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南雨北风

26、第 26 章

　　六点下班的时候，晏言笑和同事告别，照旧从店里带了一杯奶茶走。
　　她食欲不高，骨架又小，整个人瘦的跟麻杆似的。要是在北方冬天的大风里，估计会被风吹的飘起来。
　　所幸，南方多雨，风不大。
　　拉开“小乐喝”的蓝色格子玻璃门，冲店里头招招手，算是告别。
　　肖晓也紧随其后。
　　和往常一样，晏言笑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让他没有明目张胆的的跟随。
　　但她知道，肖晓总是在悄悄跟着，直到她回宿舍为止。
　　晏言笑无比烦躁，恨不得给肖晓两个耳光，将他暴打一顿。
　　可想到打人之后的麻烦，晏言笑又只能强行按捺下心头的怒火。
　　天上开始下起毛毛雨，晏言笑从背包里把伞拿出来。
　　这是她来这个城市之后的习惯，随身带伞。
　　这地方，早上还是大太阳的灼人天，下午就能下起瓢泼大雨，防不胜防。
　　反正折叠伞方便，往包里一揣。就算晴天用不到，也能当个防身器具，地头乱得很，有备无患嘛。
　　除了雨伞，背包里常备的，还有一把折叠小刀。
　　她长的瘦小脸又圆，中学时代就总是被人骚.扰。长大之后，这种情况并没有变少，相反，变的更加寻常。
　　那些半夜骑着摩托车在马路上“轰”一声驶过的男男女女，总会在经过她身边时带来一点刻意的不寻常。
　　还有一次，甚至停到她身边。要不是她跑得快，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即使如此，晏言笑依旧该上的夜班还是好好上着。
　　一来，有肖晓在身后跟着，她权当自己多一个保镖。再一个，她是个不要命的人，要是真到了要命的时候，她也不怕。
　　宿舍所在的街道有点偏僻，环境嘈杂。
　　楼底下有小超市、菜市场、早点店、快餐店……一应俱全。除了水泥路面有些年久失修，略显坑洼不平，外加环卫不太经常打扫有点脏乱之外，还是挺有生活气息的。
　　尤其是从早到晚的人声，让整条街道热闹得很。
　　从店里到宿舍的距离不远，只隔了一条河。和上架了大桥，只是这桥有点冷清。
　　毕竟这个商业区刚刚开发，那座和城市老区连接的大桥也才刚刚架起没几年，桥对岸小区的房子倒是卖光了，只可惜搬进去的人不多。
　　这座桥的两岸，一边是新开发的商业区，吸引大量好奇的人；一边是人流密集的老城街道，熙熙攘攘。只有这座桥，很是凄凉。
　　连白天，都没几个人在上头走。只时不时有辆电动经过，或是孤零零的走了几个抄近路回家的人。
　　走到桥上，晏言笑往后看了最后一次。
　　肖晓一般就在这里止步了。
　　在往前跟着，没地方给他躲藏。而且这座桥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能一望到尽头。
　　晏言笑右手打伞，左手拎着的奶茶时不时往上飘上来一股热气。下雨的时候，常常带了一点细微的风，一阵吹过，叫人打个寒噤。她拢了拢身上的风衣，把自己包裹的紧了点。
　　晏言笑喜欢这一段路程，桥上人少，这座桥就和她一样寂寞，没有人陪。
　　桥下的水声哗哗作响，水流的急，冲在河底的石头上，卷起大朵大朵白色的花。
　　一路往前，一路看下，不知不觉，便即将走到桥尾。
　　这时，她听到了一阵哭声。
　　目光从河水中收回，看向前方，是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在哭。头上剃的光溜溜的，只留了脑门上方一小撮毛，看着怪可爱，也怪可怜的。
　　孩子脸上肥嘟嘟，一哭，整张脸的肉挤成一团，叫人想狠狠捏一把。只不过现下鼻涕眼泪的糊了一脸，晏言笑实在没有上手的心。
　　放在平常，她是一定要欺负一把没有大人在身边的孩子的。只不过今天下雨，天也快黑了，脸上又是这么令她嫌弃的凌乱，晏言笑难得好心，放过了他。
　　她走过去，小孩虽在哭，却也警惕的后退两步。
　　晏言笑干巴巴的问了声，“哭什么？”
　　没理她，哭得更大声了。
　　小雨有往大了下的趋势，方才还是牛毛细雨，现在已经化作细密的针雨。晏言笑看到孩子头上的那撮留毛上挂满了水。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把雨伞往右侧稍稍倾斜了一点，确保自己不会被淋到的同时，分给了小孩一点雨伞。
　　随后又把左手的奶茶僵硬的递过去，“喏，喝吧。”
　　说完还补充了句，“你长的丑，我不会把你拐走的。”
