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梦 一梦浮生》月色清欢

1、第 1 章

　　炎热的夏季，没有空调的教室犹如蒸笼一般热气腾腾。
　　汗水从额角渗出，一点一点沿着脸颊滚落，而后摔碎在课本上。
　　讲台上老师还在挥洒着汗水，白色的粉笔落在黑板上，留下一个个数字或者符号。
　　这节课是数理统计。
　　作为一个文科生，高数线代统计学对于林沐而言向来都无异于死敌。
　　但没办法，为了毕业证考虑，还是得做下去。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繁复的演算之后，得出了一个完全错误的结果。
　　强自忍住想要撕书的冲动，林沐最重还是将手上的滚珠笔摔进了书页之中。
　　动作不大，些微的声音被老师讲课声掩盖，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夏天总是容易使人觉得烦躁的。
　　林沐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窗外的树木正生长的葱葱郁郁，叶子绿的几乎要发黑了。
　　下午的太阳很大，光线刺目到使人的大脑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人群熙攘着走过窗外，在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之后，林沐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同专业低一级的学妹们。
　　心脏像是忽然加快了跃动的频率，视线扫过人群，然后如愿以偿地定格在了一人身上。
　　栗色的大卷发蓬松而柔软，原本就绝色的面容上妆容精致，蔷薇豆沙色的口红使其看上去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女孩的身量比周围的同伴要高一些，穿了黑色的吊带背心和蓝色的牛仔短裤，露出的双腿笔直而纤长。
　　她似乎在和身边的同伴说着什么，笑容明亮得胜过这午后的阳光。
　　她从教室的窗子旁经过，从窗子里所能够看到她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教室的距离。
　　就那么几步，林沐看到她从对面走来，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她的心脏上。
　　而后，在离林沐一米远的教室外面同她擦肩而过，彻底消失于视野之中。
　　一瞬间，心脏像是从赤道周边的沙漠里被取出，丢进了极地冰面之下的水中。
　　透心凉，对于这样的夏天来说，也许还不错。
　　林沐的嘴角弯起一个几近讽刺的弧度，自恋是种病，得治。人家凭什么要看着她。
　　于是再次拿起了桌上的笔。

　　离开教室时，已经夜幕四合。
　　课早都已经结束了，林沐又在教室里留了一段时间，还有不到一周就期末考试了，一个文科生进了一个文理兼收的专业就是这么苦逼。
　　肚子有些饿，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学校的餐厅必然已经停止营业了。
　　林沐走进超市，在货架前转了一圈，然后拿了泡面和火腿肠。
　　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下午时侯雅的身影，林沐的手顿了顿，然后把泡面和火腿肠放了回去，换成了酸奶。
　　于是在大半夜被饿醒的时候，林沐开始后悔于自己的选择——至少留下根火腿肠也好。
　　然而没有，所以林沐只能灌了一杯水。
　　学校的宿舍仍旧没有空调，舍友睡觉很浅，所以林沐也不想开风扇惊扰到室友，于是便只来到阳台上想要吹吹风。
　　遗憾的是，在另一头的门紧闭的情况下，窗子显然是吹不进什么风的。
　　明明睡觉前刚刚洗过澡，但身上还是感觉有些黏腻。
　　林沐趴在阳台的扶手上，望向隔着一条路的另一栋宿舍楼。
　　她就在那里……
　　林沐摇了摇头，感觉这样的自己仿佛一个十足的变态。
　　拿水冲了一把脸，索性也没什么风可以吹，林沐便又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床上。
　　闭上眼睛，仍又是那人的脸。
　　林沐觉得有些无奈。
　　她并不想这样，但很显然，很多时候思绪都并不受主观意识的控制。
　　第一次见面时，是两年前。
　　彼时新生入学，林沐被所在动漫社的社长打发出来参加院里组织的社团纳新活动。
　　虽然被寄予了厚望，但林沐实在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看着周围其他社团的成员们都积极地拉着学弟学妹们介绍自己的社团，林沐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到底，让她主动去和学弟学妹们打招呼便实在够为难她了。
　　她就是个阿宅而已，连漫展都没勇气去和coser们合影，更不用说这样的推销了。
　　社长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了她啊……
　　林沐抱着社长交给她的展板，低垂着头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对不起了，社长……
　　直到头顶上响起主动问询的声音，“学姐，我想了解一下社团，可以吗？”
　　林沐豁然抬头，看到面前比她高了小半个头的学妹。
　　那是第一次，林沐觉得，原来三次元也是有这么好看的妹子的。
　　“学姐？”
　　学妹眨了眨眼睛，笑容很是甜美。
　　林沐愣了愣，而后拿了一张宣传单页给她。
　　“就是动漫爱好者的社团，平时可以一起去逛逛展子什么的。”林沐支支吾吾地说着。
　　她并不觉得这个学妹会真的来她们的社团，她们社团人太少了，根本搞不出什么像样的活动。
　　然后她就看到学妹已经拿起了一旁的入社申请表，认认真真地填了起来。
　　很不可思议，但林沐还是偷偷看了过去。
　　字写得相当好看，姓名一栏里写了“侯雅”二字。
　　林沐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一念，就念到了现在。
　　说实话，虽然在同一个社团，但林沐一开始真的不觉得自己会同侯雅有什么交集。
