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回归线》吃花卷的仙女

3、我寻不到你的身影

　　2008年5月份，我受慕辛然之命，前往四川成都出差，这是他给我安排的第一次出差，一待就是半个月，却错过了回去的最好时机。
　　因为......这一年正是汶川大地震发生的时候，成都相隔汶川虽有些距离，但也波及于此，一时间人心惶惶，交通堵塞，连手机信号也彻底断了，我被迫困于此。
　　大多数人都不敢居住在自己家中，而是搭起帐篷在广场比较宽阔的地方过夜，我虽想跟风，却发现行李实在太多了，要是搭帐篷不一定能看管好，搬来搬去也麻烦，于是从酒店搬去了楼层不高的小旅馆。
　　虽是小旅馆，但环境还算不错，看来接下来几日时间内我都将被困于此。由于对成都这个地方不熟悉，所以我每天只能待在旅馆不出门，饿了就叫外卖，困了就睡，醒了就发呆。
　　政府处理事情还是比较快速的，到第二天手机就能正常通话了，只是交通依旧堵塞的厉害，只能在市内活动活动。手机刚开机就是接憧而来的短信提示，看了看手机，小晨，雷女士，父亲，还有慕辛然都打过电话。
　　既然回不去，那不如用这个无人打扰的时间欣赏风景。
　　于是，我再次将手机关机，去了成都比较有名的青城山，黄龙溪，还有洛带古镇，再转折去金龙长城。如此下来，停留了一周左右我才有了回去的打算。
　　刚进双流机场，人群早已是排队的状态，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买票却又是一个困难的问题。正当我在犹豫要不要在机场睡几天的时候，却在恍惚中惊然瞥见慕辛然，我以为是幻觉，却见他缓步向我走来，一把将我拉离人群。
　　就如同一个乘风破浪而来的英雄，将身临绝境苦苦挣扎的人儿逃离了这场暗潮汹涌的海浪。
　　我明明不想他，为何他会出现？
　　为什么在我需要人帮助时他会出现？
　　他握紧的手中全是废纸，一把扔进垃圾桶，我捡起来看了看，全是过期的机票，从地震第二天到昨天的，他究竟等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问。
　　回过头正面面对我的他，让我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充满血丝的双眼，满脸的胡渣，黑眼圈十分明显，仿佛整个人在这短短半个多月不见的日子里老了许多。
　　可这并非是我所要求的。也不是我想看见的。
　　“你没有跟公司请假就消失几天，本来该开除，念在事出有因，工资扣半。”他好像并不关心自己现在的形象，自顾自的说道。
　　“你也知道事出有因，为什么工资还要扣半？”我不服气。
　　“地震后第二天通讯就能使用了，你不知道打个电话？”
　　“那是手机没电了。”
　　“你没带充电器？还是你故意关机的？”
　　我无言以辩，反正都这样了，扣就扣吧。“慕总，其实人有时候不能太聪明了，太聪明会把事情看太白的，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迟早会被活活气死的。”
　　他不言，加快脚步，我提着行李小跑也追不上。
　　“慕总，那我需要把这些天你买的机票钱给你吗？”我追上去，继续寒碜这个资本家。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但依旧不言，只是一把将我的行礼提过，并一手拽着我跟着他的步伐走动。
　　直到许多年后我才知道，他是因为联系不上我，却又不知道我住哪里，想着我肯定会在这里坐飞机回去，于是当日便乘坐飞机来到机场，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又怕等到我后不好买票，于是每天晚上住附近的旅馆，白天几乎一整天都在机场度过，一早就将所有能回去的航班机票全给买了，我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回去。
　　可惜，那时的我并不太能体会这种等待中无奈的心酸感。
　　回到家中幸好雷女士不在，否则定是一场劈头盖脸的指责。我将行李放好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给他们发了个短信已安全到家后，便奔向小晨的公司。
　　正在开会的小晨见着我后，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能将想说的话说出口，干脆直接散会和我去喝茶。
　　我以为她会先将我骂一顿，然后再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可她并没有这样做，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看你的性格跟我是越来越像了。”
　　“那不然呢？”我反问。
　　“学姐姐也挺好的，至少敢爱敢恨啊！”
　　“敢爱敢恨我还做不到，毕竟没有经历过。”
　　“以后总会经历的。”小晨端起茶水往嘴里灌了一口，终于直奔主题了。“你怎么不再消失段时间回来。”
　　我突然想起了慕辛然，不禁苦笑道：“就这样都少了半个月工资，再玩几天估计这个月工资都没了。”
　　“没有就没有，大不了我养你。”
　　这一刻，我显得有些凄凉，一个女人最感动的地方莫过于另一个人男人说他养你。可惜我的这个人不是个男人，是小晨。
　　“你将会是我坚强的后盾，却不能是我依赖的人，这样会显得我太过于弱小。”
　　小晨思量了片刻，给了我一个最佳的建议。“父母朋友都不能陪伴你一辈子，真正能让你依靠的还是丈夫，所以趁着年轻找个条件好点的吧。”
　　“可我从未想过结婚。”
