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kikik

7、白狼

　　在人们的印象中，狼是一种凶残的野兽，在行吟诗人们吟诵的诗句里，还是在艺术家们笔下的十四行诗里，至于妈妈给可爱宝宝睡前讲的故事里，它们总是凶残与阴险的代言人，正义与诚信的对立面。不过在夏西兰王国里，却是一个例外。王都奥丁里最最混蛋加三级，喝的烂醉如泥神智不清的醉汉酒徒们，也决不会说半个有辱神圣的圣兽的字眼，不敢开任何一个带有狼的玩笑。因为在奥丁人的心中，狼是圣兽，是他们的英雄的母亲，是保佑他们的神灵。她们敏捷冷静锋利，象死神的镰刀一样，撕裂恶人的喉咙。如果是一只纯白色的狼的话，那更要顶礼膜拜献上牲畜了。白狼可以说是狼中的翘楚，守护神中的极品，传说中她们具有神一样的智慧，魔鬼一样的力量。

　　如果奥丁人看见他们的神兽白狼的身上驮着一个六七岁上下的男孩子，而且更不可原谅的是神兽的尾巴上面竟然还吊着一个同样大小的小女孩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是诚惶诚恐伏身而拜？还是不知所措目瞪口呆呢？也许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不过至少站在白狼旁边的那个身材魁梧如宝塔一般的男人的眼里，却丝毫没有这样的表情，他的眼睛里是无限的怜爱和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身上的软甲和骑士剑正显示着他的身份：他是一名骑士，而且是力量最强大的黄金骑士，黄金骑士汉克斯。

　　事实上，就他本身而言，白狼与其说是传说中的神兽，倒不如说成是伙伴来的更为贴切。望着眼前的两个无忧无虑，沉浸在欢乐世界里的孩子，汉克斯的思绪忍不住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是一个圆月之夜，皎洁的月光之下，一辆印有金色雄鹰徽章的马车驶入这个天高皇帝远的罗克柳斯庄园。庄园的主人康。德。黑斯特瑞子爵男爵和婧。黛小姐风尘仆仆的，后者的怀里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身份是小姐的养子，目的是要寄养在庄园里。

　　自然，作为寄居在庄园里的客人，尽管婧小姐的语气很客气，可汉克斯已经知道抚养这个孩子已经是必然的，无可挽回的了。想到王国里最强大的黄金骑士竟然要喂养一个婴儿，汉克斯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了。

　　旁边的魔法师德。凡尔依特先生，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表情，汉克斯一度怀疑，这家伙的面部肌肉一定是僵硬了吧？相识二十余年，看见他的笑容的机会绝对不超过十次。不过他没有摇头，至少说明他是不反对的。

　　至于那个爱捣蛋的女巫布莱尔，早已经忍耐不住，不顾婧小姐担心的眼神，用她那黝黑的，恐怕有十年都没有洗过的手指，去抚摩小孩的脸庞；还说一些奇怪的咒语一样的东西，把小家伙逗的手舞足蹈。

　　而当婧巧妙而委婉的表达，把孩子送到这里，主要是为了让白狼来喂养他时，汉克斯几乎要崩溃了。他有理由怀疑这个孩子是个私生子，婧是别有用心，这不是把羊往狼嘴里送吗？就连德。凡尔依特古井不波的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女巫则大呼过瘾，还自做主张的把白狼叫了进来。

　　接下来的一幕却打破了人们心中的疑虑，坚定了个别人的信心。见到男婴之后的白狼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种神圣的让人感动的光芒，配合着烛光下明晃晃的钢牙，相映成趣。婧觉的那种眼神特别的熟悉，却也一时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结界里的小男婴见到白狼之后，脸上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张着嘴，把手伸到结界的外边……。康。德。黑斯特瑞子爵男爵也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洋洋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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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今天就要开始接受骑士的训练了吗？”幼稚的声音把汉克斯的思绪拉了回来。
　　时间过的真是飞快，昨天的男婴今天已经是大孩子了。

　　“是的，阿卡。从今天开始，我将向你传授骑士的本领，你有信心成为一个伟大的骑士吗？”

　　“当然，我要做一个象老师一样的骑士。”少年的脸上充满的美好的憧憬，整齐的长袍，腰带上别着一支树枝，大概是当作长剑来用的吧？

　　“爸爸，我也要当骑士。”那个女孩的声音。

　　“不行，哪有女孩子做骑士的？你要做的是淑女……”汉克斯特别的把后面的两个字“淑女”加重。

　　“不嘛，不嘛，我就要做骑士嘛！”小女孩开始在地上打滚撒娇。窥一斑而见全豹，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敢吊在一匹白狼的尾巴上的，从这里大约也可以看到某人的一些性格。

　　知女莫如父，汉克斯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就做骑士吧。”

　　“耶，老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刚才还在地下打滚的人马上转忧为喜，马上站了起来，手里还捡了一根树枝当作大剑。