　　听完这句，小孩接过了她的奶茶，站在晏言笑身边喝了起来。
　　雨势越发大了，逐渐有望倾盆大雨走的趋向。晏言笑手里的雨伞，也慢慢的往右一倾再倾。
　　老城区的妇女看孩子她还是知道点的。
　　现在的小孩可烦人，尤其是熊孩子也多。每回晏言笑遇上了，总会趁他父母不在的时候狠狠揍上一顿，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
　　那些初为人母、年纪又小，甚至有些自己都还是孩子的母亲们，听到小孩整天哭哭闹闹，或是为了一根棒棒糖，或者其他什么，就跪在肮脏的街道上打滚。她们一生气，就会自顾自的离开，放孩子在原地冷静冷静。
　　晏言笑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身边这个小孩的膝盖，觉得自己想的方向正确了。
　　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孩子滚在地上，然后母亲往前走的场面。这算不算是变相的……见多识广？
　　晏言笑莞尔。
　　这样的小孩子，每回晏言笑看到了，都恨不得替他母亲上去给一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晏言笑没再理身边的孩子，她细细听倾盆大雨打在伞上的声音，身上的衣裳已经全部湿透。
　　烦躁渐起，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个小孩踹一脚解气之后，扔在这里让他自生自灭。
　　好在，在她实行这个操作之前，他母亲来把人接走了。
　　是个年轻的花粉色眼影的小姑娘，冲着孩子破口大骂几句之后，对晏言笑说了几句不太诚心的感谢，然后骂声伴随着雨声越走越远。
　　骂声叫晏言笑想起了她的母亲，从小，她也是被这么骂着长大的。
　　只是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很乖，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从来不磨人。只可惜，她的母亲还是日复一日的骂她、打她，在和丈夫吵架之后，用她撒气。
　　呵
　　晏言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往前，走回她的宿舍。
　　今天小美值夜班，不会回来。没有那个追星少女在耳边吵闹，她能有个难得的清净日子。
　　**
　　木闲和木若折两人在酒店里一片愁云惨淡。
　　相比木闲的郁闷，木若折是更直接的奔溃。
　　招妖幡找到是找到了，只可惜没用。
　　偏偏那个让它能变得有用的人，还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已经直接说出了你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叫人气极。
　　床头的电话响起，木闲不记得自己叫了什么服务。
　　一脸疑惑的接起来，听到前台说有人找。
　　对上木若折疑惑的眼神，木闲觉得头皮发麻。
　　好在前台没让他太为难，说了，找他们两个。
　　于是两人一起走了下去。
　　走下楼，看到的是白天那个在店里盯了他们很久的男人。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听对面的男人介绍自己。
　　他语气很是张扬，“我叫肖晓，这条街都是我的。直说了吧，你们找言笑什么事？”
　　宵小？他父母给他起名字这么不走心的吗？再说了，哪有人开口就迫不及待的告诉别人自己多有钱的？木闲莞尔。
　　虽不知道他和晏言笑什么关系，但能叫“言笑”这么亲密，应该关系挺好。
　　从晏言笑那头毫无进展，不防试试曲线救国。
　　打定主意，木闲说道，“木闲。”
　　指了指木若折，“我家里人，木若折。”
　　“哦~”肖晓点头，示意他继续说。完全没把两人的关系搞复杂，只当他们是兄妹。毕竟“木”这个姓氏不太常见，一般能凑到一起的一男一女，是男女关系的可能性不大。
　　木闲说，“我们找晏言笑帮个忙，不过她不太乐意。”
　　思来想去，好像只能说这么多。
　　总不能直接说，我要抓妖怪，叫你家言笑借个招妖幡。
　　看他这一脸傻白甜，不太像是能接受妖魔鬼怪的人。
　　肖晓一听，道，“你们可以找我帮忙。”一副我和晏言笑很熟，你们找她找我都一样的表情。生怕别人不把他和晏言笑扯在一起。