　　太过漂亮的女孩子通常都不太好相处，如果这个女孩子不仅漂亮，又家境好，并且自身足够优秀的话，那就更难相处了。
　　侯雅就是这样的女孩子。
　　不是说这样的女孩子不好，而是同这样的女孩子一起，哪怕对方什么都不做，你自己也会容易产生自卑的情绪。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焦点都在你的身边，你的存在只是一个陪衬，这样的感觉，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了的。
　　林沐自觉自己并没有那么伟大，所以她并没有想要和侯雅走的太近的意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还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话废，她不适合出现在侯雅身边。
　　但有些时候，你想要拒绝，却是拒绝不了的。
　　侯雅真的很好，她美丽、优秀，却从一点也不傲气，虽然看上去成熟又知性，但实际上，在林沐面前，她很小孩子气。
　　她会抱着林沐撒娇，“学姐，我今天好累，帮我带饭好不好~”。
　　她会对着林沐抱怨，“凭什么因为我会做就全都交给我做啊！她们难道都不会去学的吗？”
　　她也会偶尔很强硬，“学姐，你要是再因为减肥不吃饭，你饿一顿我就饿三顿，看谁饿得过谁。”
　　她有点欠缺生活技能，在林沐因为晕车而呕吐不止时慌得快要哭了，然后打了120，被急救科的医生训了一顿。
　　但无论如何，她却似乎总是让林沐无法拒绝。
　　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就像是一开始认识不久时侯雅曾经问过的那样，“学姐，我做错了什么吗？”
　　那样小心翼翼的，忐忑的，又带着几分委屈的神色。
　　没有人能够拒绝，林沐当然也不能。
　　当你无法拒绝一个人的时候，沦陷便已经开始了。
　　有一次，林沐被侯雅拖去看一场舞台剧。
　　具体的内容林沐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个古装的舞台剧。林沐对于舞台剧本身是没什么兴趣的，纯粹是因为侯雅说扮演者里有她的发小，硬拖着她去的。
　　舞台剧演完的时候，林沐已经昏昏欲睡，而侯雅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剧情里，显得非常兴奋。
　　林沐看着侯雅，想要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这时候侯雅忽然转过头来，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直直地望进林沐的心里。她说了一句话，是方才舞台剧中的一句台词，“山有木兮木有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作为一个文科生，《越人歌》这么经典的句子，林沐还是知道的。
　　一时间心脏错了一拍，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侯雅的笑容。
　　一直到离开观众席，林沐都没有从中回神。
　　如果说此前还能够自欺欺人的话，那现在，恐怕是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爱上侯雅真的是一件太过简单的事，也太过顺理成章。
　　林沐甚至想不出什么自己能够不去爱她的理由，尽管在此之前，林沐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同性。
　　离开观众席之后，侯雅拉着林沐来到了后台化妆间。
　　化妆间并不宽敞，参加舞台剧的演员有多，所以只能一个一个来，很多人都在排队等待着卸妆。
　　侯雅拉着林沐走过去，然后拍了拍其中一个男生的肩膀。
　　林沐记得那个男生，因为他是男主角。
　　白色的深衣剪裁合身，将男生高挑挺拔的身材显得很好，墨色的长发散了下来。
　　“你怎么才来。”男生回头看到侯雅，随口抱怨了一句，而后开始自夸，“怎么样，刚才我演的不错吧！有没有爱上我！”
　　“爱上你个头，还不如男二好看呢！就你这样也好意思当男主。”侯雅满脸的嫌弃。
　　林沐觉得，这个男生是比男二要好看的，但这显然只是好友之间互相diss罢了，所以她并没有插嘴。
　　她只是看着这两人，确切的说，是看着侯雅。
　　如果侯雅来演这个舞台剧的话，一定会比那个女主好看很多的吧！
　　“这个就是你的同学？”
　　男生的提问唤回了林沐的神思，而后她听到林沐的回答。
　　“是学姐！学姐可是我在s大最好的朋友了。”
　　语气中，似乎是骄傲的。
　　“啧，那我呢？你可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我们可都认识十多年了。”
　　“你？勉勉强强当个二房吧！”
　　“哎呦，谢侯大小姐。奴婢这就去给侯大小姐准备洗澡水去，保管把侯大小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后面的对话林沐不记得了，准确的说，她当时就没听进去。
　　她不知道当时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与其说是难过或者吃醋，倒不如说是一片茫然。
　　朋友，她们之间本该如此。
　　是她的错，动了心，所以有了不该有的期盼。
　　当一份喜欢注定徒劳无功的时候，远离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好在，理由也很充分——她快毕业了，很忙。
　　虽然只是大三，但如果要考研的话，大三便应该开始努力了。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现在，还有一个星期就放暑假了。
　　侯雅并没有再来找她，好像真的相信了这样的说辞，又好像根本就忘记了她这样一个人。
　　侯雅的身边，总是不缺朋友的。
　　林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努力将侯雅这个名字连同她的身影从脑海里丢出去，强迫自己试图入睡。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知道，只是醒来的时候，早便已经日上三竿了。
