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南雨北风

14、第 14 章

　　木闲跌撞着跑到木若折面前，捡起地上跌落的控妖笛，吹去上方的落叶与尘土，小心交付到木若折手中。

　　木若折看向前方，一动不动。

　　良久，才自嘲的笑笑，这笑意，让木闲害怕。

　　她淡淡的说，“果然，我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木闲把笛子塞到她手里，要她抓住，捏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的看着她说道：“妖魔本就不好收服，我们先回去。这次本来就没做计划，能找到已经不错了。别灰心，下次，下次我再陪你来。”

　　他把木若折扶起来，与其说是扶，倒不如说是拉，强行把她拉起来。

　　“走，先回去，这里不安全。”

　　回去的一路走得顺畅，哪怕是拖着失魂落魄的木若折，木闲的脚步还是走得飞快。

　　就在出河的那一瞬，木闲即将带木若折离开河口，走到来时的菜地上，木若折瞪大了眼睛，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似的，僵硬着身体转头回去。

　　她眼睛死死地盯着河道，一路往里看，“木闲，我们进去的时候，那棵带着藤蔓的老树呢？”声音仿佛自天际而来，飘摇在半空，落不到地上。

　　就是这句问话，让木闲彻底心凉，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刹时失去理智。他不知该如何对木若折说。

　　难道要告诉她，那棵老树是妖魔，但是她作为木家的继承人，却连妖踪都无法发现吗？

　　木闲声音晦涩，“我不知道，我忘了。”

　　木若折惨然一笑，笑的让人心疼，“你没忘，是我，是我！”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都是我没用！”

　　说完，往河里扑腾冲去，木闲死死把她抱住，“冷静！这不是你的错！”

　　木若折又哭又笑，身上在拼命挣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挣扎什么，就只是痛苦，想要宣泄，仅此而已。

　　她彻底奔溃了。

　　木闲看着她神色癫狂，手上的力气大的惊人。一个用力，居然把木闲推开。

　　木闲还想抓她，见她没有再往河里跑的心思，便也没有阻拦。

　　只见木若折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嘴里发出痛苦的嚎叫。

　　这么疯了半晌，忽而冷静站起。紧接着，像个疯婆子似的，眼神溃散，抓着自己的脑袋在原地打转，开始喃喃自语。

　　“对，就像在木家的时候一样，我一点用都没有，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木家是这样，还有这个逃走的妖魔也是这样，所有所有，我一事无成。”

　　“我就是一个没用的人，我什么都不能做，木家交给我，就是一句混账话！”

　　“我抓不住妖魔，感受不到妖魔的气息，我就是个废人！”

　　“我就是个废人！废人！……”

　　在她又一次开始尖叫之时，木闲打晕了她。

　　木闲决定带木若折会镇子。

　　本来来这个村子，就是为了让木若折放松。没成想反倒是弄巧成拙，现在人更疯的厉害了。

　　加上此地有妖魔出没，木陶姜又是个不顶事的，早看木若折不顺眼，说不定还会干点什么事。太危险了，必须带木若折回镇子，不能留下。

　　趁着木若折还晕，木闲又给她喂了两片安眠药，直接打电话给拐子，叫车把人拉走。

　　**

　　在车上，拐子看木若折更不顺眼了。

　　他忍了又忍，到底没能忍住，遂问，“怎么回事啊？昨天我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今天怎么一个就横着出来了？”

　　木闲本来还想着该怎么解释，听到拐子这么说话，不高兴了，“拐子哥，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一个横着出来？她就是睡着了，又没病没灾的。”

　　“行行行，”拐子换了个说法，“那她是怎么回事？睡着了，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都醒不来。”

　　拐子拿手肘捅了捅木闲，“你是不是给她拌安眠药了？”

　　木闲没做声，算是默认。

　　谁知拐子会错了意，没当这是默认，反而以为说是，真正的原因难以启齿，木闲无法开口。他夸张道，“你，你，你不会给人家打镇静剂吧？你哪儿弄来的那东西？我告诉你，这不行啊，这真不行啊……”

　　眼见着拐子又要开始脑补，趁他大戏开幕之前，木闲无奈解释道，“她就是发病了，所以我给喂了点安眠药。”

　　木闲把木若折身上的毯子拢了拢，“村子里不利于养病，所以我带她出去。”

　　这下明白了，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喂了点安眠药。

　　拐子好奇道，“最近我来看，人不是越来越精神？怎么忽然就发病？什么东西刺激她了不成？”

　　总不能把妖怪的事情直接给拐子哥说，木闲酝酿了下，给拐子换了个正常的说法，“还不是被你昨天说的狗熊伤人给吓的。你自己想想，昨天你说完狗熊之后，是不是人就不太正常？”

　　木闲顺理成章的把锅甩给了拐子。

　　拐子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昨天他嚷嚷完狗熊的事情后，木若折整个人精神恍惚，失魂落魄的。确实是不太正常。