　　“你这个样子，将来怎样进入上流社会啊？”汉克斯先生苦口婆心。

　　“切！”显然，当事人根本不领他的情，还兴冲冲的朝阿卡眨眨眼：看见了吧，我说我要做骑士的嘛。后者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早知道就是这样的表情。

　　汉克斯允许女儿学习骑士道，只是出于一个父亲对于失去母爱的女儿的溺爱罢了，何况，他以为，以黛丝的个性，最多也就是两天的热度也就移情别恋了，纯粹是一时的新鲜，就象跟老头和女巫学习魔法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里想到，十二圣骑士中的唯一一个女骑士，就在这么一个玩笑的场景中诞生了。

　　人们总是对于骑士的光辉和荣耀艳羡不已，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要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士，是要付出多大的辛苦和经过怎样的千锤百炼。现实总是残酷的，我们的主人公似乎也已经感受到刚才的万丈豪情受到了怎样的挑战。不过他却没有象往常一样张口抱怨，连着挥动训练用的骑士剑，只是在重复着一个简单的劈的动作一千次之后，再是好抱怨的人，恐怕也失去了说话的意志和说出来的力气了吧。况且，休息之后，又是一个新的一千次，重复着劈的动作。阿卡躺在树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据说是有多动症和爱抱怨的黛丝也是安安静静的坐着。虽然只是劈了一百多次，可是包括汉克斯在内的所有人，无不以为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黄金骑士是否算是一个优秀的老师，人们还不曾注意到，但罗克柳斯庄园的仆人们却一致认为他绝对是最最严厉的老师。可怜的阿卡少爷，每天在鸡叫的第一遍就被老师大人从床上揪了起来，连调皮可爱的黛丝小姐也没有逃出恶魔的手掌。两个小可怜一边揉着睡眼朦胧打着哈欠，一边被提着领子去练习马术，不会骑马的骑士令人难以想象。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整个庄园的人就没有可能睡着了。只有一个人例外，很少有人看见女巫布莱尔在下午三点以前起床的。据目击者黛丝说，她曾经在老师的耳边施放了一个最有气势的雷系魔法——万马齐喑，却始终没有把老师叫醒，可见一斑。另一个证人黄金骑士汉克斯为之作注解：女巫对于声音免疫。

　　人们的耳朵里满是马蹄敲击大地的声音，马挂乱铃的声音，而最恐怖的是一个男人的吼声……。

　　阿卡，右边，靠右边！

　　黛丝宝贝，抓紧了！

　　你们两个，说你呢，对，就是你，跳！

　　不是这样，先提缰绳！

　　你们要把我气死了才好！

　　……

　　严重睡眠不足，黑着眼圈的仆人们，几乎要冒着被王国法律制裁的代价去闹罢工了，可是想到偌大的一个庄园几近不用打扫的轻松之后，又犹豫不决。声音是大了一些，要不窗帘，布幔，床围……，上的灰尘又怎么会随着一声声的吼叫而扑扑的落地？打扫的工作基本不用怎么做，工资比别处又高上一倍，现在是通货紧缩遍地都是下岗的工人，虽然睡的不好，眼圈有些发黑，孰轻孰重，大家的心里自有一杆天平。

　　当太阳升到和庄园的围墙等高之后，忙碌了一早上的三个修炼者，庄园里的睡眠杀手们回来享用早餐。黛丝是三个人中精力最旺盛的一个，刚从马上下来，把缰绳交到仆人桑丘的手里，便急急忙忙的往餐厅而来。当有些鼻青脸肿的阿卡拖着两条灌了铅一样的大腿走进餐厅的时候，一位女士正举着半只烤乳猪，吃的满嘴是油。

　　“淑女……，形象……”可怜的爸爸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黑斯特瑞家族不愧是有百年历史的贵族世家，照顾饮食起居的诸多仆人们，在大厅里往来穿梭如行云流水一般，却安静的不发出一点声音。整个餐厅里，也只有某位小姐，不自觉的发出咀嚼食物的声响。黄金骑士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幸亏醉山羊这个老家伙不在。德。
　　凡尔依特先生从来不和众人一起用餐，每天都有仆人专门送到他的房间里。

　　阿卡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肌肉酸痛。掩在黑色长发下面的一双眸子却是不住的乱转：今天比昨天多跨了十几个障碍，该不会是上回把老师的黄金护膝放在马圈里被老师报复吧？？看来下回一定要把他的长剑偷出来才对啊。严师出高徒，诚然也！

　　接下来的一天里，阿卡和黛丝都在拿着训练用的骑士剑练习劈的动作。如果说不枯燥的话，那分明是言不由衷或黄金骑士在场了。

　　“不来了，不来了！”黛丝小姐的三分热度终于过去了，把剑扔在地下，就地而坐。

　　“骑士的训练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经受的起的。”汉克斯自言自语，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的几缕胡子，是在追忆往昔吗？

　　“德。凡尔依特先生的宫廷礼仪真是令人怀念啊！”阿卡趁机给黛丝泼冷水，这一段时间的骑士训练和马术训练，黛丝所表现出来的天赋，有人比较喜欢说是遗传，让阿卡觉的自己很没有前途，所有的风头都被黛丝给抢去了。

