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听我说爱你》沧蕙

82、日光-1

　　1

　　“你确定我们能进去？”江铭弯腰，一边扶白晴下车，一边说，“现在学校管得都很严，门卫不一定会同意我们进去。”
　　白晴站直身体，扶着腰，略微喘气：“放心吧，我长得这么善良，一点儿也不像坏人，我解释一下，门卫肯定会相信我是从这里毕业的。”
　　江铭忍俊不禁，看看她隆起已经十分明显的腹部，说：“我发现你自从怀了宝宝后，自己也变得像个孩子了，说的话比小孩子还要天真。”
　　她挽住他的胳膊，头轻轻靠在他手臂上，跟着他慢慢往校门口走去，笑嘻嘻说：“你不许嫌弃我，江铭，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去年你第一次去我家的时候，跟我保证过，不管你将来在我身上发现什么缺点，都不会嫌弃我。”
　　江铭好笑地拍拍她的额头：“不仅变天真了，心思也变敏感了，我那是夸你单纯可爱，哪是嫌弃你？”
　　白晴仰头看他：“没有最好，我才不是敏感呢，据说好多男人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变心出轨。”
　　“你这都是从哪儿听到的？别的男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我清楚自己不是这种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混账事，连想都不会想。”
　　“中午在妈那儿的时候，你还说我长胖了，买羽绒服都得买大号的才行。”白晴拉一下身上宽大的长羽绒服，没好气地嘟囔。
　　江铭望了望天，嘴角笑意不减，语气带着呵哄，说：“这跟变心出轨完全不是一码事，你别乱想，你之前太瘦了，看得我心疼，现在稍微有了一点儿肉，更漂亮了，我其实是想夸你好看，不是说你胖。乖，别生气。”
　　白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还差不多。”
　　两人走到校门口，正要往里走，年轻的门卫从窗户探头出来，皱眉问：“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是学校，外人不许入内。”
　　江铭笑道：“我们以前在这儿念高中，毕业好多年了，一直没时间回来看看，很怀念学校，今天刚好空闲，过来转一转，您看能不能帮忙通融一下？”
　　门卫的脸色略微缓和一点儿，但还是摇头：“不行。”
　　这时一个看上去约莫五十岁、打扮十分朴素的中年男人的面孔出现在窗口，本来一脸严肃，见到白晴，忽然笑了：“小姑娘，是你呀？”连忙走出门卫室，上下打量一下白晴，说，“都要生宝宝了，恭喜恭喜。”
　　白晴的脸一红，看了一眼挑眉的江铭，点了点头：“是的，喻叔叔。”
　　那年轻门卫见他们是熟识，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缩回了脑袋。
　　白晴指一下江铭，跟喻叔叔做介绍：“这是我先生，江铭。”停了一下，补充道，“他也是麻十中学毕业的学生，是我同班同学。”
　　江铭十分礼貌地也叫了一声“喻叔叔”，喻叔叔乐呵呵地说：“小两口有缘分。小姑娘，你这都快两年没来学校了吧，我去年咳嗽，去你爸爸诊所，还问起你，你爸爸说你在瀚宁市工作忙，我没想到这一转眼，你都结婚要做妈妈了，真好。”
　　结束寒暄，白晴和江铭顺利进了学校。麻十中学跟记忆中的模样并没太大区别，广场一如既往地干净空旷，只是教学楼跟几年前相比稍微破旧了一些，墙面略有一点儿斑驳。
　　现在还是寒假，校园内没什么人，有点儿冷清，好在这一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天空蓝得几乎没有一丝杂质，温暖的阳光明媚地照下来，颇有暖意。
　　铺就平整的水泥小路旁，一排高大的香樟树从校门口一直延伸到操场南面竖起的铁丝网那里，枝叶葱茏，绿荫如盖；不远处似乎修剪不久的草坪绿意盎然，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簇簇迎春花沿着廊亭两边俏丽绽放，金黄得耀眼，春天的气息已然浓烈。
　　江铭小心扶着白晴的腰：“难怪你说门卫肯定会相信你，原来你认识他。”
　　“是啊，喻叔叔肺部不太好，动不动就咳嗽，我高中那会儿，他时不时去我爸诊所看病，一直认识我。我高中毕业后每次回家，基本都会来学校逛逛。”
　　江铭有些意外，但他没问缘由，只是说：“你经常来，是不是觉得一切都没有变？”
　　白晴抬手挡在眼睛上，回答：“之前来的时候，感觉还是老样子，这次再回来，发现变化还是蛮多的。但具体哪些地方变了，又不太说得出来，有可能是我的心境变了吧。”
　　江铭注意到她眯起的眼睛，抬起手，替她挡住直直照到眼睛的阳光：“早知道该把墨镜带出来的。”
　　“没事，”白晴莞尔，“难得这几天天气好，多晒晒太阳，很舒服。”
　　江铭怕她摔倒，刻意放慢脚步。路过大礼堂的时候，白晴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那一年校庆，我们班唱京剧，其他女孩子穿着戏服都有模有样的，我穿着戏服却不伦不类的，很郁闷。”
　　江铭显然想起了同样的画面，无可奈何地一笑：“当时化那个妆也让我很郁闷。”
　　白晴咯咯直笑：“我记得你好像蛮享受那个表演的，扛着把大刀往那儿一站，气势凌人，潇洒非凡，跟准备要走T台似的。”
　　江铭无语，可又不能拿怀孕的妻子怎么办，只能刮一下她的鼻子，以示小惩，声音仍含着笑意：“你要是再嘲笑你老公，等宝宝出生了，我可是会折磨你的。”