　　这么一想，心虚起来，人家的病情，说到底，还是他给加重的呢。

　　遂沉默不语，不敢打扰。

　　不过没沉默多久。

　　拐子是个话痨，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都能对着屏幕叨叨叨，说剧情。叫他安安静静的待着，根本不可能。

　　更别说拐子还想再和木闲说说木若折的事。

　　他是一心想救自家兄弟脱离苦海。

　　你想想，这样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木闲就是个愣头青，要是头脑一热，一冲动，把人娶回家，那岂不是供了个祖宗奶奶回来？

　　后半辈子汤药不停，花钱如流水，这个花钱的窟窿，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更别说她家里的事情。

　　木若折是家里出了意外才来木闲这的，这老婆娶回家，等于把她全家娶回家。拐子都能想象到木闲后半辈子的悲惨生活：但凡有点钱就被拿去扶贫，一辈子日子越过越穷。

　　对了，还有基因的问题。

　　听说精神病都是基因里带的，娶个疯老婆回家，说不定将来的孩子也是个疯子。

　　拐子打了个哆嗦，我了个老天爷，一大家的疯子，光靠木闲一个人养活……

　　那场景，想想都可怕。

　　拐子甚至想到电视里的画面：木闲老了，也许也和那些人一样，在山沟沟里搭个窝棚，里头住着一大家子脏兮兮的疯男人疯女人，木闲胡子拉茬，满脸皱纹……浑身上下写满了生活的风霜与悲苦……

　　不行不行，拐子摇摇头，把脑海里的画面摇开。

　　不能深想！

　　木闲坐在拐子身边，看拐子神色变幻莫测，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看自己的眼神特别的……怎么说？

　　同情。

　　就好像他是个捡破烂的，身后背了个破麻袋，手里拄根拐棍，还拿了个讨饭碗……

　　他在想什么呢？

　　木闲一脸无奈，不知道拐子又给他脑补了什么画面，但从他表情上看，绝对不是什么好场面。

　　木闲问拐子，“想什么呢你？”

　　他一脸没好气，要是从前，拐子指不定得埋汰他两句，顺带在和他逗逗乐。

　　现下拐子是没那心情了。

　　他一心只想着救木闲脱离苦海，不要往一个深坑里跌。

　　拐子拉住木闲的手，攥的死紧，一脸悲痛，看的木闲刹时紧张，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谁料，开口，又是木若折的事情。

　　“木闲，你真的听我一句劝，有疯病的女人，你能好好养着，那就是仁至义尽了。你千万别把自己搭上，人就活一辈子，前半辈子不认真点，后半辈子一定会后悔的。”

　　木闲把手抽回来，一脸便秘表情，“行了行了，你到底还得和我强调多少回啊？我心里有分寸。我是个傻不拉几的人吗？”

　　被木闲这么一反问，拐子也放下心来。

　　是啊，能和他拐子做兄弟的人，能不精明？当初就是欣赏木闲的精明，才和他做兄弟。

　　看见拐子脸色恢复如常，木闲表情极为认真的给拐子解释。

　　“第一，若折脑子没病，只是受了点大刺激，所以有点抑郁。现代人都有点抑郁症，这很正常，你别大惊小怪把她看成街上那个满头虱子的疯婆子。”

　　“第二，是我喜欢她，我在倒贴，你知道吧？不是人家非得赖着我。你说你作为兄弟，就不能帮帮我追女友？没见过你这种费尽心机搅黄我姻缘的兄弟。”

　　“老子就喜欢作天作地的作精，哪个女人不作啊？不作都是没资本作。”

　　“长的漂亮的作精，我惯着她。你别插手。”

　　说完，木闲给了拐子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最后不忘打趣道，“要不是知道你是个旧社会来的直男，我差点都要以为你对我这身子、我这脸有什么想法。”

　　拐子嫌弃道，“我能对你有什么想法？就算有想法，那也得是对着弱柳扶风的男人有想法。你那一身腱子肉，看着都倒我胃口。”

　　木闲哈哈大笑，调侃道：“想不到啊，拐子哥，你居然真对男人有想法？你还得要弱柳扶风的呢？弱柳扶风是形容男人的吗？你要点脸行不行？”

　　“你要真在旧社会，保不齐就是那种好男风的土地主，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木闲对他指指点点，一脸嫌弃。

　　拐子把他食指拍开，没好气道，“滚！”

　　木闲没停下埋汰拐子，笑道，“拐子哥，现在要是还斗地主，斗的就是你这种人。看不出来啊，拐子哥，挺有想法。我都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拐子说不过他，伸手去捂木闲的嘴，两人闹开了，笑骂道，“就你这样的，还敢说自己喜欢人家。人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你还在这儿和我贫嘴贫舌。”

　　话一出口，拐子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又说错话了。

　　果然，木闲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也不和拐子吵闹了。

　　笑容中莫名带了一丝苦涩与无奈，“那我能咋办啊？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跟小姑娘似的去寻死觅活吧？人活着，就得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不是？”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现在活好了才行。”