　　“切，你才是呢！连马都骑不好的家伙，还是哥哥呢！”黛丝争锋相对，不过想到要学宫廷礼仪还是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阿卡马上想起老师的教导，和女士争辩是不明智的，可是好象已经有些晚了。

　　“爸爸，什么时候教我们花剑技，老是劈来劈去的多没有意思啊。”

　　“哼！这些最基本的东西是战场上最有用的招式，把那些花架子拿上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想当年……”

　　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可平日里言辞笨拙的黄金骑士只要用这三个字一起头，接下来的东西必定如同江河流水一样绵绵不绝。深有体会的阿卡连忙把话头岔开：“老师，你能把石头一剑劈开而我们不能，是因为我们的力量不够吗？”

　　“力量自然也是一方面的原因，可关键还在于眼力。”

　　“眼力？？”两个孩子张大了嘴，好奇的样子。

　　“对，所有的事物本身都有一个力量的集中点，只要集中全力攻击这一点，那石头就可以被劈开了。”

　　“那，这是不是德。凡尔依特老师说的抓住问题的关键呢？”

　　“恩……，这个，这个大约是吧？”黄金骑士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那，那个关键点是不是布莱尔所说的重心呢？”

　　“啊？什么？重心？今天的天气不错喔。”

　　哎吆，扑通，黄金骑士先生被脚后的石头绊了一交，白狼忙跑过来到主人的身边。

　　“来，你们两个过来把这块石头劈开。”骑士在打哈哈。

　　“为什么总会是这样，又得自己去查书了。”阿卡自己嘀咕。

　　还好我应变快，骑士有些得意洋洋，全忘了摔交之后的狼狈，反正又没有外人。卡这小子一定是醉山羊唆使的问这样奇怪的问题，还真是麻烦啊！

　　一块一寸见方的鹅卵石面前，阿卡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用的招式是这几天一直勤学苦练，也是目前为止学会的唯一的招式——立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照着按照女巫布莱尔所说的方法找到的中心劈过去。

　　石头裂成了两半，阿卡欣喜若狂，“老师，是这样吗？”黄金骑士赞赏的点了点头。阿卡的自信心凭空长了十个百分点，而另一位小姐的妒忌值也成倍的激增，连不会魔法和骑不好马的小子都会的东西，我一定会做的更好。

　　同样大的石头面前，同样的剑，同样的招式，黛丝满怀信心的挥出一剑，还用了一点偷学来的花剑的起手式，嗨……。

　　隐隐约约的，鲜花，掌声……，老爸高兴的合不上嘴，看看，还是我汉克丝的女儿，虎父无犬女，想当年……。阿卡哥哥那自卑的眼神里掩饰不住的赞叹：黛丝妹妹，奶真是好好强大啊，偶真是好好佩服奶的啊，请奶一定要帮偶签个名的说……。自己在一瞬间就象一个女王一样的风光。

　　“黛丝，你没事吧？”是卡的声音。看到黛丝还在发呆，阿卡不由的推了她一把。

　　把一个女生从美妙的梦幻空间里弄出来，简直是一个罪过，更为不可饶恕的是，当黛丝看到那块顽石仍然完好无损的时候，失望，嫉妒，恼羞成怒……，总之是各种复杂的表感情聚在一起，总得找个地方释放吧。一个二级的雷系魔法——一道闪电之后，阿卡从地上爬起来，头发如钢丝一样的直立，象一个大大的“1”字。为什么会这样啊？一说话，嘴里还冒着白烟，有些执迷不悟的感觉。

　　“黛丝，太不象话了，还不向哥哥道歉？！”骑士先生拿出父亲的尊严。

　　“对，对不起啊。”小姑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哇……，终于小河流积成了山洪气势，如泉涌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两个男人没有处理这样场景的经验，手足无措，只是一个劲的道歉，也不知道错的究竟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的马术不如我，又不会魔法。他都可以的，我就不可以？”哇…
　　…。

　　“宝贝女儿，把石头劈开还要看力量啊，哥哥比你的年龄大，又是吃白狼的奶长大的，自然力量要大一些了，是不是？阿卡！”

　　后者的脸上满是无辜的样子，嘴上自然也说：“是啊，是啊，哥哥的蛮力是大了一些，不过做一名骑士，光有蛮力是不够的，噢，老师！”

　　“当然，一点没错，如假包换，价格公道”，“说什么呢？瞧我这张嘴”父亲在想方设法逗女儿乐。

　　“真的喝白狼的奶，力气可以变大的吗？”黛丝似乎抓住了问题的核心，也不哭了。阿卡和骑士先生有些心虚的望向白狼，阿卡的乳母似乎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之中，似有一匹狼在狂奔，尾巴上吊着一个小女孩，后面追着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和一位铁塔般的男子。各种声音聚集在一起，为这紧张又丰富的一天奏响了最后的乐章。

　　真是给神兽丢脸啊，白狼的心里一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她真的有人一样的智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