　　木闲好笑道，“只有晏言笑能帮我们，谢谢你了。”
　　“这样啊……”肖晓摸着下巴沉吟。
　　木若折忍不住说道，“晏言笑那么冷漠，她才不会帮我们。你和她什么关系？”骂完晏言笑，还没忘记问一句两人关系。
　　“我是她的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肖晓想了想，是说准男友好呢，还是说未婚夫好？
　　最后大言不惭道，“准老公！”
　　木闲一下笑了出来，“可她看你的眼神，也不熟吧？”
　　肖晓急道，“你懂什么？言笑现在是年轻，还没到时候，等将来到了结婚的年纪，可不就只有我一个选择？”
　　木闲存心戏弄他，“你都说了她还年轻，将来比你好的男人多了去了，她还能看得上你？”
　　末了不忘打击一句，“你也就是个备胎了，能不能当上准男友都两说，离老公还远着呢。”
　　谁知道听了这话，肖晓倒也没生气，反而开始给他讲起道理来。
　　“你知道什么？你看我，十分的长相我得有个七八分吧？再看看我这个财力，拥有一条街的男人，言笑这辈子估计是不能遇上比我更有钱的。再看看我的脾气，对她专一深情。将来要是她结婚，那除了我还能有谁？”
　　木若折终于开口又说了句，“你脸皮倒是真厚。”
　　肖晓笑道，“我这叫自信，长得帅的人，总归是有点自信心的。”
　　“爱情是一种感觉，不能拿物质和外表进行衡量。”木若折缓缓说道，“你就那么肯定？”
　　肖晓回道，“我了解言笑，她是个自私的人。其实喜欢上自私的人挺好的，因为她不会主动爱上别人。我可是琢磨了很久才得出的结论。”
　　“她自私、爱自己，说明她一定得找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不然更愿意孤独终老。而我，有钱、长得帅、脾气好。放在相亲市场上，我可是立于top的存在啊！”
　　他拍着胸脯道，“像我这种立于顶点的备胎，到了合适的年纪，她就嫁了。”
　　木闲冷眼看他，他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小火苗，仿佛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康庄大道。偏偏他说的还有点道理，叫人不知道怎么反驳。
　　说完自己，话题又转到了木闲他们身上，“说说你们吧，为什么非得要找言笑？”
　　木闲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好在他是个话痨，自己也能接下去，“没关系，虽然现在言笑拒绝了，但将来肯定会答应的。”
　　还拿自己举例，“你看我，一开始言笑看都不看我一眼，在我孜孜不倦的追求下，现在我已经能在她上班的时候和她共处一整天了。”
　　“你们也可以这样，在她白天外出的时候，紧跟她身后，时不时帮她点什么。”
　　这不就是尾随吗？他们就想要个招妖幡，要不要这么猥.琐？再说了，万一她报警怎么办？木闲无语。
　　肖晓继续道，“言笑人是很温暖的，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擅长表现。你们跟着她，她就能看出你们真的很惨，到时候一定会忍不住帮你们的。”
　　哎哟我去，木闲真想给他两耳光让他清醒点。
　　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晏言笑冷漠成这样了，他还能解释出个刀子嘴豆腐心。估计就算是她杀人放火，肖晓也能给她洗白。
　　还有……
　　他们就想借个招妖幡，怎么就非得……表现自己真的很惨呢？
　　木闲头疼。
　　肖晓还在他耳边絮叨，“今天傍晚，我还看到言笑帮一个走丢的小孩找到母亲。你说她多有爱心，现在人贩子手段层出不穷，言笑那么瘦弱的姑娘，一点都不害怕，坚持帮助别人。你说她是不是很温暖啊？”
　　木闲完全不想听，真实情况一定不是这样的，只不过肖晓说的法子倒是可以试一试。
　　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他们也束手无策，跟踪就跟踪吧。人命关天呢，就算他们形迹可疑一点，也能理解。
　　这么想着，木闲就点了点头。
　　这时肖晓一拍他肩膀，把他吓了一跳，“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跟着言笑。你放心，言笑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