　　自习室早已经满了人，林沐转了一整圈，最终挑了一个第二大节有课的教室坐了进去。
　　能多多少少先学一会，也是好的。
　　当全心全意沉浸于题海的时候，时间总是很快的。当林沐被周围的嘈杂唤回神思时，这才惊觉四周已经坐满了人。
　　第二大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林沐当然不好意思继续霸占座位，连忙将书本文具一股脑丢进背包，然后起身便要离开。
　　“学姐？”
　　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腕，那人的掌心是那般熟悉的温度。
　　“侯雅……”
　　林沐的声音酸涩，却不知还应该说什么。
　　侯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这时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
　　于是最终什么也没能说，林沐就这样离开了教室。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沐看到自己手机上有侯雅的消息。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进去，一边划着手机一边嘲笑着这样的自己。
　　消息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问她最近怎么样，学习是否顺利，有没有决定考什么学校。
　　但林沐总觉得，当时侯雅拉住她想要说的话却并不是这些。
　　林沐想了想，只给侯雅回了个“xx大学”四字，而后便关了机。
　　期末考试很快便来了，可是这个暑假注定不会轻松。
　　每天都沉浸在题海之中，时间长了，林沐甚至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忘记了侯雅。
　　不得不说，做题的确是转移注意力的绝好方法。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年末考研结束。
　　虽然还没有放寒假，但考研结束是可以回家了的。
　　林沐现在宿舍的阳台上良久，视线望向侯雅所在宿舍楼的方向。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侯雅应该已经回宿舍了吧？
　　她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在明天离开之前去见见侯雅，大四的下半学期就是实习了，她不会在学校。等再回到学校时就是准备论文答辩和毕业了，根本剩不下几天。
　　犹豫了很久之后，她还是拨通了侯雅的电话。
　　那串数字并不在她的手机联系人里，她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播出去的，每一个数字都烙在她心上。
　　电话响了好几声，好像手机并不在身边的样子。
　　林沐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她刚刚为了看的更清楚一些而打开了窗子，隆冬的时节，有些冷。
　　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还未等林沐说话，那边首先响起了一句“喂”。
　　是个男人的声音。
　　原本犹如擂鼓的心脏仿佛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林沐按下了屏幕上红色的小电话。
　　难受的感觉弥漫到四肢百骸，林沐说不上那是种什么感觉，就是难受，难受地感觉仿佛快要死了。
　　很正常，不是吗？早就应该料到这样的结果的。侯雅也都二十岁了，交往个男朋友什么的实在太正常了。
　　何况，她那么好，谁会不爱她呢？
　　“卧槽，沐沐你咋了？怎么哭成这样？失恋了？”
　　室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的时候，林沐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她蹲在地上，眼泪沾湿了大片的衣袖。她从室友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苦的丑极了。
　　失恋？那也得先恋爱才行。而她和侯雅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爱情。
　　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暗恋。
　　她们只是朋友而已。
　　林沐摇了摇头，而后站起来抱住舍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哭一场就够了，所有的一切也都该放下了。她不怨什么，或者她应该感谢侯雅，给了她一场延续整个大学的暗恋。

　　林沐最终也没有再见侯雅，她第二天便直接离开了学校。
　　过完年之后她的考研成绩下来了，并没有考中心仪的大学。
　　林沐很难过，任谁在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之后却没有得到丝毫回报的情况下都会是难过的，尤其是周围的同学都在讨论自己考上了哪里哪里的情况下。
　　林沐换了手机号码，她准备留在家乡这边了。
　　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既然考研失败必须要找工作的话，她想，还是在家附近比较好。
　　她去了一个学校当老师，在面对可爱的孩子们的时候，心情总是很容易变得很好。
　　这样的生活过了四年。
　　她也有试图谈过恋爱，对象是是另一所学校的一个数学老师。是个很普通的人，性格很腼腆，笑起来的时候也是有几分可爱的。
　　但最终还是分手了，是对方提出来的。
　　“沐沐，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是有人的。但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对你好，你总是会忘掉过去的。但这么久了，我没有做到，所以我决定放弃。”
