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下》棠如雪枝

4、04

　　04
　　头七过后，管延便要依计赶回京师长安。
　　随他扶棺南下的兵卒都已经整装待发，管延知道望青家三代单传，村中并无血缘亲近的亲人，命人再送百两金过去，以便母女俩能支起门庭。又亲自去了一趟县令宅邸，请钱塘令多为照顾。
　　钱塘令连连答是。
　　功臣之后，原也受朝廷抚恤，只是他不放心。
　　打点好一切，刚好碰上送金的小卒返程，管延才知道莫夫人病重，命悬一线。命人速速去找大夫，自己则跨马往双溪奔去。

　　莫夫人终究没看开，又或者是天命安排。
　　管延刚踏进院门，就听见稚童嚎哭，老妪低泣。他推门而入，看见残灯下莫夫人面如金纸，已是回天乏术。
　　命运残忍如斯，教人肝肠寸断。

　　管延回京延期，接连主持了两场丧事。
　　阿篱痛失双亲，生了场大病，病稍好些，又收拾行囊随镇远将军北上寻亲。
　　莫夫人咽气前让英姑带着阿篱投奔远在长安的外祖，并且拜托管延能护她主仆二人一程。管延一行原本就要回京，自然答允。
　　原本他是想等阿篱病大好之后再启程，奈何皇命急催，两地又相隔千里，只好出发。

　　出发时是谷雨时节，到长安时已经入夏，衣裳也由春衫减成更薄的夏衫。
　　阿篱一路颠簸，病情时好时坏，到边时瘦成了一把骨头。把英姑吓得不行。

　　管延依照莫夫人给的住址过去，得知外家柳家两年前就已将搬离。镇远将军抵达京师的消息很快传达圣听，宫中派人来请。
　　他只好把人安顿在附近的旅舍，又派人去打探柳家如今搬到哪里，这才在旅舍梳洗换了朝服进宫面圣。

　　两日后，长安城外村落的一处门庭被敲响。
　　阿篱主仆前来投奔，管延没能抽出时间便派了手下前来帮忙安顿。英姑看着映入眼帘的破落户，眉头皱起来。
　　柳氏夫妇倒是十分热情招待，听闻妹婿妹妹相继辞世还哭了一场，言之凿凿今后一定好好照顾阿篱这个唯一的外甥女儿。
　　英姑冷眼瞧着，插嘴问了句：“老太爷如今安在？”
　　柳蒋氏面色僵硬了一会儿，压下嘴角：“公公早于两年前不幸因病去世，为治丧我夫妇二人这才从城中迁到城郊。”

　　英姑不言语了，虽则京师钱塘去则千里，路途不畅，消息闭塞，但夫人每年都会寄几封家书回来，何如这夫妇二人竟连老太爷驾鹤西去都不肯来封书信告知。
　　若不是夫人仍旧以为老太爷在世，怎会让姑娘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