　　他把“折磨”两个字说得极慢极轻，深邃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不管是声音还是眼神仿佛都蕴含着无限深意，呼吸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和脸颊，如同他带着一点儿薄茧的手掌抚过她的脸，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轻颤了一下，脸蓦地涨红。
　　江铭低头去找她的唇，想要吻上去，她头一偏，看向别处：“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再说这是学校。”
　　江铭做无辜状，眨着眼睛问：“我怎么不正经了？又没真的亲上。”
　　白晴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不接这话，只哼了一声，示意他从前面下去以后右拐往操场走。
　　两人围着操场走了一圈，白晴有些气喘，挪着步子到主席台旁边的看台上，打算坐下歇歇，江铭拉住她，脱下他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垫到看台上，再让她坐下。
　　他也坐下，搂住她的腰，让她身体放松地靠在他身上：“很累吗？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
　　白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喟然长叹：“这种感觉很奇妙，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虽然工作了，也没觉得自己成熟了，是个大人了，现在忽然有了孩子，要做妈妈了，而且还是你的孩子的妈妈，真的很不可思议。回头想想这两年的生活，有时我会突然大脑空白，有正在做梦的感觉。”
　　江铭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腹部上，那里面孕育着他们的孩子。这个认知让他一时也感慨万千，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着：“我在这儿，一直都在的。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们有一个家，马上就要有一个宝宝了，我们现在很幸福。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着的。”
　　白晴没有作声，抬头看着前方空空荡荡的操场出神，江铭跟她注视着同样的方向，也保持着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白晴重新开口：“都说怀孕的女人情绪特别容易起波动，动不动就心情低落，让人琢磨不透，难以招架。放在我身上，全应验了。难为你还没厌烦我，始终如一地照顾我。”
　　“又在说傻话了，”江铭轻叹，“我照顾你，你也一直在照顾我啊。我工作很忙，有时候周末留你一个人在家，你也没怪过我，一直陪着我。其实我偶尔也会担心，某一天你忽然累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白晴摇摇头，江铭继续说道：“只是偶尔会有这种感觉。晴晴，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相信我们两个人只有在一起，彼此这辈子才算是在爱情这件事上圆满了。”
　　相拥着静静坐了片刻，白晴说想回家，江铭扶着她往校门口走，路过广场，一个矮胖的身影出现，语气带着不确定叫住江铭。
　　两人回头，同时愣住。
　　“哎呀，真是你呀，江铭。”老王疾步走到他们面前，看清楚站在江铭身边的人竟然也是自己曾经带过的学生，不由一怔。
　　白晴咧嘴笑道：“王老师，您好，我是白晴，您不会忘记我了吧？”
　　江铭虚握拳轻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王老师，您这是去哪儿？”
　　“我来办公室拿点儿东西，正准备走。”老王处于震惊当中，看了看白晴的腹部，又看了看江铭搭在她腰上的手，“你们两个孩子，读书那会儿就喜欢闷头做自己的事，如今结婚了，还是不声不响的。”
　　白晴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看了看脚尖没说话。
　　老王重重拍了拍江铭的肩膀，一边点头一边笑：“你这小子，不光脑袋聪明，找媳妇的眼光也好。是去年还是前年？当时在学校外面看见你们两个，我就感觉不对劲，你们还不承认。”
　　江铭跟白晴相视一笑，没多做解释，随老王一起往外走。
　　老王嘱咐江铭好好照顾白晴，骑上自行车，挥挥手先走了。
　　白晴在江铭的搀扶下坐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以后，转头一看，只见江铭也看着她，目光温柔。
　　“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嗯，”他凑近她，在她耳边说，“江太太，你的脸上写着你爱我，我都看到了。”
　　她哑然，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某种熟悉的悸动感涌入心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声音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咬住嘴唇，视线转向窗外。
　　外面阳光灿烂，照得她的面孔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