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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惹是生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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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九宁站着没动,她用大拇指抹过脸上的伤口,一阵刺痛,放下一看,手指上沾了血。
围观者们皆默默退后数步,不但没有劝架的打算,反倒让出了一大块场地。
看来江以莲平日里横行霸道贯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以大欺小,要单方面抽唐九宁一顿,竟没有一人站出来劝一句。
唐九宁权衡利弊,觉得低调挨打是最好的选择。首先从实力上来看,打不过江以莲是最合理的;其次,若是今日不让她出这一口气,日后她也有的是机会寻自己的麻烦。大不了现在眼睛一闭,被抽一鞭子,然后顺势倒下装个重伤,在江珣面前卖个惨,接下来几日都可以闭门不见客了。
唐九宁的算盘正打得美滋滋,江以莲二话不说便一鞭子袭了过来。
地砖在爆破声中炸裂,火星四射,尘土飞扬。
唐九宁被掀翻在地,身子像块拧着的破抹布一样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
烟尘逐渐消散,唐九宁撑起身子,左肩一阵剧痛,她看了眼,发现破了条口子,鲜血涌出,嘀嘀哒哒地顺着指缝落在地上。她看见江以莲勾着唇角,扯了扯鞭子,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这疯女人,下手没轻没重,这是要把我一鞭子抽死?
众人哗然,人群开始躁动,议论小声响起。有人小声说:
“会不会出事啊?要不去请一下二区的师兄师姐过来?”
“有个屁用,谁会愿意过来?”
“我看除了掌教和少阁主,没人能管得了江师姐。”
练武场外,钟星神情焦急,轻跺了两下脚,跑着离开。
金鞭气势汹汹再次袭来,唐九宁捂着左肩,连滚带爬地躲开。鞭子挥动带起的风势如刀刃一般,又在后背划出几道细碎的伤口。
唐九宁忍着疼痛,手一挥,场侧罗列着的一排武器咣当作响,齐齐飞向江以莲。
“哼,雕虫小技。”
江以莲冷笑一声,挥动鞭子在空中卷起这一堆刀剑,用力一甩,这一捆刀剑向唐九宁方向袭去。
疾风席卷冷刃而来,“砰”的一声,在练武场平坦的地上炸出个大坑。
唐九宁慌忙避开,被爆破的气浪推倒,直扑在地。
肩上火辣辣的疼,她伸手一摸,掌心黏腻湿润。她将手上沾着的血擦在衣角上,目光静静地看着江以莲。
血流的有点多,可江以莲似乎还没有尽兴。唐九宁握紧右手,手腕上的红莲隐隐发光。
不能随她再闹下去了。
*
钟星气喘吁吁,寻到南峰江珣的住处,被程非拦在门口。
江珣正在房里喝茶,对面坐着位不速之客——顾子言。
顾子言一袭花里胡哨的紫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他将扇子插在后领上,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神情自若,手法娴熟,倒不像是个客人。
“你打算在我这呆多久?”江珣问。
顾子言装模作样地惊奇道:“哎?老朋友难得来做客,这么快就要赶人了?”
江珣扬眉,他眼里带上点戏谑,笑问:“你说顾掌门要是来寻人,我这是要说见过你呢,还是没见过?”
“哎!”顾子言正喝着茶,差点打翻杯子,他哭丧着脸喊道,“阿珣,你明知故问作甚?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因为薛府的事情,顾掌门大发雷霆,扬言要把顾子言抓回去,教他重新做人。顾子言急急忙忙逃难到此,只求江珣不要把他给卖了。
两人正聊着,程非匆匆走了进来,面露难色。
江珣瞥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公子,郡主不知哪里得罪了以莲小姐。”程非看了眼顾子言,继续道,“在练武场,听说以莲小姐动手了。”
程非话音刚落,江珣身子一闪,整个人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匆忙之下被衣袖打翻在案的茶杯。
杯子滚了一圈,茶水铺开,滴落着浸湿坐垫。
顾子言看了眼案上的惨状,又瞄了眼门口,连江珣的一抹衣摆都没捕捉到。他摸了摸下巴,感觉这事有点意思。
江珣提气运功,脚下生风。
江以莲从小便被惯坏了,在玄天阁里无法无天,至今为止没有闯出什么大祸,看在叔父的面子上,江珣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江以莲脾气火爆,做事向来不知轻重,看来是该管管了。
江珣赶到时,江以莲正抬手,挥鞭子抽向瘫坐在地上、血迹斑斑的唐九宁。
他一个瞬步移到唐九宁跟前,伸手抓住了抽向唐九宁的鞭尾。
江以莲看清来人,一怔,低低地喊了声:“珣哥哥。”
江珣握着鞭子的手略一运功,一阵威压通过鞭子传到江以莲的手臂上,江以莲半边身子一麻,松开鞭子踉跄着退了两步。
江珣扔掉手中鞭子,转身蹲下查看唐九宁伤势。
肩膀伤势严重,失血过多,身上还有多处擦伤。江珣的目光转至唐九宁的脸上,白皙的脸颊上,一道细小的血口子分外明显。
唐九宁没想到江珣来得如此之快,她连忙隐下手腕上红光,抬头想说自己没事。江珣俯身,长臂绕过唐九宁后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突然悬空,结实的臂膀将自己稳稳抱住,耳侧是江珣宽阔的胸膛。
唐九宁没遇见这种状况,手足无措地缩在江珣怀里,像一只被捉住的小兔。她视线微微上移,看见了江珣冷峻的下颚线。
江珣一言不发,抱着唐九宁,冷冷一瞥江以莲,随即转身离去。
围观者议论纷纷,逐渐散了,唯有江以莲站着一动不动。
有人上前轻声询问:“师、师姐?”