　　林沐有点茫然，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说，她心里的人？侯雅吗？可是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过侯雅了。
　　她是真的想开始新的恋爱的，她陪男朋友一起看电影，她每天按时和男朋友聊天，每个周末都出去约会，甚至她也帮他做过爱心料理。
　　恋爱的话，不就是这样吗？
　　可那个男人却只是说，重要的并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为什么去做。
　　为什么……因为是恋人啊！
　　对，因为是恋人，而不是因为这个人本身。自始至终，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处于义务，而不是爱。
　　林沐沉默了，她的确无可辩驳。
　　在曾经的岁月里遇到了太过惊艳的人，所以从此之后，她似乎都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这是无能为力的，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事。
　　于是她又恢复了单身的状态。
　　每天上上班，教教小孩子，节假日的时候回家帮忙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没有再去过漫展或者舞台剧，就好像在刻意回避什么。
　　暑假之后，新的学期又要来了。
　　老师们开学自然是比学生们早很多的，提前进行备课、制作课件、准备习题等等，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然后林沐听到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讨论说，今年新来了一位老师，是XX大学的研究生。
　　XX大学的研究生会来这种小地方当老师吗？林沐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当初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去考这所大学，却是失败的结局。既然那个人成功了，就应该会去更好的地方发展才对，何必来这种十八线小城市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林沐去参加了每个学期开学前必定会有的全体教职工会议。
　　然后在那场会议上，她再一次看到了侯雅。
　　四年的时间让侯雅真正长成了一个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人。她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已经过了腰际，柔软而卷曲，看上去是别样的风情。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工装裙，露出笔直而形状优美的小腿。
　　林沐完全没有听到校领导们都说了些什么，她只是在看着侯雅，分毫无法挪开视线。
　　大会结束后，领导老师们都陆陆续续地离场了。只剩林沐和侯雅，站在偌大的礼堂里，遥遥地对望着。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很久，然后侯雅朝她跑过来，半分没有了刚刚的成熟和知性，一把抱住了林沐。
　　“学姐，我好想你啊！”
　　声音中像是终于得偿所愿的喟叹，却又满含着委屈。
　　“学姐，为什么你换电话号码了都不告诉我啊！我找了你很久的！”
　　“学姐！说好的要去XX大学呢？我以为考研去了那里就能见到你了，可是你个骗子，根本就没有！”
　　“学姐，你干嘛不说话啊？我……做错了什么吗？”
　　又是那样小心翼翼却又忐忑不安的神情，又是那一句“我做错什么了吗？”
　　怎么可能呢？这世上所有的苛责，都不应该放在侯雅的身上的。
　　但此时此刻，林沐却还没有顾上这些，她被其他更大更重要的信息给砸晕了。
　　侯雅……一直在找她？为了她考了XX大学？那么……是不是也是为了她才来了这所学校？
　　是不是，自己当初所有的暗恋……并不是一厢情愿？
　　“学姐？学姐！”
　　放大在眼前的是侯雅那张精致到堪称无暇的脸，林沐终于被唤回了神思。
　　“嗯？”
　　原谅她的不善言辞吧！在这种重逢的时刻，明明内心都已经欢喜到仿佛要爆炸了，可说出口的，只是那一个“嗯？”
　　“学姐……你不会讨厌我吧！”侯雅扁了扁嘴，一脸的委屈。
　　“不讨厌。”
　　“那你喜欢我咯！”
　　“喜……”
　　话音戛然而止，林沐一时愣在了那里。
　　面前的侯雅笑得一脸狡黠，还透着满满的得意。
　　“学姐，我最喜欢你了。”
　　侯雅一把抱住了林沐，明明比林沐还要高一截的，却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林沐颈间，撒娇似的蹭着。
　　林沐缓缓地抬起了手，环上了侯雅的腰畔。
　　“学姐，这一次不准再跑了。”
　　“好。”
　　“也不准忽然不理我。”
　　“嗯。”
　　“学姐，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有。”
　　“是什么？”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如果不是知道，又怎么会追着她进了XX大学，又跟着她来到这样的地方呢？
　　原来说到底，是她从来都没有试着去相信罢了。
　　“知道也想听你说嘛！”
　　“那么，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啊？什么男人？”
　　“我在宿舍门禁时间之后给你打电话，是个男人接的电话。”
　　“啊，对！我还想说！那天我手机掉了，一个男生捡到的，第二天还给我了。还给我时还和我说了有人打了个电话结果没说话就挂了。我猜着会不会是你，回去给你打电话，可是你根本不接！”
　　“抱歉……”
　　“不要听抱歉，要听别的！”
　　“什么？”
　　“你说是什么！”
　　“教研活动要开始了，再不去就迟到了。”
　　“喂！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