　　我诚恳的回答，确实如此，一个人单身久了便不会轻易让另一个陌生人闯入你的世界，更何况对于结婚这种走进人生坟墓的事情。
　　我不愿自己早早躺进坟墓，然后又再次轮回。
　　“结婚是一个能给你安全感的男人，为你带来的一场美梦。”小晨似乎拿出了自身所有经验来开导我这个不婚主义者。
　　“可是梦也会被现实打破。”
　　“那就要看这个人愿不愿意陪你在美梦里虚度光阴。”
　　“那至少得深爱才行？”
　　“错，是彼此深爱才行，爱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相思。”
　　“为什么单方面相思就不是爱情了？”
　　“那叫犯贱！”小晨直截了当的回答我这个问题。
　　可小晨的回答并没让我清楚明白，反而使我更加迷惑了。
　　从小到大能给予我安全感的人除了父亲还有谁？好像在机场见到慕辛然的那一刻我也有过这种感觉，却只是一瞬间。
　　也有可能是我将其他感觉混淆在一起了。
　　我并不知道这一次的失踪对雷女士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以至于我回家后没见她说过一句话，只是把饭菜做饭端上桌便开始自顾自的吃饭，这种气氛还在初中之前才有过。
　　此时，我倒希望雷女士能碎碎念一些，至少不会让我觉得气氛惊悚。
　　自从成都出差事件后，慕辛然再也没有安排过我出差，即使公司业务正是高峰期也总能将事情一件件的安排好，除非是实在忙不过来才会安排我帮忙跑跑腿，送送资料，也只局限于市内。
　　可我却十分怀恋四川的新鲜空气和绿化风景，看来是再无机会免费出去了。
　　2009年情人节即将来临，我以为今年小晨会和我一起度过，却未料收到她的结婚请帖，我惊得缓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和小晨结婚的是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可本人却十分英姿飒爽，跟小晨公司是合作关系，经常约见吃饭谈业务，俩人一来二去的就擦出了火花。而这个老男人据说是前妻早逝，还留下了一个十岁的儿子。
　　“后妈不是这么好当的，你想好了吗？”我问小晨。
　　“知道，但是他会宽容我，所以我选择包容他的儿子。”
　　“你无药可救了。”
　　“他能给我安全感就可以了。”对于我说的话，小晨并不生气。
　　“能给你安全感的很多，为什么偏要当个后妈？”
　　“光子，你不明白，有些东西经不起蹉跎。”
　　“不明白。”
　　“错过才能遇见更好的，从来都是自我安慰的借口，因为你始终无法寻得更好的。”
　　“你教会了我太多，可我还是无法理解。”
　　可能觉得我太过于笨拙，小晨选择避开这个话题。“你终会理解的，现在只需要做好准备当我的伴娘。”
　　我点头不语。
　　小晨的婚礼定在七月初七，虽然俩人都是二婚，但都一致将排场做的有多大就有多大，酒席定在五星级酒店，不仅亲戚朋友请来了，就连生意上大大小小的合作商都一一请了。
　　老男人要的是面子，而小晨......却想以此像全世界宣示自己新生活的到来。
　　婚礼那天，我换好衣服急急忙忙出门，小晨为我安排好的专车却不见踪影。一辆私家车不断的将喇叭声按响，让我更加心浮气躁，这是小孩子在玩按喇叭吗？
　　正当我东张西望专车什么时候到来时，意外接到慕辛然的电话，电话那头很不耐烦的说道：“上车。”便挂掉电话。
　　上车？我站在风中凌乱了一会儿，这是什么意思？等到那辆私家车喇叭声再次响起我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坐上车便问慕辛然这个问题。
　　“顺便接你。”他的回答十分简单。
　　今天他不是我老板，我无需对他客气。“你这顺便未免太巧了吧。”
　　“你闺蜜的老公请的法律顾问是我们公司在接，这次婚礼名单上也有我，既然让专车接你，不如我顺道过来接你。”他的解释明显耐心不够。
　　“为什么你对别人总是报以宽容态度，对我却偏偏格外不耐烦？”
　　他又不语。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这样，让人十分生厌！”我的耐心也不够了。
　　他还是不语。
　　“停车！”我气愤下了车，在半路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酒店。
　　酒店有专门的休息室，用来给新郎新娘以及伴郎伴娘化妆换礼服用的。我到的时候小晨已经画好了妆，我强装淡定的使自己表现的高兴一些。
　　小晨为我准备的礼服是件收腰的白色蕾丝裙，很合身。可能这世上能对我们这么了解的，除了父母以外，大概就只有闺蜜了吧。
　　小晨的婚礼很浪漫，有灯光，有礼仪煽情的台词，还有老男人的深情告白。
　　仪式结束后便是扔捧花的时刻，不少单身女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抢到，可小晨早已在私下说过要扔给我。于是，毫无意外的，我接到了捧花，其他单身女性显得有些泄气，也有人拍手羡慕。
　　而我，此时此刻，却有了想要结婚的想法。
　　为什么在这一刻我会想要找寻慕辛然的身影？
　　可是......人潮太拥挤，我无法寻得到他。
　　酒席摆了有一百多桌，我踩着高跟鞋陪着小晨挨个的去敬酒，才到一半脚就已经痛的实在走不动了，我想现在最幸福的事，应该就是脱下鞋泡个澡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
　　小晨似乎看出了我的痛苦，想要劝我去休息，可我却要强的一定要走完这一百多桌才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