“滚!”江以莲怒吼一声,面容扭曲,眼眶微红。
江珣走得不如来时急。
唐九宁在他平稳的步子里躺得安稳,她看见自己的血迹沾在了江珣的衣襟上。
鲜红的血染在白色的衣服上,格外显目。想到这人爱洁,唐九宁微微动了下,想移开自己带血的手臂。
“别动。”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
唐九宁抬头,目光正好与江珣对上,他低垂着眼眸,目光沉沉,长长的眼睫毛铺下一层阴影。
“再动,血全蹭我身上了。”江珣毫不客气地开口提醒。
唐九宁:“……”她只好乖乖地缩回江珣怀里,一路沉默着被抱回了弄玉小筑。
钟星早已备好热水,理好床榻,焦急等待着。身边还站着个看热闹的顾子言。
唐九宁被轻轻放在床上,钟星眼泪汪汪地上前给她盖好被子,哭道:“郡主受伤了,怎么办啊……”
唐九宁正要安慰钟星,江珣开口道:“放心,死不了。”
唐九宁:“……”是死不了,但我疼得很,麻烦找个大夫。
江珣仿佛听到唐九宁的心声,转头吩咐程非:“去找药庐的陈长老过来。”
顾子言站在床尾探头探脑,他看着唐九宁“咦”了一声,问道:“你不是之前……”
“她是安宁郡主赵宁。”江珣打断顾子言的话,忽悠起人的功夫行云流水,“原本应于二月接入玄天阁修行。不过她在去往玄天阁的路上遭遇山贼,独自一人逃亡到了上隆城。机缘巧合,我在上隆城遇见了她,只不过她一人漂泊多日,受苦了。”
江珣捻了捻唐九宁的被角,面带一丝笑容,道:“对罢,宁儿表妹?”
唐九宁想不到这么快就到发挥演技的时候了,她因疼痛额上渗出冷汗,在江珣善意的眼神下,轻声回道:“不辛苦,表哥待我很好。”
顾子言很快就被忽悠了,顺便还感叹了一番兄妹情深,说道:“能找着就是缘分。可表妹怎么受伤了?”他想到之前程非的话,又问道,“是……以莲妹妹做的?”
江珣没吭声,顾子言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心下便已了然,说道:“唉,以莲这脾气就是江二叔惯出来的,真应该改改。”
江珣冷嗤一声,道:“她也只敢在家里撒野,出了玄天阁,还不是被打成狗。”
在场众人:“……”
陈长老年事已高,被程非拽着飞奔而至,白发被风吹得凌乱。他放下药箱扫了一眼唐九宁,说道:“哎,小伤嘛,急什么急。”
随后他一瞄周围,见自家少阁主杵在一旁,像一根人形冰棍。他打开药箱的手一抖,又说道:“少阁主别担心,我一剂药下去,保证郡主活蹦乱跳。”
说罢便不敢耽误,立刻诊脉。
“脸上的伤不要留疤。”江珣突然道。
陈长老一愣,看了一眼唐九宁的脸,果然有道细小的伤痕。他立马说道:“不会不会,白玉膏擦上几天便会消了。”
唐九宁被陈长老嘱咐需静养几日,因失血过多,她躺到第二日还是嘴唇发白,手脚无力。
钟星又端来一大碗黑乎乎的药,唐九宁鼻子一捏,一口闷了下去。口中苦涩蔓延,她靠着软枕,感叹时运不济。
顾子言时不时会过来,找她唠嗑,一口一个表妹叫得比谁都亲近。
直到第七日,唐九宁已经可以下床随意走动,她拉了把躺椅到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看话本。
话本里的故事精彩纷呈,唐九宁看到了有趣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前前仰后合,冷不防瞄见站在院子门口的江珣。
唐九宁:“……”
这人都不出声的吗?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江珣不徐不疾地走到唐九宁躺椅前,扫了一眼,揶揄道:“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唐九宁把话本塞到身后,回道:“每天参汤补药地灌,人都长膘了。”
江珣眼疾手快,伸手一抓,话本便到了他手里,他看了眼书封——《纯情仙君俏徒弟》。
“哪来的?”江珣问。
藏书阁里是绝对不会有这类书的,唐九宁这几日也没出过门。江珣略一思索,问道:“顾子言给你的?”
唐九宁讪讪道:“他也是怕我无聊。”
江珣握着书负手而立,说道:“都有心思看闲书了,我给你的书却一页没翻。”
唐九宁心道这两种书能比吗?你送来的书简直是催命的。
她又躺回椅子上,阳光刺眼,她眯起眼睛摆摆手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江珣盯着唐九宁的脸,躺了几日床,她的皮肤还泛着点病态的白,脸上的伤已经掉痂,新长出来的肉粉嫩,像是谁拿着细笔在脸颊上勾勒出淡淡的粉痕,居然显得有些娇俏可爱。
江珣觉得她似乎是个不怕疼的人,至少抱她回弄玉小筑的路上,鲜血染上他的白衣,她还是一声不吭,沉默地缩在自己怀里。
江珣忽然道:“江以莲被我关了几日禁闭,昨日刚放出来便连夜派下山出任务,短时间内不会再找上门。”
唐九宁没说话,她虽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没打算白白挨打。这几日躺床上她还琢磨着怎么整回去,想不到连机会都没了。
江珣看唐九宁沉默,以为提起江以莲,她心有余悸,便多添了一句:“你不必担心。那日我众目睽睽之下将你从练武场带走,就已向玄天阁上下宣告我的立场。她就算再找你麻烦,也不敢向你动手了。”
唐九宁撇撇嘴,心说你来得真是时候,再晚一步我可能就把江以莲打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凯风:你关以莲禁闭做什么?不过是闹闹脾气误伤了人,这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江珣:她打了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