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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昌远二十一年,丞相叶之琰之女叶含章入主中宫,为皇帝苏云隽之皇后,叶家权势如日中天,炙手可热。而皇后从家带来的东西里,就有那副画卷。
      大婚当日,叶含章早早地起来,由五个喜娘簇拥着梳妆,用了一碗莲叶长生粥。
      穿着沉重的礼服,头戴数斤重的凤冠,听着满耳的吉祥话,在皇家辈分上最尊贵的云阳长公主的主持中,接受父母弟弟、来观礼的各位皇亲家眷的层层跪拜。接着,由皇家宗室女陪伴,乘坐十二色鸾车,由叶府缓缓入长街,再由皇城正门入宫。
      紫宸殿门口的空地上,肃穆立着上百名朝臣,又有宫女、内侍静立于外围不计其数。皆都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候着沉重华丽的鸾车缓缓驶过。
      这是一个好天气,紫宸殿上头白云安静地飘过,唱礼大太监的声音响亮地在大殿前回荡。十二琉冠冕,大红喜服的帝王在台上伸出手来,迎接他这素未谋面的皇后。两人在高台之上庄重落座之后,底下群臣三跪九叩,山呼贺喜。
      出嫁前,母亲与她难得谈心,直言不讳道,自古中宫必不得宠,大婚便是一生中最辉煌荣耀的时刻,此后便是难与人知的苦楚与辛酸。而这时刻太过短暂。
      大婚第一天夜里,她只匆匆地见了皇帝一面。
      大婚第二天,她盛装厚礼,前后拜见了几十名过去素不相识的皇室长辈。
      大婚第三天,她一个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叶府,端坐受礼,父亲、母亲和弟弟,在底下磕头叫她“娘娘”。
      第四天,整个皇宫复又沉寂下来。
      叶含章病倒了。
      凤仪宫有一张大床,躺在上面四面够不到边。小小的一个叶含章,裹在一堆丝绸锦缎之中,高烧昏睡。旁边的药炉子煎着太医开的药,人参,当归,黄芪,枸杞……都不是治病的药。
      而含章的梦中,有一个容色倾城的女子,笑吟吟地向她伸出手。含章哭着喊了一声“娘”,然后大汗淋漓地醒来。
      “娘娘,您醒了?”侍女秀色为她擦去细汗,担忧地望着她。“可是做了噩梦?”
      含章定了定神,摇摇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
      “皇上那边,可有什么话传来”
      “皇上说,让太医好生看着。”
      含章怎么会不知道,忙于政务的人能有多不近人情。从前并州水患的时候,父亲人虽在府中,可是一个月都没与她们见过面。
      天色有些晚了,含章命人备了宵夜,自己也打扮了一番,预备往养心殿去面圣。结果方才准备好,却见皇上迈进了凤仪宫的大门,身后跟着得全公公,手里托着一个摞满了奏章的盘子。
      “朕听说你好些了。”苏云隽自己往桌案前一坐,秀色忙奉上茶去,含章也赶紧去收拾桌上的笔墨,却被苏云隽握住了手腕。
      他往她脸上仔细一看,道:“果然是消减了,要是叶相知道爱女在朕这里受了苦,少不了要心疼了。”
      含章听不出这话是真是假,忙躬身道:“是臣妾无能,没能侍奉皇上,反倒让皇上为我担忧。”心里却想着,不过才见我第二面,怎么就看出我消减了呢。
      苏云隽道:“朕在你这里批会儿折子,有得全伺候着。你大病初愈,尽管歇着吧。”说罢也不再出言,翻开折子看了起来。
      含章不好再回去躺着,便在临窗的椅子里坐下,秀色怕她体力不济,特意支了几个软垫在她身后。她命秀色拿来一个绣花棚子,慢慢描了花样,一针一线地绣了起来。
      空气里安静的能听见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忽然苏云隽出声道:“该喝药了。”
      含章不解地看他,却见他头也不抬,执笔在奏折上圈点着什么:“已经戌时了。”
      沙漏钟上的刻度刚刚好到戌时,含章心里一暖,又要开口谢恩:“区区小事劳皇上挂怀,臣妾愧不敢当。”
      苏云隽一顿,搁下了笔,道:“朕是习惯了。从前皇姐在的时候,是每日这时候喝药的,她总要朕提醒她才肯喝。”
      他口中的皇姐,特指的便是身担摄政监国大长公主之名的,燕城长公主苏羽鸢,苏云隽的第五个姐姐。
      先皇驾崩的时候,膝下只有五个已经成年的女儿和一个不足一岁的小皇子,燕城长公主苏羽鸢,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平定临江郡王的叛乱,粉碎小皇子母族的阴谋,力保他坐稳了皇位。
      并且一路抚养了苏云隽长大。
      皇上提起长公主的时候,神情有些黯然,叶含章忙道:“长公主是个极好的人,臣妾很景仰她,当年长公主还对臣妾说过一句话。”
      “她跟你说什么?”
      “长公主对臣妾说,你将来要好好照顾皇上,要对他好。”
      苏云隽望着她,良久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在哪儿见的她,什么时候?都跟朕说说。”
      “是。”叶含章放下手中的绣花棚,秀色为她搬了一张椅子到皇上身边。
      “臣妾第一次见到长公主是两年前,准确的说,只听到了她的声音。父亲前往上阳宫向公主汇报政务的时候,将我带在身边,隔着帘幕我只听见她声音爽朗干脆。本欲在正事结束后再撤去帘幕单独拜见公主,有人通报说皇上来了,父亲只好带着我匆匆回避。”
      “不久以后,长公主派人到叶府,将我接入上阳宫。那天公主问了许多关于我的事,比如平日在家喜欢做什么,读什么书,和母亲相处的如何。公主说希望我能够经常去陪她说说话,于是那天以后,我便隔三差五会到上阳宫求见公主,公主常常带着我在上阳宫里散步、聊天,有时还会教我画画。”
      “最后一次见到长公主,是去年冬天,公主那时候已病倒在床。那天父亲也在,所以床前设了屏风。公主叫我到屏风后面去,拉着我的手对父亲说,她已定意立我为后,只是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又嘱咐我好好照顾皇上。可是没说几句话,她便睡了过去,我和父亲便悄悄告退了。”
      “再之后,公主病重,我便也再没能见到她。”
      含章静默垂首,只听见苏云隽微微调整着呼吸。良久,他开口道:“你是说,皇姐和叶相彼此竟从未照面?”
      “依臣妾看来,像是如此。”
      苏云隽的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摞起来的奏折倾倒,撒了一桌子。他恨恨道:“好你个叶相,好你个叶相!朕都已经默许你往来上阳宫,你可真是,你可真是冷硬心肠。”
      含章跪倒叩首道:“不知皇上为何发怒,还请皇上恕罪!”
      苏云隽看她一眼:“你起来吧,这事和你没关系。”
      含章小心翼翼起身落了座,苏云隽又开始翻折子,这次才翻了几页,便心烦意乱,将折子摔在了桌子上。他问含章道:“叶相对皇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含章从头到尾琢磨了一通,想明白了什么,心下大为吃惊:“父亲很少和我们谈话,所以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难道皇上的意思,是我父亲曾经与长公主有情?”
      “有情?”苏云隽霍然望着叶含章:“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曾经是大胤最尊贵的一对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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