壁，如同一个变态，窥探着别人的人生。

　　灯火透着窗户，懒懒散散地对外施舍着光芒，映照在宋知知的手背上，她像感受到刺痛一样，不自觉地收回手整个人隐入黑暗。

　　再往前走也是无用，走到天明，也没有宋知知的归属。可是就此回头，更不甘心去面对一败涂地的未来。

　　无力感蔓延，化成枷锁，把宋知知困在原地了……

　　上天好像也不开心，在暗不下去的夜晚，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屋檐下垂下的雨幕包围了宋知知的出路，在嘈杂声中，宋知知认命地蹲下身，抱紧自己。

　　警惕心强的人，但凡一点动静，就会竖起耳朵，绷紧身体，做出防御的姿态。

　　宋知知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攥紧了衣服，随着脚步的接近，警惕心慢慢松懈，却更加抱紧身体，试图隐藏自己。

　　她知道这是谁……

　　不想被发现……

　　最不想，被他看见。

　　时间过得好慢，慢到空气稀薄，因为哭过，呼吸又更加难受，心也好难受。

　　不用抬头都能想象到的人，光听脚步都能知道的人，她怕喜欢就会被她玷污的人，再也不敢和他在未来碰面了。

　　“你的未来可以一片坦荡，高考之后，你可以进比她们更好的学校，之后没有人敢说你的闲话。”

　　“宋知知!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我知道现在很难……可是，我真的想陪你走下去，我想看到更好的宋知知。”

　　对不起……于杞，我要失约了，我，我没办法掌控自己的人生，我只能停滞在这里了……

　　可是，谁能来帮帮我，谁能来救救我，谁来救救这个快要撑不下去了的人。

　　在空荡荡的暗巷，宋知知感觉被勒住脖颈，求救梗在喉间，只有泪水肆意流淌，手指微动，想留住一个人，想把委屈都告诉他。

　　可是明明内心用力挣扎，身体却没有力气抬起手，脸也埋在膝上无力抬起。

　　雨落下的声音更加吵闹，遮掩了嬉笑、打闹、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雨小些的时候，零星的灯火也暗淡了，只留下黑漆漆的一片。宋知知挣扎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手边的雨伞。

　　只是迟疑了一秒，宋知知便撑起伞穿梭在小巷消失不见。

　　做了一晚回忆前尘往事的梦，从厨房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秋末初冬的清晨，可以是清爽的，也可以是压抑的，浓浓的白色氤氲的天空，模糊了天际的风光。

　　发愣之际，门口传来门锁的响动，就见沈小凤踉跄着进来，察觉到宋知知的那一刻，立马收起嘴角的微笑，板起脸色。

　　“某些人还知道回来。”沈小凤语气刻薄，又巡视一圈，也没见带什么稀罕东西，“养这么大，也不知道孝顺，累死我了，我去睡会儿，给我做个早饭吧。”

　　“我是你的孩子吗？”宋知知撑起身子，面对沈小凤的背影，面无血色，冷冰冰地问道。

　　沈小凤的脚步顿住，僵在原地数秒，才有所反应：“知知，你在说什么呢，我十月怀胎生的你，你当然是我的孩子。”

　　“我真的是你的孩子吗！”

　　宋知知又问了一遍。

　　“知知，你为什么会这么怀疑，我……”

　　可是沈小凤的反应给了她最真实的答案，换做她之前的性格，绝对严词喝住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示弱，一副心虚的样子。

　　“你早知道了。”宋知知突然觉得好笑，好笑自己这么可笑。

　　在此之前，宋知知还想过些理由，为沈小凤开脱的理由，或许，她与赵玉莲不和，对此也不知情，或许，她也是受害者。

　　可是现在看来，被蒙在鼓里的，也只有自己。

　　“为什么？”宋知知沙哑干涩的声音，就像从龟裂的土地下传来，绝望又不甘。

　　沈小凤背对着宋知知的脸上满是惶恐，嗫嚅的嘴瓣发不出声音。

　　宋知知长呼一声叹息，收住眼眶的泪水，捞过身边的袋子，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大门被带上的声响从身后传来，沈小凤才如大梦初醒般，转头像后望去。

　　“李先生，我是宋知知，我决定，与我的生身父母见上一面。”宋知知拨出名片上的电话，赌气式地一口气说完这番话，才慢慢松开攥紧袋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